无人驾驶的公交车内只有我坐在座椅上,站立的拉环随着车速摇摇晃晃的摆动,姜黄色的空调在头顶吹出舒服的凉风。
怀中抱着昏昏欲睡的小树精,它把头顶的叶子挪到眼睛上方,躲避忽闪忽闪的光。
隧道很长,而穿过这片区域,再转上几个弯就到了郏城的入口。
我不用下车,就已经透过前玻璃看见远处的入口处贴满了封条,地上散落被抛弃的物品,地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红底黄字的牌子。
‘禁止通行’
网上查不到任何有关郏城封禁的消息,果然是出了问题。
几天前,一直保持联系的齐娜突然断连。
整整一天都没有她的电话打过来,打过去也无人接听,所以我拉着小树精就打算前往郏城。
只不过因为人类数量的骤减,大部分交通工具,比如说飞机,或者高铁,都停止运转,以此减少资源的浪费。
又因许多城市的荒废,大部分地区都要有通行证才能前往。
坐公交车来到这里后,我立刻决定进去寻找齐娜的踪影。
无论事态如何,都要有个交代。
魔法少女的身影飞梭于顶峰,只留下几道粉红色的残响。
“果然……是魔物入侵现实了!”
小树精用鼻子嗅了几下,当机立断得出结论,“这就糟糕了,怪不得一路过来什么人也没看见,这个魔物已经强大到从只存在于空间的夹层里跑到地球上,一定是吃了不少人,不过……你一个人能解决吗?”
“……不解决也要解决。”
风吹动拖尾的裙摆,我仰头垂下从楼顶坠落,从高处将整座城市的风景看的一清二楚。
楼栋之间的超长蛛丝不规则的缠绕在一起,它们的尽头聚集于这座城市所建造的最大的特色建筑,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的摩登塔。
我操控铁链,接力往地上一撑,便直接被投射在空中,再次接力,几乎是短短几十秒就已经接近摩登塔的中层。
小树精被顺带扯上来,伴随着一阵尖叫声被捂住嘴,我用这种方式快速向塔尖移动。
摩登塔顶部圆润的一个球,就是特色点,也是游客可以四处活动参观的景点之一。
走进去后,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堆积着人类残肢,被昆虫啃食过后丢掉的手臂,伤口紫色斑点的小腿,银白色蛛丝球滚落满地,以及一部分身体挤在球堆里,一部分身体露在表面,狰狞怪异且顶着人脑似的肉团的庞大蜘蛛。
蜘蛛抖动腹部,前足织动起蛛丝,规律缠绕的类似于蛛丝球的东西,缺出一个口。
紧接着,我看见它开始产卵,便微微调整姿态,操控铁链缠绕自己周围,并让铁链的顶端快速狠厉的穿插进蜘蛛的腹部。
“嘶嘶——嘶——”
犹如在台上表演舞剑,刺穿腹部然后扯出,彻底给蜘蛛造成不可逆转的伤痕,鲜血是点缀锁链的花瓣,花瓣飘落空中,飘忽不定的飞舞。
它发出痛苦的嘶吼,头顶的人脸也皱成一团。
近距离观察后才发现,原来它的眼睛,就是人脸上的眼珠,密密麻麻分散在顶部各个人脸上,那些人脸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死盯着被锁链护在其中的女孩。
我有些吃力的攻击,毕竟这并不是擅长的内容,而且眼前这只魔物前所未有的强大,无论是在建筑中移动的速度,还是吐丝妄图想困住敌人的行为都是极其敏捷且迅速。
不想去思考蛛丝有没有腐蚀的作用,我利用体型优势在空旷的地域飞速闪躲。
地面被造出大坑,伴随着地面碎片肆意飞溅,锁链又一次击飞蜘蛛,蜘蛛顺着力道团成球安全着地。
此时它的腹部已然愈合的差不多了,必须在确保蛛丝用完之前解决麻烦,所以它决定偷袭躲在一旁的小树精。
果然,我随之被吸引过去。
在一片慌乱之中,我猛然愣住,像是看见了什么惊人的东西,下意识的不知如何出手。
因为我在那颤巍巍抖动的肉团堆积物里,看见了苍白空洞的脸。
那是齐娜的脸。
她用臃肿的眼皮瞪大眼睛,咧开嘴角,充满恶意的笑出了声。
一瞬间,魔物就抓住了破绽,它将银白蛛丝尽数缠绕到锁链上形成一颗巨大的球体,层层锁链努力伸展开,却被束缚得支撑不住彼此碰撞发出细碎的敲击声。
我又开始头疼,浑身发抖的出冷汗,不仅是因为封闭空间导致的黑暗,从黑暗中钻出来的倒影更是让心中烦闷更甚。
从锁链缝隙间不断顾涌出红色线条,扭动着爬行,凌乱复杂的向我扑过来,有些妄图钻进耳朵和眼睛里,我费力忽视,又忍不住去抓,即使入手什么触感都没有。
外界的蜘蛛关注着我的行动,或者根本就不在意躲藏住的小树精。
它害怕的耳朵都贴紧皮肤,还是把手伸向头顶,狠下心来拔掉叶子,随后把叶子抛向被束缚住的圆球。
翠绿的叶子在空中缓慢飘落,毫无疑问穿透过那层包裹的蛛丝,随后发出淡淡的微光,魔物蜘蛛猛得怒视左右张望,但又不能放开这只一直在乱蹦乱跳的小虫子。
它离了极近,焦躁不安的用前足在球上敲击,蛛丝还在尽力腐蚀,但只要对方逃不出来,蜘蛛就可以吃掉这只和前面一样的小虫子借此恢复体力产卵。
下一刻,圆球突然钻出尖锐的刺,这些刺不规则的从内部长出,快速旋转移动切割开表面的一层蛛丝。
锁链彻底解开束缚,随心所欲的交缠摇摆,那沾染了鲜红斑痕的锁链上的荆棘尖刺狰狞恐怖的晃动张扬。
我站立于荆棘丛中,汗水也流进眼睛,地面上数不尽的黑色兔子蹦来蹦去,有人在中央跳着欢乐的舞,那些黑影凑在一起,渐渐形成骷髅的模样。
刺痛凿进脑髓,太阳穴突突的疼。
蜘蛛的半边身躯都被撕裂开来,吐露出内脏和仅剩的空壳,它拥有智慧,它吃了太多人了,肉坨的人脸不停哭叫,男男女女乱成一团,“救命!”
“不要杀我——”
女人脸大喊。
“大姐姐求求你了!”
小女孩流出血泪,用稚嫩又沙哑的嗓音。
“默默——!”齐娜的脸扭曲的尖叫,“我好疼……我好疼!”
我的表情空洞一片。
锁链越愤怒的攻击魔物,耳边回荡的笑声就越来越大。
在魔物逐渐浑身不动的最后时刻,锁链切割出齐娜的那颗头颅,我接住并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她的头顶,把挡住眼睛的刘海挪到一边,感受着仅剩的温度。
跳着芭蕾舞的少女.优雅的转了个圈,并在我的身后抱住我。
还不想放开,还在不断思念,黏腻湿热的头颅就从手中消散成抓不住的黑烟。
蝙蝠从破洞处一涌而来,翅膀拍打的声音在空荡的塔顶奏响寂寞的月光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