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希娜之旅 第9章 湖水中

希娜为即将到来的市集之行兴奋不已。早早开始琢磨要买什么。

她几乎嚷嚷出来：“要买滋滋作响的大肉排！”

珀尔有些好笑，但还是应和：“好，食物花不了多少钱。”

“要买一支新的蘸水笔。”

“这个也贵不到哪去。”

“要买一条头巾送给薇拉。”

“呀，心里装着朋友，希娜真是个温柔的魔女。”

这句话就有点阴阳怪气，没人会把温柔这种褒义词给魔女。

“要买……”

她说不上来了，单调的生活，让她不了解自己的喜好，物欲很低。

“珀尔要买什么？”

“先去带露西修蹄，钉马掌。然后买身新衣服，旧的虽然补上了，但估计也穿不了太久。再去买基础的调味品、旅途中便携的罐头和风干肉，最后去买瓶酒。”

“你很能喝酒吗？”

“其实不太能喝，但我容易入睡困难，所以……”

稍微有点声音，他就会醒。警觉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猎人，但确实也是痛苦的。

“那你把枕头下面我给你那颗祝福钱币拿走不就行了么。”希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沉默半晌，珀尔才感叹：“太慷慨了，希娜，谢谢你。”

因为希娜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安妮特也不在乎似的胡乱和杂物放在一起。

珀尔能用上，她觉得是件挺好的事。

“你还是少喝些，安妮特喝醉了会唱歌，特别折磨人。我想，酒不是好东西。”

珀尔笑笑，想象着希娜小时候的模样，眼前出现了一个金发棕眸的小丫头，对着醉酒的女人，捂着耳朵，弱小无助又可怜。

“她唱什么？”

“如果我说是光明神赞美诗你会信吗？”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珀尔的到来，希娜开始频繁地回顾有关养母的生活细节，拼凑出一个很有魅力，又矛盾重重的人。

“我妈妈也很爱唱那个，带着哭腔，求光明神拯救她。我十岁时，眼睁睁看着她去世了，最终也没人救她。”

“原来那个故事是你母亲的遭遇……”

“嗯。”

怪不得他不信神明，因为信仰让他可怜的母亲更加逆来顺受，失去反抗能力。而珀尔明明自己就是男人，还教希娜防备异性，也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生父和继父是群什么样的东西。

这个社会最尊崇的神明和父亲，都令人失望。

希娜用眼神安慰了他。

“今天换我给你做好吃的！我去抓鱼。”她提议。

“别最后弄得全身湿透，一条也没抓上来。”

“真是的，没必要一直这么尖酸刻薄吧。你的伤口能沾水吗？要不要一起。”

珀尔同意，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没人拒绝得了玩儿水，虽然已是九月，白天靠近中午的时候，天气还很热。

希娜快速地把连衣裙脱在湖边的苇丛，只留背心和短裤。

“游泳也是安妮特教你的吗？”他站在岸上问她。

“我自己学的。”毕竟这只有一座湖，她还能去哪儿玩儿呢，人总是需要娱乐。

珀尔也脱了衬衫和外裤，露出一膀子健美好肉，涉水走近她。腿面上的伤口被缝得很丑，但已结了厚厚的痂。没了黑魔法侵蚀，这只是道普通的皮肉伤，恢复得很快。

“你想怎么捉，潜下去徒手抓么？”珀尔问她的计划。

“黑暗切割的施法范围很大，鱼肉又很软，很好切开，所以我都是用魔法。”

希娜胸有成竹，她此前成功过很多次。

不一会儿功夫，水面上就浮出被她一切两断的鱼，她得意地朝珀尔展示，然后把它们扔到了岸上。

水里面清凉安逸，获取食材之后，他们还不舍得上岸，都想再玩儿一会儿。

看着珀尔被水浸湿的黑发，挂在脸颊上，水珠滴答滴答，粼粼波光映在他线条优美的肩颈，希娜的目光凝滞。

这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这样想，眼神还是没法挪开。

是对好看的人本能的欣赏，还是她太孤独了，还是她喜欢他。

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喜欢他”这个选项时，希娜游泳的动作也停下来，整个人都愣住，困惑又茫然。

“喂！希娜，这个时候发呆，是会输给我的。”

他掬起一捧水，呼啦啦地往她身上泼。

“好啊！坏蛋珀尔。”

她开始反击。

她也往他身上撩水，手臂拍打着湖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几个回合后，两个人笑累了。

“为什么，你好像……在抱着我？”希娜意识到珀尔正搂着她的腰。

水面晃晃悠悠，心里面也轻飘飘有奇怪的感觉。

“因为……”

珀尔眼眸低垂，睫毛上带着细小晶莹的银亮水珠，嘴角噙着坏笑，猛一用力，把希娜举出了水面。

她一声惊呼，身体离开水，浮力消失的一瞬间带来沉重感，紧接着腾空时又有微妙的失重，让她的呼吸变乱，好半天才想起来挣扎，手脚扭来扭去。等珀尔手一松，希娜就像跃出水面的人鱼一样，甩着耀眼的金色头发，落回水中。

这次，她再也不要放过他。

“珀尔！你这家伙，你别跑！”

嗷嗷叫战，希娜猛冲向过去，珀尔也不跑，留在原处，鬼使神差地，用结结实实的怀抱去迎她，笑得快喘不上气。隔着希娜被打湿的一层衣服，两个人的胸口已经贴在一起，四目相对，视线逐渐黏糊，两颗心脏协奏着疯狂跳动，此起彼伏。

出问题了。

哪怕希娜意识不到，珀尔也开始明白。

这个时候应该赶紧松开，当无事发生，不然接下来可怎么办好。可是，他既没有松开手，也没有移走眼神。他眷恋着不想放开。

紧张，迷恋，夹杂着一丝罪恶感。

希娜此时的想法，相对而言就比较简单。

她觉得，珀尔很好看。

漂亮的黑眼睛，宛如最浓的夜，一点高光是皎洁的月亮。面容坚毅，是硬朗的风格，但此刻脸颊泛红。高而直的鼻梁，下边是小船一样荡漾的嘴。

轻快地啄了一口，她给他闪电似的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希娜即将离开的嘴唇按了回来，双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追着她回吻。缺乏技巧，不得要领，唇瓣随着心翕动，舌尖试探着抵住她的牙。

希娜搞不懂，但是，很舒服。

没有害羞，她轻轻地张开嘴，把珀尔不安的唇舌迎进，好奇地舔舐，最后纠缠到一起。

珀尔心里被自暴自弃的想法充满，从满心惊慌，到沉溺其中。本能地用力，他们都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唇边传来的快乐无法忽视，良久才停下，再次对望。眼神清醒不过来。

“珀尔！我们刚才在接吻，对吗。”

“对，这是……接吻。”

话截止在此。

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舌头却打了结。

微风吹过，在水里呆久了，希娜感到丝丝凉意，打了个哆嗦。

“嗯，挺好玩的，我们回到岸上吧。”

她愉快轻松，没什么压力的模样，反而让珀尔羞愧难当。

这种小动物似的表情，他从未在任何成年人身上见过，这就像在欺负孩子。

之前紧张兮兮教了她那么多要注意举止，要保护自己的话，现在看来完全虚伪。没有分寸的人是什么都懂的他。他觉得自己假到令人作呕，在心智上恃强凌弱，希娜信任他，而他辜负了。他对她动心，对不设防的人动心。

该对她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魔女小姐只是在玩儿，不懂这是什么情感。

希娜察觉珀尔低落，疑惑地想：是不高兴吗？还是觉得她不听他的劝，知道男人危险后还主动靠近？还是接受不了亲吻的对象是魔女？

他怎么什么都不说。

希娜觉得心里有些闷，嘴角不觉耷拉，抱起衣服，跑回小屋，她要快点擦干头发，而她的魔药典里，没有任何方子可以医治一个小小的感冒。

难怪人们讨厌魔女，她的人生已经和黑暗绑定，灵魂被毒药浸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