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第3章 阋墙

“你的姐姐学习成绩比你好，当年考上中专，毕业后却只工作了很短的时间，等你生意刚走起色就回归家庭照顾母亲，再后来她单身生育下一子一女，而你一直未婚未育，只把两个外甥视如己出——这些都是可以从公开的渠道上查到的，但实际情况却是……”林明照把手往旁边椅子靠背上一搭，原本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只觉得头顶天灵盖一瞬间凉风嗖嗖地钻进来，身体本能让他刷地起身远离，林明照毫不客气地把椅子拉过来自己在杨康安对面坐下，摆出一个舒服随意的姿势。

“你的每一项决策，都要经过你姐姐，她拍板你才会安排推行。因为如此，你躲过了多次难关，被媒体吹捧你有逆天好运。你姐姐原本只想生一个女孩，第一次试管婴儿事故才让你多了一个外甥，但你们对外说的是想要儿女双全。最后，你母亲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但你近几年却迎来了迟到多年的叛逆期，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你的事业止足不前的原因。这些，你可从来没有对外透露出半个字吧？”

说的渴了，林明照左手很自然地向那名荷官方向一伸，对方像是已经做过千万遍一般，从路过的服务员托盘上拿了一杯苏打水双手恭敬地敬上，待林明照接过以后她如冷水浇头般打个寒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比她还惊恐的是杨康安，对方从她说到一半就踉跄着向后退，差点被椅子绊倒，但他丝毫不顾磕疼的脚踝，声音发抖，“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林明照，无名之辈而已。你想问的，是我怎么知道的对吧？”林明照目光转向担忧看着自己的杨老太太，“是一位梳短发，穿灰色长风衣，黑色裤子，高跟鞋，脖颈靠近肩膀的部位有一颗红痣的女士告诉我的。”

这是杨康安年轻时母亲惯常的打扮。

“她还说，安安啊，不要苛责家里的厨师做不出你小时候味道的那碗牛肉面了，是食材不对。和面的水，来自老家山上的天然冷泉，面里调味用的醋和酱油，是你姥姥传下来的秘方。”话不能说一字不差，但意思对。杨康安不断摇头，但他不能再骗自己了，因为这些，真的是只有他们一家才知道的。

真累，有这功夫她早就回家躺床上了。林明照实在懒得再费口舌，“这些都是你母亲杨女士告诉我的，她就在你身后。最近发生了很多有惊无险的事吧，那是她在保护你，不过她也快到极限了，所以，她以她全部遗产为代价请我救救你。不过，现在我不想再和你磨嘴皮子了，你爱信不信。”

以前，如果一个魔女愿意管你的闲事，那你就偷着乐吧，哪里会费这么多功夫。林明照是相对来说魔女里心软的那个，但她同样不耐烦现在。林明照一口干了苏打水，毫不迟疑往外走，杨老太太急得恨不得附身了自己儿子，“愣着干嘛，赶快上去磕头认错求大人救命啊！”

“请等一下！”情急之下，或许是母子之间冥冥之中有心灵感应，杨康安快走几步拦在林明照身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请您和我来。”

典型的前倨后恭。

林明照颇有兴致玩一玩，便不再计较，跟着杨康安和服务员走到另一处为贵宾设置的保密性和舒适性双佳的房间，徒留一大厅摸不着头脑的人互相大眼瞪小眼。之前拦过林明照的保安擦擦头上的汗，牢牢记住防刺服和明天两个关键点。

杨康安是独自来的，他的秘书留在车上，此刻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了自己老板身上发生的事。他凭借多年工作经验预感自己今天是回不了家了，可老板迟迟不下通知，他只能任凭百般猜想在脑海里激烈交锋，身体抓紧时间进行休憩，再好奇也不能耽误，他今晚不定得加班到几点呢。

“您要点什么？”杨康安示意服务员送上菜单，林明照扫了一眼，随手点单。

“玫瑰桑椹茶，不加糖。”

“你想问，你母亲的事，还是你最近发生的意外？”

这个房间确实舒服，卧榻柔软，香气怡人，连墙壁都是软的。林明照直接盘腿在塌上坐下，习惯成自然地发号施令，“如果你想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就按我说的先去做准备。”她左手手掌摊开五指向上一弹，原本铺在桌子上的餐巾自己漂了起来，上面金光一闪，出现了几行字。

这一手成功震慑到了杨康安，他已经顾不得林明照的态度，几近虔诚地结过，上面的指示很简单，濯洗，漱口，净面等等。

他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去照做。哪怕只是林明照嫌弃他这一身烟味和酒味呢。

“哼，驰骋商场数十年的大佬，就这？”

在林明照的世界里她见过富商，那一个个的情商智商哪个不在线？和他们比，杨康安实在看不过去。

“呵呵，这小子从小就不够聪明但胜在听话，他相信了您是我请来的人，所以对您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全盘接受。”杨老太太赔笑，“他信了您不是也省事吗。”

“也是，难怪你不放心。”

林明照现在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杨家女儿起了好奇心，这个人有点意思。

这母女俩，可真是有种令人怀念的熟悉感，她有些想再见见杨老太太的女儿和外孙女了。这家庭关系颇有上古之风啊。

“大人，依您看，会是谁在对安安下手？他是不聪明，不仁善，但他不可能做亏心事！不会是复仇者找上门了！”

“嗯，这点我同意。”那杨康安虽然抽烟喝酒，最近又加了好赌的恶习，但他手上还真没有人命，直接间接都没有。他或许称不上是一个善人，但也不是一个恶人。

“但是，他要是再这么堕落下去，可就难说了。”烟，酒，赌，不加节制，只会把人拖入深渊。他差不多沾染一个遍。

杨康安虽然是刚开始，但他已经处在悬崖边缘，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至于是谁害的他？那可太多了。”盯着这份家产的人可不少。他生意上的伙伴也好，得罪过的对头也罢，甚至……

林明照从不低估人性的恶。

“你且放心，既然他态度良好，那他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

杨老太太不敢再问，只得忍下心中焦躁，看林明照自斟自饮，一壶花果茶让她续了两次水，桌子上摆放的花生松子草莓蓝莓也让她挑挑拣拣吃了不少。就在这放松的时刻，换上一身新衣服的杨康安带着水汽和沐浴后的清洁味道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您看，现在可以吗？”

“唔，不错，坐。”随手指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林明照擦擦手，将带着浆果香气的手指点在了杨康安额头。

在她的视角里，杨康安浑身被黑气化成的长绳捆绑，那绳子在不断消耗他的气运、生命，而这黑气的源头，来自一个他不会设防的人。

林明照虚虚握住黑气的一角，拇指和食指在杨康安额头上一弹，紧接着，黑气如同艳阳天下的积雪般消融，露出杨康安原本的身体。

而杨康安只觉得身体一松，久违的清醒轻松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他疲惫不堪的身心。林明照若有所思地收回手，“看起来你这段时间突然的堕落也不是没道理……只有用这些玩意儿放纵刺激，你才能久违地让心灵得到休息？”跟用止疼药一个道理，另一种“药物上瘾”。

“果然瞒不过您。”杨康安这下只能苦笑了，“我……”

“好了。”林明照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废话不必多说。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信不信由你。”

“您说。”杨康安拿出手机一副要录音随时恭听御音的架势。

“虽然诅咒已经解了，可是害你的人还活着。他现在已经遭遇反噬，失去行动力，是你解决他的最好时机，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忍心。”

不忍心，能够称得上这种形容的，只会是对对方有深厚感情的情况。杨康安对谁有深厚感情呢？

一人一鬼都猜到了。

“是，是我姐姐……”

“是她那个不被你们期望的儿子。”林明照叹气，“当年你姐姐只想要个女儿不要太明智，但凡你们找个靠谱的机构做试管，你也不会白遭罪一回。”

把孩子性别搞错，没追究都算好的了。他们这个家族啊，男孩子教养中如果让他生出了社会赋予他的性别优越感，那就是走下坡路的开始。

杨康安几乎要瘫坐地上，“他为什么要害我？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因为他想要钱啊。他偷听过你们谈话，知道你打算过世后把一部分钱给姐姐，剩下的成立个基金会用于慈善事业，他就受不了了。在他看来，你没有妻儿，他又是唯一的男丁，那你的钱就该是他的。”

林明照意有所指地看着伏在杨康安身边大哭的老太太，唏嘘道：“把孩子惯坏了啊。”

因为工作关系更新不固定，但会尽量保证一周起码两更。如果不忙，就多更几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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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