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寞红尘 第47章 情缘天定

47.1

在顺治帝的登基大典上，多尔衮也被正式册封为叔父摄政王，赐穿貂蟒朝服，并命礼部为其建碑纪功，日后可永垂功名于万世。在封赏待遇上多尔衮也远远凌驾于其他诸王之上。

这一举动也无异于向来朝贺的番邦和各国宣告——谁才是大清真正的主人！

新皇迁都登基后，大赦天下。其实也是因为多尔衮心情大好。不仅素蓥重新回到了身边，二人冰释前嫌，感情更胜从前不说，自己也确立了大清实际掌权人的地位。除了没有帝王的名号，他之前所谋的一切，都已到手。如今他在大清的地位已无人可以撼动！

就连之前因为争夺帝位被他打压下去贬为庶民的豪格，也念其过往军功，加上他也确实再无可能与自己争权，于是多尔衮听从了素蓥的建议，将其肃亲王的爵位封还。还令他领兵，南下剿匪。

而阿济格和多铎在参加完登基大典后也都各自领了继续追击李自成大顺残军和打击蛰伏于江南一隅新建的南明政权的军事任务。大典过后不久，两支大军便都整装出发，为大清继续扫清障碍，扩大江山版图。

出征前一日，鳌拜入宫与众将领议事。讨论完军力部署和行军路线后，大家也就各自回营去做出发前的准备了。

在路过文渊阁门前的时候，鳌拜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素蓥和世子李溰。

47.2

三人遇上的瞬间，空气似乎都被凝结。除了眼神交汇，竟都各自沉默无言。

半晌过后，还是李溰打破了这份沉默。

“素蓥，你跟鳌拜将军也好久不见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东西我替你拿过去，你们好好聊聊。”说罢，李溰将素蓥手里的几册书卷拿了过去，然后便识趣地转身离开。

“我们借一步说话。”素蓥将鳌拜眼里的万种情思尽收眼底，内心终是不忍，于是领着鳌拜来到了文渊阁后面一处无人的角落。

“你……又要领兵去打仗了？”

“是啊。”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还是那句话，刀枪无眼，在战场上务必小心。活着回来……”

“嗯。”

素蓥眼里的担忧鳌拜看得分明，他想伸手要一个拥抱，却在手指触碰到她衣角的那一刻又缩了回来。

她已选择回到了多尔衮身边，重新做回多尔衮的女人。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碰她？还是不要给她增添无谓的烦扰。

可，真的要就此别过？余生再无瓜葛？

天知道他有多不甘心！

“你……真的认定他了？不后悔？”

“嗯。”素蓥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伤鳌拜的心，甚至不敢抬眼看他，怕他的痛楚会灼痛自己。

“为什么不是我？明明，你先爱上的人，是我……”素蓥的回答确实令鳌拜心疼，疼到语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鳌拜，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一开始的选择确实是你。也许是因为我在天界就看破了素蓥的几世姻缘，你生生世世地守护着她，这让我很感动。可多尔衮不一样，我在天界不曾见过他，他并没有出现在素蓥的转世。所以，我一直躲着他，想逃开。可你也看到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会回到他这里。而他也一次次舍命救我，让我没办法无动于衷。我只能劝自己相信，这一世作为素蓥，多尔衮是我逃不掉的宿命之人。”

“那我呢？我与你就只能缘尽于此吗？”鳌拜闭目仰头，强忍住已经涌上眼角的泪水。

“鳌拜，是我负了你的一片真心。对不起，此生，我真的还不起了。我只能答应你，来世，我定会选择你。不再让你的等待落空。”

“来世，呵……又是来世……”鳌拜一声苦笑，“我只顾得了我自己的这一世。这一世，我鳌拜就只要你。可为什么就活该是我爱而不得？要受这相思之苦？他多尔衮究竟比我好在哪儿？他多尔衮能为你豁出性命，难道我不能吗？”

“不是这样的，鳌拜。你们都很好，也都对我很好。可我只能选择一人。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是他，可能是命中注定吧。但绝对不是因为你不如他！”

面对这个对她几年如一日爱护有加，不离不弃，深情不移的鳌拜，自己最终却只能辜负，素蓥亦心疼得流出了眼泪。

“我鳌拜，从未输得这么不明不白过……”鳌拜一声长叹。看到素蓥如此无助难过，他也心疼不忍。

他伸手轻轻擦去素蓥眼角的泪痕，嘴角扯出一朵无奈的微笑，说道：“别哭小仙女，我从没怨过你。怪只怪这一世，我没有先他一步遇到你！答应我，此生一定要幸福！别让我后悔今天放手离开的决定！”

素蓥含泪点头。在泪光中目送鳌拜决绝离开的背影……

鳌拜转身大步离去。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每踏出一步，都是在与内心想要转身回去拥抱素蓥的那个自己拉扯！那份撕裂的疼痛虽不见血，却比他身上受过的任何一处创伤都要痛上千万分。

当鳌拜来到宫门外，坐进自己的马车——他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在马车的缓缓行进中，鳌拜独自在车内失声痛哭……

与小仙女从惊鸿一瞥的初遇到共住一处到生死相托，军营历险……

往事越清晰越是让人肝肠寸断！

究竟哪里出了错？让他遇到一生挚爱却又不得不放手？

不甘心……真的一万个不甘心！

可是，对于她的选择，他只能尊重祝福。

余生，她会和多尔衮幸福的生活下去。可自己呢？自己又凭什么活着？这凄苦又漫长的余生，他又能靠什么支撑下去？

47.3

送别鳌拜来到藏经阁，素蓥的心绪依然久久未能平复。

李溰见到素蓥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经书，快步迎了上去。

“素蓥，你哭了？怎么了？你还好吗？”李溰的关切溢于言表。

素蓥朝李溰应付地笑了笑，说道：“我没事。我们继续整理《莲华经》吧。”

“素蓥，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神中分明就写着有事。是不是鳌拜他为难你了？”李溰担心地继续问道。

“不是他为难我，是我伤了他的心。”素蓥幽幽地轻声一叹。

鳌拜待素蓥如何，李溰在跟随他们一路入关的途中都看在眼里。他私底下也跟鳌拜聊起过素蓥。二人还颇有点惺惺相惜，相识恨晚。

“你也不必自责。相信鳌拜和我一样，都希望你过得幸福。你的选择即使不是我们，我们都依然会祝福你。”

“世子……谢谢你。”除了感谢，素蓥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素蓥，你当真决定了吗？真的不想回朝鲜了？新皇大赦，多尔衮已经允许我年底跟随使团一起回去。下个月就可以动身了……”

“世子，谢谢你的好意。虽然刚来大清的时候，我也确实一门心思地想要回去。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在这里有了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孩子。今生这里便是我的家，我只想在这里跟他们安稳度日。朝鲜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我明白了……”李溰尽管内心十分清楚素蓥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不死心地多问一遍。

“曾经，我以为我能庇护你一生。来了大清才知道自己有多无能为力。多尔衮，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有帝王之才。若他能一心一意待你，给你你想要的幸福，那他便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我也只有祝福你们……”

“世子，你也无须妄自菲薄。朝鲜被大清征服，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能阻止得了的。你也一样胸襟广阔，有治世之才。你和世子嫔回到朝鲜，将来也一定会成为百姓爱戴和称颂的贤明帝后。还有，谢谢你从未责怪过我背弃婚约，改嫁他人。”

说到这里，素蓥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鳌拜刚刚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和鳌拜怎么都那么傻？明明是我背叛了你们的深情，你们却一点也不怪我……”

“因为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更因为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也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无论是我，鳌拜还是多尔衮，我们谁得到你都是我们的幸运。多尔衮，他确实比我们更有实力，也多了几分运气。所以，我也不怪他。我唯一所求，就是他能一生一世待你好。毕竟我走之后，你身边就再无故乡的亲近之人了……”

“世子，谢谢你……”素蓥鼻头一酸，差点又要掉下泪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鳌拜和世子这轮番的情感冲击，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真的值得他们如此的厚爱吗？辜负了两个如此深情和优秀的男人，她又会不会遭天谴呀？

月郎师父给的这升级任务，果然不好做！

关键是，自己这任务到底完成得好是不好？师父真的是一点提示都不给呀……

如今，惟愿与多尔衮能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求师父垂怜，素蓥这艰难坎坷的人生与情路，就不要再有任何变数了吧……

47.4

接下来的日子也确实如素蓥所愿，安稳地，平凡地幸福着。

每天快乐地陪伴着东莪，不是在家里给她变着花样地做各种好吃的，就是带她上街去逛逛这繁华的北京城。多尔衮日日下朝回来都会陪她们一起用晚膳。

这日晚膳后，多尔衮让青花带东莪早些去洗漱，留下素蓥在房里说话。

“素蓥，我有话跟你说。”多尔衮拉着素蓥坐到了身旁。

“这么正式？到底什么事？”素蓥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我想忙过这阵子之后，在年底给你筹备一次婚礼，把你晋为大福晋。”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名的。”素蓥有些惊讶，也觉得有些不妥。

“可我在乎。你是我多尔衮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不想你受委屈。”多尔衮执起素蓥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有你对我和对东莪的爱与陪伴，我便不委屈。我所求也不过如此。现在的一切便是最好的。”

“不，这还远远不够！我之前让你受过太多委屈，甚至还混蛋地写了休书给你。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和一个配得上你在我心中份量的盛大婚礼！”

“你有这份心意我便很知足了。我真的不需要当什么大福晋。你那一屋子的妻妾，我可得罪不起，应付不来。”素蓥撇了撇嘴，说道。

“素蓥，我很抱歉，那些女人牵扯太多宗族利益关系，我没法休掉。所以我才必须要给你这个正室大福晋的名分，这样你才压的住她们，她们也才会忌惮于你，不敢造次。尤其是小玉儿，我知道她有多嫉恨你。所以你的位份必须在她之上。”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多尔衮，我已经占据了你的人你的心，如果连最尊贵的位份都拿走，她们得有多恨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想和东莪生活在一个时刻要提防别人阴谋算计的地方。她们如今所求也不过就是保全最后的颜面，只要依然是你睿亲王的正室福晋，她们对宗亲和族人就都交代得过去。而我，没有需要交代的族人。所以，我可以什么名分都不要。我只要你，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只求跟她们相安无事，跟你地久天长。所以多尔衮，在这件事情上，你就依我吧。”

素蓥嘟起一张小嘴，一副求求你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多尔衮也没脾气了。

“好，此事就依了你。但是婚礼一定要办！这一次，我要用我们大清最隆重的婚仪把你从正门迎进来！这事儿可没得商量了。不许再跟我讨价还价。”

多尔衮说罢便吻上了素蓥那一直魅惑着他的双唇，将她所有的抗议都堵了回去。沉溺在她极致的柔软与甜蜜之中，多尔衮放任自己曾经冰封的内心不断打开，去承接她所有的爱与美好。

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而他也必将给她这一生最专一而热烈的爱与他能给得起的最尊贵的荣宠！

47.5

转眼便到了腊月，年关将至，朝中大小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多尔衮开始筹备起与素蓥的婚礼。素蓥也没再拒绝，还配合着做起了许多采买和整理的事务。

这日，素蓥在房中收拾自己的首饰盒子，突然就翻出了当年李溰送她的荷包。如今即将与多尔衮大婚，再留着李溰的定情信物似乎多有不妥。

再想想朝鲜使团似乎也已完成了在大清的所有准备事宜，世子和世子嫔终于可以结束为期八年的质子生涯，明日即将启程返回朝鲜。而这次一别，不知今生可还有重逢的机会，素蓥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凄然与不舍。

于是，她命人准备了一车的礼品，带上荷包便去往了世子夫妇和朝鲜使团暂居的驿馆。

在马车上，回忆起与世子李溰的点点滴滴，素蓥心头是温暖的。虽然他并非今生所爱，却给了她最坚定的支持与守护。

像兄长，像家人，甚至有点像天琴王……

永远温柔宽厚，是个春风化雨般的美男子。

可惜，宿命之人不是他！

转念又想到后世的苏媛与李景尹，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鬼使神差地非想着把他俩凑成一对，铸成大错。自己又哪来这番人间历劫之旅呢？

所以，始终还是月郞师傅说得对。人间姻缘早在缘起的那一刻就被注定，这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宿命。所有的挣扎，对抗都是徒劳。

所以，就随缘而走，随心而动吧。

那么此生，选择和多尔衮在一起，该是正确的决定吧？那姻缘簿上消失的一切是和多尔衮有关吧？

素蓥和多尔衮的情缘算是被自己修复了吗？一切会回到正轨，会圆满吗？

可惜，所有的疑问，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给多尔衮发糖就意味着要虐鳌拜和世子……这该死的又甜又痛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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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情缘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