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寞红尘 第11章 初次交锋

11.1

“大将军，请等一下！”虽然也很惧怕那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味道，可素蓥还是奋不顾身地拦在了那些女人前面。

“我们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里躲避战祸。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人抓走？”

“为什么？”那位银甲男子闻言又是一声冷笑。他转过头打量面前这个衣衫破烂，满脸满身都是伤痕的女人，心里倒是对她突生几分佩服。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的，叫人把她拖走就好。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很好心地多回答她几句。

“我和我的将士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又在战场上奋力厮杀了半月有余。现在，你们都是我的战利品。我分一些去犒赏我手下的勇士们，慰劳他们这半月的辛苦。如此而已。如你所说，王室的女人我可以不动，但其余人等，就由不得她们愿不愿意了。”

“你……你这是流氓行径，禽兽不如！”素蓥这下是听明白了，气得浑身直哆嗦。

“流氓？禽兽？”男子眼神一暗，目不转睛地盯住素蓥，眸光中满是危险的讯号。

“我倒差点忘了，你们这帮大明走狗从来都是满口仁义道德，即使做了背信弃义无耻下作的事情，还要装出副假仁假义的样子。我们虽是你们口中的关外武夫，却是光明磊落。只因看不上你们这套虚情假意的做派，就被你们斥为禽兽不如！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的仁义救不救得了你们自己！”

男子说罢转向一旁的红衣士兵道：“拿剑来！”

红衣士兵立即毕恭毕敬地呈上手中铁剑。

男子将铁剑扔到地上，甚为不屑地扫视了一下大殿上一群眼露怯意的老幼妇孺，朗声说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想要自救，我便给你们条出路。用我们满人的方法，比武论成败！你们当中有谁能伤我分毫，我便放过她们。只是我下手亦不会留情，死伤各安天命！如何？可有人愿出来应战？”

素蓥听完，不由得面色苍白。这个满人将军看似给了他们机会，其实是想将他们逼上绝路。想也知道，这大殿里怎会有人是他的对手？如若应战无异于送死，结局最终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过是再多死几个人在他手里而已。如若不应战，便是应了他说的假仁假义，因为这里只怕没有人真的愿意舍身成仁。

11.2

正在思量应对之策，世子嫔却在这时走到她的身边询问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素蓥只好据实以告，人群中果然响起一阵唏嘘。半晌，却是无人挺身而出。

那银甲男子见状一声冷笑：“怎么？无人出来应战吗？”

此际只见世子嫔走到大殿中央，面向所有人正色说道：“我们的国家虽然已经战败，我作为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守护它，可是……”世子嫔转眼望向大殿门口的那二十多个惊魂不定的女子，坚定地说道：“那里，却还有需要我守护的人民，还有我们朝鲜人的尊严！我知道我一定打不过那位将军，所以我拜托各位，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了，请替我继续守护……”

世子嫔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蹦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跑到大殿中央捡起地上的剑，哭着大喊道:“姐姐，我不会让这些坏人欺负你的！”说罢便举剑刺向一直气定神闲站在那里的银甲男子。

“允哲，不要啊！”大殿门口的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推开众人，激动地想跑上前去，却被看守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而那边，银甲男子十分轻松地一个闪身，躲开少年的攻击，在少年再度举剑的瞬间，他已转到少年身后，双手抓住少年腰带，毫不费力地就将他高高举起，再重重摔在地上。随之响起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在众人的屏息凝神中显得格外刺耳，而那少年已经昏死过去。

“允哲——”门口的红衣女子也是一声惨叫，昏厥过去。

素蓥急忙跑到少年身边，伸手探向他口鼻处，发现少年还有呼吸迹象，想来应该暂无生命危险。她抬头瞪着面前这个神色冷峻的男人，无法想象他怎能如此镇定？

他差点杀了一个孩子啊！

即使作为神仙在天界时，每每看到人间的悲欢离合，疾病生死，她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这个男人的心难道真是石头做的吗？怎会冷硬决绝到如此？

“呀——”随着一声怒喝，人群中又冲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他捡起剑在空中舞出个剑花，飞快地朝银甲男子刺去。

男子略一侧身避过剑芒，反手一拳朝少年胸口袭去。少年转身避过，剑尖直逼男子咽喉，看来是有点武功根底的。素蓥听到身后有人悄声议论着——

“这不是吏曹判书崔大人的次子崔有仁吗？”

“听说他从小习武，还是今年武举的榜眼呢。”

说话间少年已与那男子过招了三五回合，虽然手中有剑，却已渐渐处于下风。银甲男子掌风凌厉，招招紧逼，少年眼看招架不住。只一瞬间，手中铁剑就被打落在地。跟着被一掌击中胸口，身子斜飞出去，撞到石柱，然后摔落地上。

一口鲜血从少年口中喷出，似已伤及脏腑。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少年的母亲已经哭喊着奔到他身边，抱着他痛呼：“有仁啊，你不要吓妈妈啊，你怎么样啊？”

来人间后，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的流血场面，素蓥只觉得胸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

银甲男子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如何？还有人想与我过招吗？”

只见世子嫔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与惊慌，转身慢慢朝向那掉在地上的铁剑走去。她身边的宫女吓得赶紧过去拉住她。

素蓥眼见世子嫔如此勇敢，顿时也抛开所有恐惧，先她一步地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把铁剑。可当她拿起剑转身面对那个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男人时，还是禁不住地颤抖了。

11.3

在天界里，从来只有和平，友爱，互助。即使偶尔透过三生石看人间，也顶多只看到些凡人的情爱纠葛，生老病死。像苏媛那种飞机失事的血淋淋的场面都算震撼级。所以，现在所面临的这种活生生的流血搏命的场面对素蓥来说绝对是限制级。

此刻她手中拿着重重的铁剑，剑尖直指那个冷酷如死神般的男子。素蓥知道自己没有丝毫胜算，连刚刚那个有武术根基的崔有仁都被打到吐血，气若游丝，自己此刻执剑无异于去送死。

可即便真的是手软脚软，素蓥也没有丝毫退路了。那个男人已经眯起了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她。

好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自己是神仙附体，这一世的肉身死了，最多也就是去到下一世轮回继续做任务。至于这一世的任务失败，了不起就是回天界领罚。此刻说什么修姻缘那都是浮云，能不能生存下去都很悬了。可说到底，自己也是被逼到这一步的，相信月郎师父应该能够谅解才对。

想到这里，素蓥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渐渐的，她握剑的手不再颤抖。

男人望着眼前这个衣衫破烂，手上脸上血迹斑斑的女子，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尤其她坚定的眼神，为什么跟那个女人一样，总能不自觉地吸引着他，沉迷，沉溺。

一晃神的功夫，只见她已双手握剑，直直地冲了过来。

男子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讥笑，似乎只是轻松地一挪步，就避开了素蓥。

素蓥转身再次面向他，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并没有被他一掌拍死。

她调整呼吸，再次举剑前冲——男子还是轻轻松松地避开了，甚至都没有动一下手指。

第三次，素蓥告诉自己，至少要碰到他的衣服吧。可谁知就在她冲到他身边时，男子一个闪身就晃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只手毫不费力地就夺下了她手中的铁剑。

“不自量力！”男子冷嗤一声，放开了素蓥。

素蓥知道正面对敌，怎么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了，只能另寻办法。她突然想到自己上山采药时有把不算太锋利的小刀还一直收在自己的袖口内袋里，于是不动声色地悄悄握紧了刀柄。

她慢慢转过身来，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刚刚没有伤她分毫，也许是心底还存着点对女子的怜香惜玉吧，但不管是与不是，她此时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子，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若那个女人的一双清亮双眸直直看入了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也许待会，他该把她也要了去？正在暗自思忖间，素蓥突然脚底一软，双眼一闭，往他身上倾倒，似要晕厥过去。男子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却突觉手臂一凉，一丝血色渐渐浮于袖口。他知道自己已遭暗算，狭长的双目危险地眯了起来，手上力道也跟着加重。素蓥感觉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吃痛地叫了出来，手上的小刀再也握不住，嘡啷一声掉落地上。

眼见这回这女子是真的快要疼晕过去了，男子蓦地将手一松，素蓥便跌坐在地。

满大殿的人皆被这突发状况给震住了，望着殿中央相互瞪视对方的两人，没有人敢出声。

素蓥忍住眼底疼出的泪花，慢慢跪坐起来，对着男子一拜，说道：“大将军，小女子多有冒犯，甘愿受罚。还望阁下遵守约定，放了她们。”

男子沉默地看着她，未置一词。那一如深潭的眼底，波澜不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看向门口的士兵，嘴里只有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放人。”

“嗻！”得令的士兵将一众女子驱赶回殿内。素蓥和世子嫔皆松了一口气。而得以重回亲人身边的那些女子，一时间也是忍不住哭声一片。

“至于你——”男子看向素蓥，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耳中，令她不自觉地一阵战栗。

“来人，将她绑了，带回我的营帐.”随着男子一声令下，两名士兵过来架起素蓥便往门外拖。

“小姐！”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敏儿看到素蓥被拖走，一心护主的她大喊一声，扑了过去。却被门口的士兵一脚踢开。

很快，银甲男子和红衣士兵们都离开了大殿，大门被从外面重新锁上。

大殿里，世子嫔满面忧色地望着门口，不知道等待素蓥的会是什么。敏儿回到洪夫人身边，两人则是抱头痛哭。

11.4

鲜红的营帐，猩红的地毯，还有不远处的座榻上那有着大片红色刺绣的锦被……

此间主人似乎十分钟爱红色。

素蓥双手反剪缚于身后，被绑在了座榻跟前的木几上。那两个士兵扔她进营帐后一直便没有人再进来过。看来，那位银甲将军应该是公务繁忙，暂时也没有功夫理会她。

想想自己刚刚使诈伤了他后，他那一脸阴沉的样子，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惩罚。以自己在天界里那点单纯的经历，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人间的炼狱。反正多想也无益，倒不如随遇而安了。

素蓥索性倒地睡下。自从前天母亲生病以后，她为了照顾母亲，上山采药，然后遭逢突变，除了昏迷那阵，她都好像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了。

迷迷糊糊中，素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一直在穿梭在各种梦境中。一会回到天界，看着帅帅的月郎师父和天琴王下棋；一会又来到世子的大婚现场，然而新娘却不是她；突然又看到那个满脸戾气的将军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

在那接近窒息的绝望中，素蓥猛地睁开了双眼。然而噩梦并未就此远离，她看到了那双将她吓醒的恶魔的眼睛。

他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居然能在这里睡着？”男子嘴角一撇，“你倒是挺会随遇而安的。”

素蓥不由得身子略略往后一缩，将脸微微转向一旁，小声答道：“我只是太累了。”

“累吗？”男子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强迫她直视自己。“今儿你跟我对抗还有拿刀伤我的时候，我可是没看出来你有多累。”

“伤了将军，我甘愿受罚。”

“我这个人，向来是以牙还牙的。”男子说罢看了眼缠在自己手臂伤口上的绷带，然后从腰侧慢慢掏出一把月牙弯刀。

冰冷的刀尖慢慢划过素蓥的脸颊，抵在她的喉部。

“你觉得，我该在哪里还你一刀呢？”他将脸凑到近前，声音越发轻浅，却更具危险的味道。

素蓥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虽然不若世子那般俊美非常，但那似浓墨扫过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薄唇都彰显出一股男人的英气。如果他不是敌国的将领，如果她不是他的囚徒，单就样貌而言，这样一张面庞，她应该也是欣赏与喜欢的。

逐渐感受到颈部那一丝带着尖锐的寒意，硌得人生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素蓥甩开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瞎想，毕竟自己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血溅当场。如果这就是素蓥的宿命，那她也只能认了。无情无爱，无牵无挂地快速走完这一世，到了下一世再去为苏媛的姻缘努力吧。

想到这，素蓥不由得露出一丝凄美的笑容。

“将军随意吧。”说完便闭上了双眸。一滴泪珠却悄然自眼角滑落。

然而那锋利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两片灼热的嘴唇，猛然攫取了她的柔软，夺走了她的呼吸。

素蓥张开双眼，望进两潭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旋转着令人心惊的痴狂。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却让他的舌趁势钻入，搅动起让人面红耳赤的阵阵眩晕。

这是怎么了？素蓥努力稳住心神，在他强硬的唇舌攻势里寻找着后退的可能。却无奈双手被绑，整个人又被他牢牢锁在怀中，她那点小挣扎只会愈发激起他进攻的**。

一丝凉意袭来，外衣已不知何时被面前的男子拽落。

男子的一只手逐渐往下游走，炙热的嘴唇停留在她的颈畔耳后。

素蓥害怕得浑身颤抖，此刻终于明白他所谓的惩罚便是夺走她的清白，让她生不如死。

古代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若被他强占了去，不要说与世子的姻缘无望，便是苟且活着也会为众人所不齿。

素蓥仍然努力地左右闪躲，男子却丝毫没有停下进攻的节奏。

看着他眼底燃烧的**，如猛兽般似乎要将她啃噬干净，素蓥绝望的泪水终于绝提，甚至失声痛哭起来。她哭的是自己丢了仙家的颜面，法力全失不说，还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甫入凡间，还没开始执行任务就遭人如此欺凌。将来有何面目回天界去面对师父啊？

然而男子却骤然停住了所有动作。他盯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了许久。

素蓥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渐渐淡去，痛哭已变成了丝丝啜泣，但始终不敢去看他的脸。在他的注视下，素蓥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如一只受伤的猫咪。

男子突然起身，扔下一条布毯盖在她身上，然后大步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