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花开 第4章 第 4 章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雨后是采蘑菇的好时候，七月才进山没多远，就发现了它们的踪影。因为长时间没人进山采摘，这些蘑菇获得了充足的生长空间，可以说是一发现就是一大窝。

七月能确切认出来的蘑菇种类不多，就只挑着自己认识的动手。雨后的蘑菇一朵朵水灵灵胖嘟嘟的，采的时候还得小心，用力稍微一过就会坏了品相。

不影响吃，但不好看，送人或者拿去卖就不大合适了。

青头菌、鸡油菌、牛肝菌、鸡枞菌......雨后的山林简直就是一座宝库！

采蘑菇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情，七月一不小心就上了头，直到感觉光线越来越暗了，才发现她已经深入林中太远了。

放在以前，除了传统的跑山匠，一般人都不会进入到山林深处。这里保存着完整的野生环境，没有经过任何的人为开发，周围郁郁葱葱全是树，阳光都无法穿透密密麻麻的枝叶，显得阴暗幽深。

同样的，这样的环境也特别适合菌类生长，长出来的蘑菇都比别处要大要多。**的树木上冒出一串串木耳，顶着花盖的香菇，她甚至发现了好几支伞盖半圆，通体赤红的灵芝！

七月把灵芝小心的采下来收好，就算她不懂什么中药，也知道灵芝，尤其是野生灵芝是好东西，能够补身体的。李阿婆年纪大了，应该会需要的吧？

空间里已经堆放了好大的一堆蘑菇，光是收拾干净就要花不少时间。七月决定折返，却又在回程途中发现了更多的惊喜。

那个挂满了毛刺球的是板栗树，有的栗子球已经裂开了口，露出了里面外壳油亮的板栗。

看到板栗，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糖炒栗子、板栗炖鸡等等。七月遗憾的看着高大的栗子树，树太高了，她也没有带上工具，今天看样子只能放弃了。

且让它再长几天吧，晒上几个大太阳，成熟度更好吃起来更好吃。

来的时候只顾低头捡蘑菇，没去留意周围的环境，回去才发现，这一带居然还有不少的果树。别的她不认识，但柚子树和橘子树非常好认，它们枝头挂满了果子。

这应该是原来村民们种下去的，后来他们搬走了，种下的果树却还留在这里，一年年长大，如今已经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昨夜一场冰雹，树上的果实被打落了不少。

橘柚成熟期都在秋冬季，这个时候，果实表面已经开始由青转黄了。树底下被打落的众多果实中，有的被冰雹砸的不成样子，也有的并没有什么伤。

七月捡走了保存相对完好的果实，没去碰树上幸存的那些。她能为了一树枇杷等到来年，当然也不在乎为了柚子橘子等上个把月。耐心足够，才能吃到最甜美的果子。

刚采回来的蘑菇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处理，把腐烂、太老、招蛆的蘑菇挑出来，蘑菇上面沾着的腐叶、泥土之类也要处理掉。

蘑菇的吃法很多，同一种蘑菇鲜的干的口味也不尽相同。今天太阳好，有微风，是个晒蘑菇干的好天气。

晒蘑菇干很简单，剪刀减掉蘑菇最底下的黑色尾部，菌褶朝上摆放在大竹筛上，放到光照好且通风的地方就行了。晒制的过程中除了要经常翻动，还要注意天气，傍晚或者阴天都要收起来，避免受潮。

但她并没有竹筛，就在村里找了一片还算平整的水泥地，打扫干净了摆在上面。

竹筛没有可以用水泥地代替，竹篓总得有一个，否则要怎么解释蘑菇是怎么带下山的？

七月带上刀去了竹林，这几年没人挖笋砍竹，竹子生长的有点过分拥挤了，砍掉一些反而更利于竹林的生长。

有些竹子根部还冒出了穿着小白裙的竹荪，看到它七月才意识到，她居然还漏掉了一种美味的菌类！

竹子砍回去后还要破竹条，刮竹篾。新鲜的竹篾自带柔韧性，适合用来做编织，但超过了一定时间就会变硬，那就没法用了。所以破竹刮蔑不但要小心别伤到手，还要掐准了用量，破开太多用不完就浪费了。

七月好多年没做过这活儿了，手有些生。但有道是会者不难，时间一长手感就慢慢找回来了，薄薄的竹篾在指间飞舞，不大一会儿，竹篓的底部就在她手上露出了雏形。

记忆里爷爷就是这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两手熟练的做着竹编。旁边的小方桌上摆着带盖的大搪瓷缸子，偶尔停下来嘬上口茶水。脚边永远趴着一条看家护院的大黑狗。

爷爷手巧，几乎什么都会编。竹筐竹篓竹笊篱，簸箕凉席斗笠桌椅......种地挣不了几个钱，闲暇之余爷爷就会做些竹编，卖出去也能补贴家用。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居然又把丢下多年的手艺给捡了起来。

一个竹篓编好，太阳也将近西斜了。七月午饭忘了吃，饥饿感这工夫才爬上来，肚子里咕噜噜乱叫。

今天有新鲜的蘑菇，不如做个蘑菇酱，不管是拌面拌米饭还是夹馒头都好吃。而且做好了存起来可以吃很久，哪天懒得做菜了就可以拿出来对付一下。

说做就做，七月很快找出了需要的材料，黄豆酱、甜面酱以及各种香料。小葱洗净切碎，蘑菇洗净切成丁，干辣椒也切好备用。

油热下葱花、辣椒、花椒等炒出香味儿，然后把残渣捞出弃用，下蘑菇丁炒匀。最后再加入黄豆酱和甜面酱小火翻炒，加水焖至汤汁浓稠，出锅前撒点味精。

可惜没有肉，要是再加些肉丁进去，味道还会更好。不过光这些蘑菇，味道已经足够鲜美了。

煮上一碗清汤面，拌上蘑菇酱就是简单又满足的一餐。

吃完晚饭，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七月抱着个柚子出门溜达消食。村头那棵老桂该开花了，昨晚那一场也不知道摇落了多少花苞。她原想着等桂花开了，要多摘一些回来呢！

柚子皮有点厚不太好剥，撕开里面厚厚的白瓤，藏在里面的果实小的可怜。带皮的柚子有足球大小，剥完了皮后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

掏出一瓣来放进嘴里，酸爽的人从上到下一激灵。

果然还没熟透，据说没熟的柚子有毒，吃了可能会腹泻。

剩下那些还是暂时放一放，捂上几天自然就熟了。

悬崖边上的老桂已经开花了，昨晚一场风雨对它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一簇簇密密麻麻的小黄花，风一吹好像满山头都是桂花的香味儿。

七月忽然有点晕，像是喝了酒的那种微酣状态。身体还能行动，但是意识有点迷糊，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现下要去做什么。

一簇簇桂花在风里轻轻摇曳，散播着诱人的甜香。

她一步步向着崖边的老桂走去。

老桂扎根在悬崖边，一半的树冠都在峭壁外。它的根须有力的扎进厚厚的岩石层中，从贫瘠的山石地里汲取养分生长。

一条灰褐色的根须从岩缝中悄悄的冒出来，无声的接近了摇摇晃晃走来的猎物。

“啪！”清脆的撞击声在空荡的悬崖上响起，灰褐色的树根被黑色的触手挡住。

“我不喜欢这种不甚清醒的状态，”七月停下了脚步，望着老桂的满树繁花：“这会让我忍不住想起当实验体的日子。”

被麻醉、催眠，毫无意识地躺在改造台上任人鱼肉，这种感觉，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作呕。

远看只觉得一树繁花摇曳美不胜收，但走近了才会发现，遒劲有力的老桂脚下全是碎骨，悬崖那一侧的树枝上，还挂着为数不少的动物干尸。悬崖下有风吹过，便随风摇摇晃晃。

没想到她见到的第一个变异生物居然是一棵树。

更多的根须从石缝里钻出来，试图抓住这个踏入它们狩猎范围内的储备粮。甜腻的花香在鼻端沉浮，试图迷惑瓦解她的意识。

七月一刀砍下，褐色的树根被斩断一截，落在地上时还在翻滚扭动，像是被砍成两截的蚯蚓。

但席卷而来的根须实在太多了，这片区域地下恐怕早已被变异老桂的根须给扎满了，数不清的根须从地下钻出来，试图把她拖进地下掩埋腐烂。

面对树根形成的天罗地网，七月没有选择逃跑。一条触手猛然伸长卷住了老桂遒劲的枝干，仿佛荡秋千一般，她拉着触手从半空中荡过，直接落在了老桂的枝干上。

树冠陡然摇动，试图把她给甩下去。

“别动！我就摘你点桂花。”七月一手持刀，手起刀落砍下好大一枝桂花，温柔的说：“你再乱动，我可就要把你砍秃了。”

没了花香迷惑猎物靠近，老桂便是有上亿根树根能发起攻击又如何？树根的攻击范围到底是有限的。

难道它还能把树根变成双脚，追着猎物跑吗？

有那本事，它也不会委委屈屈长在悬崖边上不挪窝了。图这地儿都是石头没养分，喝口水都要等着下雨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