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也是打工命 第4章 幽月花田

远古神族现存的后裔中除了消失的鬼灵族，就只剩下天神与魔神两族。明王殿的凤凰是最后的远古旧神，孔灵犀作为凤凰的女儿则是远古神族的直系后裔。天神与魔神两族经历神族内战后彼此交替攻伐，最终盘踞在洪荒里。

斗转星移，神族内战后大量旧神陨落，天神族演变为天族，魔神族演变为魔族，但是依旧无法改变两族相互仇视的状态。因此没有神诞生的两族都在暗地里寻找神的踪迹。

凤凰在时，天族多次拉拢明王殿，看中的无非是凤凰远古旧神的身份与地位。凤凰从不参与两族斗争，明王殿也绝不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如今魔界之主是幽冥伽罗，他幼年继位，执掌魔界数百年，行事极为低调。与魔族的历代魔君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他是最不像魔君的的魔君。例如他在位百年间从未打过一次仗，从没叫嚣过一统洪荒。反而与北域妖族，无尽海族始终保持友好关系。

例如现在他正挽起袖子，在案子上剁鸡。

听着案板上砰砰的响声，孔灵犀眸光涣散，呆呆的问阿松：“你哥哥是叫幽冥伽罗吧。”

“是啊。”阿松点头。

孔灵犀再次确认，“是那个明月九疆，魔族之主的魔君幽冥伽罗吧？”

阿松点头，“是啊，就是魔君幽冥伽罗。”

孔灵犀望着幽冥伽罗亲自下厨的样子，心道：魔族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吗？堂堂魔君也沦落到亲自下厨的地步。

她扫视一圈，“幽冥伽罗就住这里？”

阿松点点头。

她靠近阿松，小声问：“他不是魔君吗？为什么不住在紫金城里？”

阿松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不解的看向她，说：“哥哥一直住在这里。”

“魔君不应该住在紫金城里吗？”孔灵犀实在好奇，就像天君住在白玉仙京里，她住在明王殿里。

阿松明白了她的意思，像是不知道如何解释，只道：“我其实也不清楚。”

两人谈论的对象此时正在生火做饭，孔灵犀见他手法娴熟，厨艺了得。越发好奇幽冥伽罗到底是不是魔君？

或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魔君？

眼看他在锅中翻炒，孔灵犀起身寻思着过去帮个忙。毕竟伽罗救了自己，这会儿还要让恩人给自己端茶倒水，孔灵犀过意不去，她学着伽罗的样子挽起袖子，站在他身边问：“我能帮忙吗？”

不等伽罗开口，她顺势就将一旁的木盘递过去，伽罗顺其自然将菜盛起，“神女好眼力。”

孔灵犀本没做什么，被他这么一夸倒有些不自在。

饭摆上桌子，黑夜已落下帷幕。

伽罗擦了擦手，对着阿松道：“去把阿柏也叫回来，天已经黑了，让那几个孩子留下用饭吧，晚些时候我送他们回去。”

阿松点点头，起身出门。

房里只剩下孔灵犀与幽冥伽罗，这倒让孔灵犀有些不自在。伽罗摆好碗筷后，见孔灵犀不动，就亲自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孔灵犀战战兢兢的坐下，壮着胆子问：“你是魔君吗？”

伽罗一愣，看向她反问：“我不像吗？”

孔灵犀心里疯狂摇头，嘴上答：“我没来过明月山脉，没见过魔族人。”

“我姓幽冥，名伽罗。你可以唤我伽罗。”幽冥伽罗坐在她对面，开口介绍道。“我确实不太像魔君。”

他身上还是那件白色袍子，伽罗此刻正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道：“雷鸟还在紫金城里，你若想去见见，我可以带你去见它。”

一提到雷鸟，孔灵犀就来了精神。“谢谢你伽罗。”

说完，她再次扫视屋子，直白说道：“对不起，伽罗。我没亲眼见到魔族人之前，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

伽罗好奇问道：“什么样？”

孔灵犀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伽罗便明白了，道：“是不是青面獠牙，无恶不作，整天叫嚣着一统洪荒？”

孔灵犀小心翼翼的点头，时刻观察着伽罗的表情。只见伽罗摆好筷子，脸上不怒反笑。“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魔君。”

“你这样挺好的。”孔灵犀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魔君，为什么不住在紫金城里。”

对于这个问题，幽冥伽罗没有来得及回来。阿松带着阿柏冲入房中，孩子们显得兴致高昂。

孔灵犀见孩子们都在，也就闭口不问。

用过晚饭后，孔灵犀看着幽冥伽罗收碗筷，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不等幽冥伽罗拒绝，孔灵犀就用法术将碗筷一一收起，自己动手是不可能的，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女压根不会，但是好歹修炼了二百年，平时没地方用，如今总算找到了用处。

幽冥伽罗看着她法术娴熟，问：“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几百年前了。”

“对，那是我第一次出明王殿。”

收拾完屋子后，孔灵犀跟着幽冥伽罗将孩子们一一送回去。

晚间星汉闪烁，一道五彩长虹铺在其中，孔灵犀看到了一条丝线在亮如白昼的空中划过，痕迹却不曾消失。

他们走过幽月兰花田，轻柔的风抚过脸颊。涓涓流水从耳边滑过，孔灵犀见到流水里有万千星光，整条溪流仿佛活了起来，源源不断的荧光在里面快速流淌。

荧蓝色的溪光将她的瞳孔照亮，这是孔灵犀从未见到过的景象。

头顶星河，脚下萤光。

这是孔灵犀毕生难忘的情景，她蹲在河边伸出手，一道晚风掠过，幽冥伽罗静静的看着她。

溪里的荧光汇聚在她掌心，孔灵犀感受着它们的触感，她觉得很神奇，又看了看闪烁的天河，对着幽冥伽罗夸赞道：“伽罗，魔界并不黯淡。”

伽罗，魔界并不黯淡。

幽冥伽罗的心头似有一记重击，田间阵阵晚风起，他的瞳孔中倒映着紫川夜幕下的天地，天上星汉奔流不息，脑中一股莫名的眩晕感袭来。幽冥伽罗晃了晃身子，阿松扶住他的手臂。

“伽罗。”她语气担忧。

幽冥伽罗摸摸她的脑袋，示意自己无碍。“我只是太高兴了。”

能得明王殿神女如此夸赞，不枉他治理魔界数百年，才将这紫川换了一副天地。

如外界所言，魔界百年寸草不生，灵气稀薄。幽冥伽罗耗费百年才将紫川焕然一新，但明月九疆辽阔，数百年也只能治理出一个紫川，明月九疆各有各的难处，想要悉数治理却无人能做到。

这里便是幽冥伽罗的杰作。

魔界唯一能开花的地方，数千亩幽月兰摇曳在夜幕下。

和幽冥伽罗一起将孩子们送回后，孔灵犀才得知阿松阿柏都是附近农户的孩子，这些孩子平日里在幽月霜居附近玩耍，偶尔帮幽冥伽罗照看幽月兰花田。

幽冥伽罗牵着阿松将她松回自己家里，阿松的祖母见到幽冥伽罗后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拉着幽冥伽罗的手，道：“伽罗，又劳烦你了。”

“不打紧，阿婆。”幽冥伽罗轻拍她的手背。

“这位是？”阿婆疑惑的目光投向孔灵犀，孔灵犀有些无地自容，她忘了自己身处紫川，这位阿婆是魔族人。

幽冥伽罗从容介绍道：“阿婆，这位是我的贵客。”

阿婆见孔灵犀长得明眸皓齿，却不像魔族人，甚至连一丝魔族气息也没有，不禁好奇，又听幽冥伽罗说是他的贵客，便表示欢迎：“既然是伽罗的贵客，那便也是老身的贵客。”

说着阿婆便要招呼他们进去，幽冥伽罗连连摆手，万般拒绝才脱身。一连几家，都是如此。孔灵犀见他深得长辈的厚爱，忍不住问：“伽罗。”

幽冥伽罗抱着长辈们给了“厚礼”，侧首看向她。

孔灵犀问：“你是一个人住在幽月霜居吗？”

幽冥伽罗点头，两人并排走在溪边，夜间从田间收工的花农此刻正往回走，幽冥伽罗一一同他们打招呼，其中多是老弱妇孺。

二人走回幽月霜居后，幽冥伽罗将平日里自己住的一间房收拾出来，换了件新被褥。“劳烦神女屈尊将就一晚，待到明日便可随我进紫金城。”

孔灵犀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夜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对于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她这里确实简陋，但好在幽冥伽罗待客认真。

夜间，孔灵犀在榻上难以安稳入睡。她从眉目紧拧到神情痛苦，额间生了一层密汗。

“不要。”她紧闭眉眼，觉得身子上压着万钧之力，难以翻身。

“灵犀。”闻声而来的幽冥伽罗提灯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试图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浑浊的梦里，孔灵犀看到战火纷飞的人族大地，她看到白发君王被另一个白发男子杀死。那男子转身回首，眼角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孔灵犀记得他的面容。是那个曾经来过明王殿的人类。他的右眼上有一道疤，他亲手杀了风氏君王。

“白发。”孔灵犀骤然坐起，她的手向抓住救命稻草般揪着伽罗的衣袖。“是白发，人族也有白发。”

“什么？”幽冥伽罗不解，他从出生起就在魔界，并未去过人族。

幽冥伽罗递过手帕，孔灵犀再三思所才接过手帕，“伽罗，你见过远古旧神吗？”

幽冥伽罗摇头，远古旧神早就身归天地，他从未见过。

孔灵犀见过，她父亲是最后一位远古旧神。

月光落入窗子，孔灵犀轻轻抬手，退去身上遮掩的法术。满头青丝顷刻间便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为白发。

“神都是喜怒无常的。”

伴随着这句话，伽罗才看见她淡蓝色的瞳孔。

“白发是神的象征，但神血在弱化。”孔灵犀撩起耳边的白发，“我本以为如今体内还流着神血的只有明王殿，白玉仙京与紫金城。但梦中，我看到人族也有白发。”

“神女的意思是，远古旧神在人族留了一支血脉。”

“我不清楚。”孔灵犀疲惫的摇头。“我父亲曾求那白发男子给风氏留一丝血脉，但那个人食言了，他像神一样喜怒无常。”

“我还看到了巨大的祭台。”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幽冥伽罗的兴趣，他问：“什么祭台。”

“在空中的悬浮祭台。”孔灵犀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