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明起身拉起小鹿要走,哪知却被人拦下。“一曲未完,客人不能离席。”小厮淡淡说道。
“怎么还不让人走了,这是哪门子规矩。”小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听雨楼的规矩,还请二位坐下安静观舞,莫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小厮很有礼貌但又很坚持的将人劝回。
这下再坐回去,心思已不在舞上,二人仔细观察了四周宾客,都不是寻常之辈。
终于一曲舞毕,白衣女子忽而消失不见。纱幔缓缓升起,屋内的蜡烛瞬间全部点亮,一息之后,天明和小鹿才发现方才台上的白衣女子竟坐在自己对面。
“二位似乎不满意小女子这支舞。”女子含目低眉,话语冰冷,她伸出纤纤玉手,自斟一杯。
“没有,没有,姑娘跳的极好,因有急事,才要离去的。”孟天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白衣女子将酒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这支舞是踏雪寻梅,只有懂得人方可悟其意,我看你们二人是难品出其味了。”
“舞确实很美,天明的鲁莽举动冒犯了姑娘的雅兴,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孟天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小鹿在一边则完全看傻了,他从小在山里长大,从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姐姐,浑身透着一股高冷,又加着柔媚。
孟天明腰间的玉简再次轻鸣,他才想起来苏芷秋还在清风阁等着,赶紧将眼睛从女子身上抽离,拱手低头道:“天明还有事,失陪了,望姑娘见谅。”
说罢,便再次起身,径自离去。小鹿也跟在后面跑出来,小厮这次没有阻拦,但那名女子却紧随其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烟雨台。
孟天明火急火燎的跑去对面的清风阁,还未进门,一拍脑袋说道:“啊,话本,不见了。”
小鹿忙问:“是不是刚才里面太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
“我明明放袖袋里了,快,赶紧回去找找。”刚要折返,却闻耳边传来:“二位要找的可是此物?”
孟天明回头一看,是方才那女子,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情怨恩仇谱。
小鹿赶紧上前,想要将书拿回,女子却往后一退,说道:“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书才能还你。”
“什么问题?”孟天明有些急了赶紧问道。
“你们可是要找风云仙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人?”小鹿反问。
“一个大男人,揣着言情话本行走,除非是别有目的,否则不合常理。风云仙人最近回了绿柳镇,是众所周知。”女子说罢,眉梢微挑,轻轻扬起。
“姑娘所思缜密,我们二人也不隐瞒。这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寻风云仙人。”孟天明上前一步,抱拳施了一礼说道。
“为何要寻他?”女子眉心一凝,唇角微弯,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有一朋友落了难,师叔祖说仙人或有法子可以搭救。”孟天明又说道。
“哦,什么朋友,落了什么难?”女子继续问道。
“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就把书还给我们吗?”一旁的小鹿怕天明说出齐慕言的事,便插嘴打断了二人的话。
女子闻言,莞尔一笑,将书递给小鹿后,意味深长的说:“书还你,小屁孩,脾气还挺大。我倒想看看你们拿着这话本子,怎么去找风云仙人。”
小鹿:“这书或可引那仙人出来,我们找起来自不会很费力气。”说罢,将书递还给天明后,便催促快走,去清风阁与芷秋会和。
天明则没有走的意思,思忖片刻,接过书后,朝女子又施一礼,说道:“仙人见笑了,我二人方才有些莽撞,您莫要见怪。”
小鹿一头雾水的看着天明,又看了看白衣女子,“天明哥,你没认错吧,她是风云仙人?”
女子莞尔一笑,冲小鹿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小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说一千岁了吗?还会写话本,我以为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没想到会是个姐姐。”
女子听了小鹿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竟还以貌取人啊!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小鹿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喊声打断,“小鹿,天明,你们在这儿啊。快,帮我找找,慕言不见了。”
苏芷秋身后跟着缄默不言的旋丰,二人一路小跑,下了清风阁的台阶,来到二层半的东西连廊。
白衣女子打量了苏芷秋一眼,说道:“你是东海龙氏一族?”
旋丰听到女子这么一问,随即警惕起来,知道来者不善,上前一步,挡在芷秋面前。孟天明见气氛有些紧张,便赶紧说道:“旋丰,她就是风云仙人。”
旋丰双眼微眯,似乎有些不信,但随后,感应到那白衣女子的气息,知道天明所言不虚,看了眼苏芷秋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找人,还是先办正事?”
“先办正事,他应该跑不远。”苏芷秋朝白衣女子笑了笑说道。
“看来几位都是为在下而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一叙吧。”白衣女子掩袖一挥,周遭的连廊瞬时消失不见,转而来到一处花厅。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女子边问边朝雕花扶椅走去,轻拂长裙,款款落座。
她掩袖一挥,桌上的杯子,顷刻都被斟满茶水,扬手示意孟天明他们也都坐下。苏芷秋端起杯子嗅了嗅,忍不住道:“好香的茉莉花。”
孟天明没有心情喝茶,直接开口说道:“我是青南宗的孟天明,受五苍长老指点,特来此处寻访风云仙人。师叔祖说,这话本是您当年亲手送给他的,所以我们才冒昧前来。”
“原来是青南宗的后人,五苍现在有一百岁了吧,我上次遇见他时,还是个小屁孩,跟你差不多年纪,现在竟都成师叔祖了。”
孟天明见女子认下了与五苍的缘分,便将齐慕言的事全都说了。最后还不忘问一句:“仙人可有破解之法,帮我朋友重新夺回身体?”
“别一口一个仙人的,叫我云姚即可。你说的那个魔族之人可是谷真?”白衣女子放下茶盏,问道。
“云姚仙人似乎知道我们的事?”苏芷秋问。
云姚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知道我该知道的事罢了。这世间只有谷真修炼了上古邪术金蝉咒,所以能占据别人的肉身而居。这是天道所不容的禁术,他当年也是为了紫兰才习得此术。”
小鹿忽听到紫兰的名字,便赶忙问道:“云姚仙子你方才说紫兰,可是谷真的情人?”
云姚点点头,说道:“他俩曾是伉俪情深,奈何天地不容,终究是佳人魂断,缘散情离。你知道紫兰?”
小鹿摇摇头解释道:“我在梦境中好像见过她,就是看过这话本之后产生的梦。”
云姚嘴角微扬,眉心微沉,说道:“鲛人血只会根据记忆生出幻境,这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是不会入你梦的。”
云姚说完,小鹿惊呆,“你是说,那紫兰真的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
云姚点点头,说道:“未必是你的记忆,但若出现在了你的梦中,必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鹿自我安慰一番:“我自小在木棉村长大,估计与那龙吟剑多少也粘了点关系。”
旋丰见二人越说扯的越远,忙将话题拉回来,问道:“云姚,你既是千年前才化身,为何知道谷真的事?”
云姚:“我是生长在星星河边的红杉,那里是何地,你们应有所闻。红杉寿元可逾万年,本来在山间野林做一棵古树,也算是无忧无虑,奈何命运捉弄,千年前,星星河附近天降灵宝。我便是在那时化形为人。”
旋丰是在星星河长大的,他也听长辈们说过,河里确实出过一件宝贝,是一块上古红玉,据说是天地之血。那玉滋养了周边的很多草木灵兽,使他们都化生出了人身。
小鹿听罢,惊呼道:“所以,你有一万岁了?”
“小屁孩,我有那么老吗?”云姚嘴角微扬,微嗔道。
旋丰见小鹿打岔,赶紧又问:“那云姚姑娘,为何知道这么多上古旧事?”
“我虽没有活过万年,但杉树一族,根脉相连,我是从同族那里得来的消息。”云姚说罢,端起手中的茶盏,又喝了一口。
“那云姚姑娘可知道破解金蝉咒的法子?”旋丰继续问道。
“金蝉咒是上古咒术,未曾听说有法可解。”云姚说罢,看了一眼苏芷秋,“不过,我倒是有一物,可暂时帮到你们。”
孟天明闻言,忙问:“何物?”
云姚:“听你方才所述,谷真于数月前将你朋友的魂魄抽离,但至今未曾将其吸食,说明他还未修满三魂七魄。魂魄所含的灵力不够,吞噬原主,会有被反噬的风险。
我这正好有一颗狐族的魂宁丸,这东西加上魔族的囚龙阵可让他多睡几天,凝魂丹对魂魄的修补速度极快,下个月圆之夜,怕是你们最后的期限。”
“下个十五,还有九天。囚龙阵是什么阵法?”苏芷秋接过云姚递给她的丹丸,心里舒展了些,但只一瞬,随即又皱起眉头:“那世明呢,我感觉他难撑过三天了。”
旋丰:“只要慕言没事,世明就没事,他们二人是有血契的,生死相连,我们能救下慕言,就能救下世明。”
“谷真现在魂魄不全,尚不能自由出入宿主身体,虽这丹药和囚龙阵可暂时将其控制,但这也正好是绝佳的时机修补魂魄,他下次醒来之时,便是你朋友彻底失去肉身之日。”云姚说罢轻摇了下头。
苏芷秋:“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总好过后日午时醒来,冲出来抓我回去喝血。”
“不会的芷秋,有我们在,定会全力护你周全。”孟天明拍了拍芷秋的肩膀,安慰道。
旋丰:“他是上古魔尊,法力自是我辈难以企及,一个金蝉咒,我们就找不到法子解,更别说其他。看来真的只剩去寻天沐神君这一条路了。”
孟天明:“可是他在南海,先不说这相距千里,我们能不能在十天之内,找到他,就算真的找到,他会帮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