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为安絮,本是来这分水镇上投亲的,谁知姑姑一家受邪祟所累,一个月前就搬离了。
安絮扑了个空,准备离开之时,整个镇子都被那莫名其妙的黑雾侵蚀了,自相残杀起来。
安絮害怕不已,只得躲进了这间人少的祠堂,靠桌上的供果度日。
谁承想,檀榕被一路追杀到了这里,安絮这才受他所累,露了身形。
檀榕尽职尽责地收集黑雾,又一一给镇民们喂下丹药,回头就见相里玄带着安絮在台阶上坐下,不知哪里摸出把梳篦,给他打理一头乱发。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前直冒白光,他他他他真的是那个冷冰冰的相里仙尊吗?
安絮瞧上去约莫十八岁上下,面容白净,本是天真懵懂的一张脸,就是没什么表情,只有看向相里玄时,唇角会不住上扬。
村民们吃了丹药,很快醒转过来,对着二人千恩万谢。相里玄和檀榕又细细探查过分水镇,没发现残留的黑雾,以祠堂为阵眼,布了个隔绝邪祟的阵法,这才带着安絮回了云周山。
相里玄又捡了个新弟子回云周山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小部分人担心他会不会又捡了个魔族崽子回来,大部分人怀揣的想法是:相里仙尊该不会是想用这位新弟子冲淡旧伤痕,以新的感情来治愈一颗破碎的心吧?
“爱玄会”那厢刚把魔族收拾得差不多了,这厢得知相里玄新收了个小弟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连夜上了云周山,想看看这个如此受他们仙尊青睐的小崽子长什么样。
于是没过几天,云周山上再次人满为患。
一山之主收徒乃是大事,何况这人还是仙尊相里玄。
玉镜峰上冷清非常,只有相里玄的一间竹屋,不适合举行入门大典,因此仪式还是在白石峰主殿里举行。
彼时两峰弟子聚在广场上,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都想看看那小师弟的模样。
檀榕叼了根草,百无聊赖地躺在广场边的栏杆上,右侧是黑压压的人群,左侧就是万丈深渊。
有师弟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道:“二师兄二师兄,你不是跟掌门一起下山的吗?你见过那位安小师弟对不对?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过来,想蹲一个回答。
檀榕皱起眉头,极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位小师弟么……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别的。”
白石峰一群人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正欲再问,前方忽传来一声惊呼,又骤然安静下来。
只见相里玄走出了白石峰主殿,身后跟着安絮,再后面是王师道与荣之玉。
相里玄素日里喜穿白色,今日却穿了掌门礼袍,绛紫宽袍勾勒出他如松身形,长身玉立,相里玄眸色极淡,垂眸看过来时,宛若悲悯众生的仙人。
“乖乖嘞,相里仙尊当真是人间绝色!”这是千鹭门来观礼的小童,第一次见相里玄。
“关键人家不止脸长得好看,修为也是世间第一,你就说羡不羡慕吧!”
“那就是仙尊的新弟子安絮?倒是个可爱的小娃娃,就是看上去冷了点。”
安絮跟在相里玄身后,亦是一身绛紫色道袍,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表情。众人打量片刻,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个背信弃义的冷面男子。
“该不会,相里仙尊就喜欢这一类的?”
仙门百家细细记下这位新弟子的模样,开始搜肠刮肚地琢磨自己家有没有类似脾性的少年郎,说不定还能……
典礼很快结束,相里玄带着安絮回了玉镜峰。
玉镜峰上山水如画,竹屋正建在一面瀑布前,安絮没有第一时间进屋,而是四下转了转,似乎在熟悉周边环境,直到相里玄唤了他一声,才进了竹屋。
那只白猫本来在打盹,见安絮进门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围着安絮转了一圈,鼻子微动,显然在嗅他的气味。
片刻后,白猫斜斜睨了安絮一眼,高高仰起脑袋,摇着尾巴出了竹屋。
“小安?怎么还不过来?这礼服太难脱了,你过来帮帮为师。”相里玄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安絮不敢再耽误,抬步入了卧房。
相里玄背对着他,正在与那身繁复礼袍做斗争,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外袍已经褪下放在床上,中间的那层关窍太多,相里玄胡乱扯了会儿,脖子都磨红了,也没能把衣衫解开。
他微微蹙着眉,因为不得章法似乎有些置气,眼底亦是弥漫上一层水雾,看过来时,真是怪可怜的。
“师尊,我来吧。”安絮眸子微暗,极自然地给他解起了扣子。
相里玄目光在他专注的脸上流连,轻声道:“小安从前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吧?真是辛苦你了。”
扣子一个个解下,安絮抽掉他腰间垂的两条玉绦,又去解他脖子边的暗扣,淡淡道:“师尊言重了,弟子,乐意之至。”
扣子被解开来,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安絮扫了一眼,呼吸有些乱了。
“我这玉镜峰上冷清得很,除了你我师徒二人,就只剩一只阿花了。”
阿花就是那只白猫,跟了相里玄许多年,没人知道它到底多少岁。
安絮瞧见相里玄脖颈后边一点殷红,长睫微颤,“师尊,你脖子上有一颗红痣。”
相里玄微挑了眉,讶异道:“真的,在哪儿呢?我看不见。”
他说着说着转了转头,二人距离更近,脖颈就在安絮嘴唇附近流连。
安絮呼吸微滞,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相里玄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神色没有半分不对,“小安,你还未辟谷,一日三餐必不可少,我这屋子后面有一块菜田,可以种些瓜果蔬菜,一会儿为师带你去看。”
他说的什么,安絮都再听不清了,那点殷红和雪色一直在眼前打转,安絮抬手给他解前襟衣带,借力凑得更近。
安絮双唇微张,露出尖尖的虎牙,缓缓逼近那雪白颈侧。
咚——屋外忽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相里玄往窗边走了几步,“什么人?阿花?”
扣子已经尽数解开,相里玄胡乱剥下礼袍,又穿回那一身白衣,推门出去。
院子里有个人形的坑,显然是谁从高处掉落下来砸的,阿花蹲在一旁,正在慢条斯理地舔爪子。
相里玄神色古怪地打量了那坑半晌,抱起阿花回了屋。
安絮已经将礼袍叠得整整齐齐收进衣橱,又去给相里玄沏茶了。
师徒二人就在这玉镜峰上过起了日子,和乐融融。
相里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众弟子们发现,原来掌门并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
安絮除每日在玉镜峰修炼外,也承担起了替相里玄去另外两峰跑腿的活儿,大家认得他是相里玄的弟子,人人对他都是和颜悦色,从不敢让他受气。
但这世间之事,哪儿能永远尽善尽美?
相里玄和陆蕴的那档子事,还是被白石峰上一个弟子说漏了嘴,让安絮知道了。
那日相里玄在院里等到了黄昏,也不见安絮回来,让阿花去找,它却懒洋洋的不想动。
直到月上中天,安絮怀抱酒坛回了玉镜峰,见相里玄迎上来,酒坛一扔就上前把人紧紧抱住。
他酡红着一张脸,委屈道:“师尊,你是不是还收过一个徒弟?”
相里玄不语,他又问:“他是不是比我好看,比我修为高?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玉镜峰暗处藏匿的影子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相里玄视线在那摔碎的酒坛上掠过,又转回安絮脸上,绷着脸道:“你喝多了,别瞎想……”
安絮一把推开了相里玄。
天际十分应景地闪过一道惊雷,映在这对师徒身上。
安絮红着眼睛,大吼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他?你把我带回来,是不是将我当作了他的替代品?”
痛,太痛了。
偷听的人儿们纷纷揪起了一颗心,都在心疼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相里玄张了张口,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瞧上去就是默认他刚才说的话了,安絮扭头就走,相里玄立刻将人拉住,“你去哪儿?”
“师尊心里装着另外的人,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安絮神情倔强,势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阿花趴在石凳上,望着起争执的师徒俩,打了个哈欠。
“为师,为师……”相里玄紧紧攥着安絮的手,难得有些失措起来。
安絮转头见他神情不对,也有些心疼,顿了顿,忽道:“师尊若是心里有我,就证明给我看。”
相里玄怔怔地望着他。
安絮神情固执,“否则弟子就算从这玉镜峰上跳下去,也不愿再看师尊一眼。”
半晌,相里玄攥着他手,跨步进了屋,啪地一声把门摔上,又给整个竹屋下了禁制,任何人都无法窥伺这方天地半分。
阿花翻了个白眼,在石凳上挪了挪,拿屁股对着竹屋,耳尖微动,察觉到周围那些人尽数离去,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师尊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安絮神情倔强,奈何相里玄力气太大,他压根逃脱不得。
相里玄一把将人抵在墙上,压低了声音道:“小安不是要让师尊证明吗?”
安絮任他按住,视线在相里玄脖颈处流连,一手揽在他腰间,一手抚上相里玄侧脸,唇角微扬,“师尊要怎么证明?”
相里玄抬起他下颌,直接吻了上去,不过几个来回,就被对方夺过主动权,压着人吻回来,唇齿交缠,缱绻旖旎。
情至深处时,安絮沿着他耳垂吻至喉结,喃喃道:“师尊,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永远只能有我一个。”
相里玄轻笑,“好,只有你,只能是你。”
翌日,相里玄向王师道留书一封,说是下山历练去了。
连带着他那小弟子安絮,双双不见了踪影。
围观群众:痛,实在是太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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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捡的弟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