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纱幔被散下,戚岁安拦抱着梵筠声的手正要收回,却被反攥住,那只手的主人用指尖轻抠着他的手背,“不想知道我那恶念是什么吗?”
戚岁安跪坐在塌上,看着怀里明显居心不良的人,那惯爱多想的脑子又开始发散,但面上不显,直觉令他选择了逃避:“不想。你该休息了。”
好吧,有贼心也有贼胆,但对面似乎无意。并且他话本虽然看得多,但没看过那种...会被列为**之流的欢爱之作。光凭着一股脑的冲动,约莫是办不了那事的。
于是乎,梵筠声退而求其次,想着要活在当下,便揽过戚岁安的脖子,“我想亲亲你,想拥有你。这算不算恶念?”
气氛都到这儿了,不做点什么不是浪费?
戚岁安低头看着那莹润的唇,心头酥痒,那被他打上了问号的“恶心”之感就爱在这种时刻降临。
他迟钝地抿唇,这动作是抗拒的,嘴上却说:“若这算是恶念,那我...或许也有。”
或许也正深陷其中。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呆滞地看着怀里同样呆滞的梵筠声,再一个怔忪,梵筠声便攀着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双唇对撞的瞬间,两人眼中的怔愣便被撞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情绪上脑时冲动的人类本能,就像梵筠声不顾形象的那顿嚎哭,就像戚岁安莫名其妙浮现在脑海的“深陷其中”。
这是一个过于青涩的吻,地府传闻间风流多情的七阎殿,和看上去就很好拿捏的傀儡小魔君,唇舌间的交锋,反倒是那个更像白纸的更胜一筹。
意乱情迷间,梵筠声也不知究竟是错漏了哪个刹那,好像只是眨了个眼,便开始跟着眼前人的节奏走,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对方的动作,在尽可能的间隙里获取喘息之机。
论生而为人的冲动,还是融塑而来的小魔君更胜一筹。
“呼...岁安、别...”
因缺氧而胡乱摆动着的四肢,因情动而不安分地摆动着的腰肢,一切都昭示着这一晚似乎并不能草草一个吻作结。
迷离间梵筠声分神地想,算了,就让所谓的经验之谈和天杀的除了戚岁安以外的魔族都喂狗去吧,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让冲动把他吞噬掉吧。
*
“今年的游魂比往年还要多,街头巷尾全都是,有的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以为是行人呢。”
未言与随行的几名衙官也结束了游魂回收工作,在就近的客栈落了脚,几人还没有要睡下的意思,便聚在一个屋子里聊闲天。
这屋子是未言的屋子。绿衣衙官把炭盆踢到人堆里,“没办法,这几年人间不太平,朝堂纷争,战乱不断,游魂自然多了,不说别的,你就说近几年咱们地府的鬼魂数量是不是也明显多了?”
是,多是多了,不过几乎都是孤魂野鬼。没几个能为地府所用。
有的游魂由于在人间飘荡的时间太久,导致神魂错乱记忆颠倒,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送回了地府,第一件事是请济魂堂的医士来替他们“补魂”,不仅分担不了工作,还会徒添工作量。
几个衙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倒不是冷血,一个是他们早死了,血本来就是冷的。再一个,大家都是替上头做事的,来往劳苦奔波,免不了抱怨几句。
炭火盆里发出刺啦的声响,绿衣衙官看向在刚刚的谈话中一言不发的未言:“四阎殿大人,我们明日何时动身?”
未言抱臂靠坐在一旁,反应了一会儿,答道:“辰时一刻。”
他站起身,报出一个数字。
“明日回收目标:九千只。”
他加上四名衙官一共五人,一人一天一千八,应该不多。
敲算盘爱好者如此想道。
然而被下发指令的剩余四人忙叫苦不迭:“不要啊四阎殿,数量太多了,肯定完不成的!”
“对呀,您不是还要去看算盘吗?”
未言揉揉眉心,自我怀疑:“有这么多?”
几人连连点头。
也行。未言重新发话:“那便卯时一刻动身,提前一个时辰,应当不多了。”
“......”
几个衙官麻溜的滚回了自己房间,毕竟明天要起个大早,重回人身自然要补足了觉才能有精神。
未言坐在床边,脑中放映着今日回收游魂时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可具体是哪呢?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一向短暂,见过几面的人在下一次再见时也不一定能喊出对方姓名,认清对方的脸。
算了,也不重要。他默数着几个数字,便躺上床榻,准备歇息。
*
梵筠声很生气,非常生气,他的脸红又多了一种可能性:气得通红。
岁安这家伙真是有本事,竟让他在重回人身的短短一日内,体会到了四五种不同的催生脸红的情绪。
这就是魔族的本领吗?这就是魔君的能耐吗?好,他七阎殿认可了。
酒楼里,觥筹与光影交错,杯盏间叮当碰撞的背景乐下,是七阎殿大人抱手板脸的负气模样。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戚岁安没心去品尝,只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盏递到气鼓鼓的梵筠声面前。
眉眼低垂,一副低眉顺眼任凭发落的模样。
那眸子依旧不失冷冽,但此时其中的无辜之意更居上风。他就这么看了梵筠声一会儿,抱手之人显然意志不坚,只是这么被看着便松懈了不少。
又看了会儿,梵筠声放下双手,开口了:“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戚岁安缓慢地眨了眨眼,大概是不知道,但悉听尊便的意思。
“呵。”梵筠声微眯着眼,“昨日我们...那什么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啊...那个...戚岁安不自在地闷咳了一声,眼神开始回避。
因为一旦提到这个,再去看梵筠声的话,他脑子里就会出现梵筠声的另一种姿态。
那种明明看他长相便能窥得一二,但被褪去衣衫后,较料想中还要妖媚百倍的...情动之态。
怀中人如此姿态,哪里还有功夫想别的什么。
他低哑着嗓:“没想什么。”但若偏要说,那就是:“想...你很好看。”
砰的一声,梵筠声将手中茶盏重摔在桌上。
别想说点好话搪塞过去。
“不是这个,还有。”
还有?殊不知戚岁安根本分不清好赖话,只晓得一切从心。他盯着手里的茶盏,努力摒弃自己脑中那些杂念,认真回想了片刻,笃定道:“确实没有。”
“呵呵。”梵筠声这回冷笑了两声。
没有?那我意识迷离间捕捉到的那情绪是假的呗?
昨夜缠绵末了,他困倦至极,身体却仍被爱欲支配着,紧拥着眼前人不愿放手。
就在这么个将睡未睡,意味缱绻的片刻,他识海中的意识体忽然传输来两个字。
恶心。
这么利落地回忆其实不准确,因为传输而来的这两个字中间隔了老大的空白,字迹也比较犹豫,最关键的是,后面还跟了个问号。
恶...心?大概是这样。
困意全无,情意也全无。梵筠声当即烦闷地撇开了自己腰间的手,缩进被窝里装睡。
至于戚岁安,大概以为他是累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替他掖了被角,克己地侧躺在他身旁,看着他睡去。
其实梵筠声压根没睡着,藏于枕头与发间的一双眼亮如星,睁着睁着,反倒是身后逐渐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悠长的呼吸声真是好听,尤其是在这般暧昧的夜里。死了近千年没听过呼吸声的梵筠声如此想道。
但是这呼吸声的主人没准并不这么想。大抵是一时冲动半推半就,逢场作戏罢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恶心”?
回到现在,梵筠声眸光凌厉,语气格外笃定,态度又有点像捉奸的原配,“你觉得恶心。”
这般沉不住气不是梵筠声的风格,但憋一肚子闷火更不是。
刚说完还没等到答案的间隙,他就开始再脑海中罗列戚岁安的罪行。
青涩又莽撞,搞得我很疼。惹我生气,上酒楼还花的是我的钱。
吃软饭的讨嫌鬼。
茶盏又被他狠狠一顿。
即便是在人多暖和的酒楼里,冬日的菜肴还是冷得很快。梵筠声用筷子夹了块肉,浅咬一口,啧,冷了。他啪地放下筷子。
然后就见戚岁安单手抚桌,苍白有力的掌心间有微不可查的光华流动,将手搁在桌面上的梵筠声很快感觉到了温暖。
戚岁安一边加热着整个桌子,一边道:“不是恶心。只是...我尚不知那感觉叫做什么。”
梵筠声把手放在效用好比汤婆子的的桌面上,昂着下巴道:“那说说看,你什么时候会产生那种感觉,有那种感觉的时候身体上有什么变化。”
戚岁安几乎不消回想,便立马答道:“和你呆在一起时,很多。”
梵筠声脸黑了,手也觉得不暖了。
怎么,跟我呆一起是有多恶心?
他黑着脸不说话,就听戚岁安继续道:“若要具体,我记得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在无冥西街。”
“大抵是某个糕点铺前。我记不清了。你将两指置于双颊,告诉我该如何笑。”
“第二次,是在黄金楼,你的桌案前。你逼我吞下丹药,指腹滑落至我喉间。”
“此后...还有许多次。但最近一次,便是昨夜。”
你浑身赤|裸坐在浴桶中,轻笑着拉过我的手,在水中轻晃时。
你微张着唇,失去焦距的眼载着水光,错半拍地回望着我时。
包括现在...你负气抱手,脸色微愠地斜睨我时。
都很...“恶心”。
我不会写的东西刚好jj也不让写。很好。(抱拳)
这个荒唐的误会终于要解开啦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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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