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筠声反复品味这那四个字。
拜我所赐?
他饶有兴致的走上前,一根手指抵住戚岁安的肩头。
戚岁安被抵了一瞬,便擦身躲了过去,正要旋身从门缝钻出,梵筠声便直接扑了上去,环抱住他的腰,像环抱着一颗苍劲有力的树干般,将他费劲地拖了进去。
真结实啊...还是残魂状态便这么结实,再恢复些,怕是连拖都拖不动了。
门关上,阵法再启,梵筠声被戚岁安推开,也不恼,他再度倚上门边,看着再度亮起的阵法,笑道:
“原来阵法没解,只是施于阵法之上的法力不见了么...”
又耗了好些法力,不过这次没有画阵。他一派爽朗,伸手去勾人下巴,“夫人,我好学,你教教我呗,怎么办到的?”
戚岁安把他的爪子拍开,冷眼以待。
“嘶...好疼。”
梵筠声揉揉手背,“你究竟是恢复了多少,下午那会儿打人还软绵绵的,现在居然都能打出红印子了。”
他撅嘴,小声嘟囔,“夫人好凶!”
“你再用那个称呼,我便让地府少一位阎殿。”
戚岁安冷道。
“真的吗?”梵筠声凑过去看他眼睛,戚岁安躲往哪儿他便追往哪儿,“你看着我眼睛说呗,不然我决计不信。”
...无可救药。
戚岁安迅速推出一掌,直击梵筠声面门,梵筠声侧身躲过,要去擒他手腕,脚下却险些被他扫过,他忙后退一步,倚着柱子。
“艳羡我貌美也不必用此手段,论容貌,你明明可与我分庭抗礼的。”
对面不答,掌拳过处如有穿堂风,吹得窗沿门框震颤动荡,梵筠声法术不精,论拳脚更是三脚猫功夫,很快招架不住,生受了戚岁安一拳。
这一拳击在腹部,击得梵筠声靠在柱上恶心作呕,却得忍着,生怕把阎王那金贵的仙茶给吐出来。
“咳,咳...你来真的?”
戚岁安轻哼一声,收了拳掌,负手而立。
“把这阵收了,否则下回打你更疼。”
梵筠声笑了,知道现在这阵没什么效用了,反手收回,道:“看来是不愿做这笼中雀啊,被关了这么会儿就咬笼子了。”
他站直了身子,又去拉那人负在身后的手,“可被关在梦华那么多日,怎么没想着咬一咬那封柏?难不成...是我给了你反抗的力量?”
戚岁安心说,这人也不算笨。
他把手交了出去,任由梵筠声用灵识打探着他的法力。
只要梵筠声向里探去,那这房门出与不出,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有了梵筠声喂他那丹药与从这限制阵法吸收的法力,戚岁安此时魂魄被修补了三四成。
虽不知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限制阵竟用了这么多法力,竟实实在在地将他的魂魄护起来了。
他的魂魄之力实在太强,在梦华那地方待了那样久才好不容易残了,现在就这么轻轻松松给补回来了。
元神魂魄之上法力各半,他无元神,魂魄恢复至三四成,算下来,他如今的法力大抵是盛时的两成。
即便是两成,要搅得地府天翻地乱也是轻而易举。
为着地府和平,梵筠声自会把他这么个祸端丢回梦华,由他生灭。
果不其然,随着探查的深入,梵筠声的脸上缤纷起来。
他惊疑地看了戚岁安一眼,低头,又一眼,又低头。
戚岁安有点烦了,“你的目光很吵。”
梵筠声抱着他的手思索道:“你的法力这么深厚,刚刚打我那一拳却只是有点痛,我甚至都没见血,你是放了多少水?”
戚岁安再度拧眉,“我没用法力。”
“你没用?”梵筠声再度惊愕,“你甚至舍不得拿法力和我对打吗?你就这么...”
戚岁安忍无可忍地伸出另一只手堵住他的嘴,“这是你应该关注的吗,七阎殿大人。”
梵筠声拨开他的手,嘿嘿笑,“都这个时候了,我再神情戒备地试探你的底细才更不妥吧,毕竟实力悬殊摆在这儿。”
就是有五个梵筠声放在这儿也不够他砍啊。
戚岁安抽出双手,“不必戒备,将我丢回梦华即可。”
“为何?”
“因为想死。”
“......”这回梵筠声也罕见地皱起眉头,“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一心求死啊?”
关了门,偏殿房间里光线昏暗,梵筠声借着微光小心窥探着戚岁安的紫眸,他真的很想从中看到点什么,看到点除了求死以外的,别的什么。
戚岁安的魂魄虽有恢复,但就这探查结果来看,起码还有近半的力量尚未恢复。
即便是这样,魂魄半残、元神俱散,还能有这样的法力...为何只想着去死?
可这眼睛的主人却仿佛是铁了心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淡淡垂眸,沉声道:“你若不丢,我便自己去。你拦不住我。”
他抬脚便又要往外去。
梵筠声再次以身作拦。戚岁安这家伙恢复了些许后力气是真的大,他不用全身的重量压制都拦不住。
戚岁安无语:“...何故要拦?”
梵筠声轻叹一声,“很简单啊,你舍不得打伤我,我也舍不得让你死啊。”
“好办。”戚岁安当即掌中凝力,屋内霎时间狂风骤起,将梵筠声衣袍都卷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动真格。
他问:“我伤了你,你就让我走?”
戚岁安手心暗暗聚着力,似乎只等梵筠声点头,他便会立刻甩出那仔细控制着力道的一招。
梵筠声手抖了一瞬,然后抱得更紧,“不让。”
戚岁安收回手,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那我若是杀了你呢?”
这个嘛,梵筠声想了想,道:“我是鬼魂,你杀了我我就灰飞烟灭呗。地府少我一个阎殿又不会怎样。”
“而且你杀了我,你自己也要去梦华寻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要拉着我一起殉情?”
...个鬼!他可记得封柏说的,戚岁安虽然元神已无,探查不出任何功过与其所属族类,但他魂魄上无血气,这说明他不曾杀过生。
修者修行途中难免斩杀些妖物□□,沾上血气再正常不过,而戚岁安法力如此之高,魂魄却如此纯净,多半是什么仙山之中的隐士。
是因为日子过腻了?所以这么想死?
那也未免太极端了。而且他又是怎么误入梦华的呢?
关于这些梵筠声先不做细想。但光凭这一点,他就拿定了戚岁安绝对不会杀他。
所以他继续得寸进尺:“怎么,要一起殉情吗?听上去好浪漫。”
戚岁安朝身前的空处甩出一掌,几步外,屋门连同边沿几处横梁都被甩了出去。
他趁着梵筠声诧然,便利落地脱身而出。
屋外院中有谁“哎哟”了一声,听声响是被飞出去的门砸了。
梵筠声倒是顾不上院子里的人,冲着狼藉的屋门大喝一声,“回来!”
他跟着跑过去。
没成想这么一喝,戚岁安刚踏下台阶的步子还真顿住了。
见状,梵筠声似乎也有些意料之外。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去,看见戚岁安的双脚似乎正在做着激烈的抗争,一面脚尖拼命想要往前,一面脚跟却不听劝地要往后。
他似有所感,半信半疑的从怀里寻摸出那张主仆契,果然,契约上的名字与指印正隐隐发着光。
主仆契生效了!
梵筠声不由得扑哧一声,笑道:
“我那耗费了如此多法力的限制阵法能被你消解于无形,这区区一张滴血为誓,佐以细微法力的主仆契你却动之不得...好有趣,你总不能是忘了这茬吧?”
戚岁安额上青筋隐现,是忍耐之色。
他原以为这主仆契的法力也会跟着一同被吸纳进他体内,即便这契约的另一方是他自己,吸纳或许会多耗费些时间,但一个下午也足矣。
没想到...竟然丝毫未动。
他在愤怒之余生出许多困惑。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以此契限制了他的自由么?这不是和那些魔族曾做的事情一样吗?
梵筠声想控制他,想占有他,这同样是贪婪,是出于恶意。
为什么这个契约没能被成功吸纳?
契约效用一出,梵筠声便不那么急迫了。他悠悠地围着戚岁安打转,仿佛是要围观这场抗争的输赢。
另一人的脚步声传来,是方才在院子里不幸被砸中的阿鱼。
他提着糕点捂着脑袋,看了眼狼藉一片的屋门,探头探脑地问道:“哟哟,七阎殿大人这是在玩什么新把式?”
梵筠声揽过戚岁安僵硬的肩膀,假模假样的对着戚岁安那边的空气嘬了一口。
“嗨呀,美人性子烈,辣得很,本殿正驯着呢。”
阿鱼神色了然,“得,小的这就走。”他指指在院里横尸的木头们:“那这门和横梁...”
“你差人来收拾吧,将房门重新修缮一番。这屋子今晚是不能住了,本殿把美人带回寝殿去。”
阿鱼应了声好,便看着自家七阎殿打了个响指,欢脱地走在前面。
而那身形略有些高大的美人则步履蹒跚举止扭捏,面容晦暗地缓步跟在后头,似是半瘸,又好像神志不清。
这...不太妙啊,阿鱼心说,别是已经把人给玩儿坏了吧?天都还没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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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