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后主 第22章 第 22 章

颜七胀着脑袋，晕头转向。还是碧青帮她把蒙在眼上的布条找了下来。她下意识的紧紧闭上眼，怕光线过于刺目再有些不适，却没想到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昏暗的光线，待到看清周边才骤然明白过来。感情之前他们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隧道之中。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反正你别管我用什么方式给你们送到地儿了。瞧见没，这上头，”野猪精敲了敲他们头顶上细木板子，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掉下来一阵细沙，扬了几人一头一脸的灰。

“这上头就是你们要找的云梦城最大的酒楼了。”

拒绝了野猪精试图把他们介绍给自己那位很有本事的朋友邀请。颜七和碧青费了好些力气，才从暗道中离开。原来的暗道上面正是一条不足六尺的僻静小巷。说是小巷都有些抬举，那是酒楼堆放杂物倒泔水的地方。

颜七抹了一把脖子。掌心里多了一把沙砾。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到地方了。咱还剩多少钱？”

碧青面无表情地从荷包里掏了掏，翻开掌心，两枚金贝。

“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不然也太磕碜了些。”颜七搓了把脸，当即在街上找了家客栈要热水净身。又要了些饭菜。颜七摸了摸饱胀的肚皮。将盘子里最后剩的那一块葱皮儿。还有半块豆腐干，夹进碧青碗里，亲切的说：“吃吧。二十个银贝买的。有这钱给我在镇上买半盆卤牛肉都够了。”

怪不得，无论老葡萄在茶摊上如何唾沫横飞地讲着云梦大城的好处。正儿八经也没几个人，真的到这里来闯生活。简直是除了两个鼻孔出气儿，干啥都要钱。就这品相，就这菜，便是镇上最好的酒馆。两个银贝顶天儿了！

碧青默默的将那块豆腐干吃了。在店小二侧目的眼神下面不改色的又去盛了一大盆米。

米饭是随便吃的，不要钱。

“我多吃点能撑着好些时候不吃饭，到时候你买你自己一人吃的就行了。”

看他扒拉的架势，明显还要再添一盆。颜七半张手掌挡着脸。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眼下很是困顿，但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一种想扶额苦笑之后再酣畅淋漓大笑一场的冲动。

她自己就算了。自认脸皮也算厚的。碧青多高冷啊。闷头干活话不多，一出口精准掐住死穴。在镇上，卖芙蓉糕的花姐喜欢他，每次他去买都要多给两块糕。这人从来不多要。认死理儿的很。结果才来云梦一天，就成这样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还是出来的急了。颜七手指无意识的在唯一的包袱上划了划。

“你先吃着，我旁边逛逛去。”

碧青三两口扒拉完：“我陪你一起去吧。”

“……也行。”

半刻钟后。

颜七用手盖在眼睛上，头遮着阳光，半眯着眼：“咱们进宝堂的招牌，什么时候被人家就这么冒用了？”

碧青白了她一眼：“老安也从来没说过他的招牌是独一份，看见前面那几个字没，百年老字号了，老安到镇上开铺子最多也就十来年吧。”

“那就这家，看着亲切点儿。”

颜七抬脚欲进去，被碧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胳膊：“你还没说你到底进去要干嘛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找当铺！”

“当然是当东西了。”颜七拍了拍身上的包袱，笑眯眯的拉着他进去。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卖蛇蜕我都没管你。”其实她出来的时候带着的那两样东西，只是本能觉得若是被搜寻到，怕是会惹来麻烦，倒不如带在身上。如今当了好歹能卖上几个钱，解如今之困也好。这样一直拿着虽不费什么劲儿，到底要多操些心。

不过这殿着实冷清了些，几乎没什么人来。

掌柜的亲自从柜上迎出来。

颜七不好意思的笑笑。看起来像是没吃过苦的样子，带着清澈的愚蠢。

掌柜一脸了然之色。颜七犹豫了一下打小包袱，入眼上方便是手掌大小的白玉盒，那掌柜的眼前一亮：“这玉匣……”

“这个不卖。”

颜七用包布将那匣子盖住。将底下的东西抽了出来递过去。

“这……这是……”掌柜疑惑的仔细瞧了瞧，半垂着眼皮慢吞吞道：“这东西如今倒是不常见。

“哦，这是我太姥留下来的东西。”颜七面不改色的加了一句。

颜七能将这东西带到当铺，至少也有三分把握。她问过八爪。像这种水火不浸的衣服，大约可以算得上防御法器了。就算是在上仙界大约也得是由专门的练器师加以炼制才能造就。也不是轻易能得的，很能卖得出价钱。

掌柜的瞧了颜七一眼。伸出手隔着包裹的布将那衣服略翻了翻。

“六百金贝，你要是愿意，我们铺子就收了。”

这么爽快的吗？颜七和碧青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下意识伸手把包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这我太姥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要不是实在着急用钱我也不会当。您是专干这行的，您瞧瞧这这里面的门道，应当能看得出来吧。”颜七仔细的瞧着那掌柜的，试图从他下垂的脸肉看出些许端倪。

“小哥，说这就没意思了。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掌柜的呵呵一笑。略一思索：“这样吧。我再加一百个金贝，不为旁的，您那玉匣什么时候想要出手，到我这进宝堂来。”

颜七有些犹豫，正是用钱时候，不如索性就把这东西给卖了算了，看样子玉匣比这衣服还值钱。却不料碧青平静道：“太姥把这东西留给你的时候可是跟你说过，少于两千个金贝不许你卖，你都忘了？走吧。”说着便卷起包裹，拉着颜七要走。还没走出那门厅，掌柜的便追了出来。

“先别走，别走。啊呀呀，年轻人就是主意大，我们那会儿跟你可没法比。”掌柜的拿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也是我看这东西有缘。不然您瞧瞧我这铺子里。单是成品的法衣比这好的，那可好几件呢！”

碧青平静的看着他。

“就两千个金贝！”掌柜的这下倒十分爽快，一叠声的吩咐伙计去拿钱。

颜七不着痕迹的捅了捅碧青的胳膊。

“是不是卖亏了？”

“再去下一家，不会比这个更高，这是当铺的行规，除非找到买主私下交易。”碧青小声提醒她。

颜七会意，至少这个价钱比她之前想的要多多了。只是如今急着用钱在此处安身，竟也顾不得许多了。

伙计捧来钱匣子。颜七抓着包裹的手往后缩了缩，一脸真诚对碧青道：“我心疼，要不咱还是别卖了吧，太姥地下有知。咱们卖她的东西。恐怕会骂咱们不孝子孙的。”

说完看也不看掌柜，拉着碧青欲走。果然没走两步，掌柜的一脸肉痛追出来：“别呀，你们要觉得不合适可以价钱可以谈，这样，我再加二百个金币，成了吧？”

颜七眼睛扑棱扑棱，一脸纯真，就是不说话。

“三百！三百个金贝，真不能再多了，全当我交你们这个朋友，请兄弟们吃个酒席。”掌柜的两颊肥肉抖动。极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颜七笑笑不说话。眼睛瞅着掌柜脚下，却没打算走。

末了，掌柜的跺脚：“两千六百个金贝，一口价，你要真觉得不合适，那就请找别家吧。这年头挣金贝不容易，咱们也是要跟上面交代的呀！”

“好。成交！”颜七愉快的答应了。

钱物交割清楚。之前捧着钱匣子的伙计看着颜七离开时明显欢乐的背影，浑身上下都透着挣大发了的气息。犹豫再三忍不住提醒掌柜的：“师傅，咱们铺子里最上等的法衣，也才三千金贝了。”

掌柜的没理他，像捧着玲玲脆一样，珍而重之的捧着那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台上。

“去，拿我水晶镜去！”

他拿着那水晶镜仔细端详着。脸上的喜色越发生动起来。

好大一会儿，收了眼镜儿。喜滋滋道：“你懂什么？你要学的可多着呢，这可不是防御法衣。”

“啊？那岂不是亏惨了！东家是要怪罪的呀……”伙计心有余悸，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拎起衣物衣物的一角，另一只手捧着烛台细细的看，只见上面织纹紧密，薄如蝉翼，隐隐有暗光浮动。

“你懂个屁！”掌柜的小心翼翼的隔着一层包袱布抚着那料子：“这是雪蚕纱！魔界雪蛛产的丝和冰莹蚕茧制成，三千个金贝，哼........”他伸出手掌比划了下：“这这么一块帕子的料，五千金贝都买不到！”

伙计瞪大了眼，这可是整一件成衣啊.......

“万一他们发现不对......”

“怕什么，”掌柜的傲然道：“也就咱们这儿才吃的下，出的来这样的好东西。”

两个小贼而已，不知道走了哪路的狗屎运淘换到了这样的东西。东家正愁给主子搜罗奇珍异宝呢，这下可好，这可不是瞌睡送了枕头！

掌柜的下巴一扬，眼中精光尽显，哪里还有方才的憨厚。

“去，别跟丢了。”

却说颜七跟碧青两个“小贼”出了当铺，便直奔之前打听过的寻人铺子，五百个金贝的定金付过，画师吹干了墨迹，展示给他们看：“是这个样儿，没错吧？”

颜七打量着那上面老安佝偻着背的身影，突然有些心酸。不知道他看到进宝堂人去楼空该是怎样的心情，大约还以为是自己和碧青卷了家当跑了呢。

颜七唏嘘一阵。

“三月为限，过了三月若还是要找，那就要加钱了。”掌柜的将红签挂在墙上。

外面的太阳大的刺眼。

“我想回镇上了。”颜七一屁股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外面活的好累啊.......”

碧青：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知道她那身板虚的很，这些天劳累奔波，所耗心力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难怪会累了。

“那人什么时候来？靠不靠谱啊？”

个头不高，一脸精明，手拢在袖子里，下巴快仰到房梁上了，勾着眼略扫了扫他们，有些不满道：“我要的是能搬东西的苦力，这俩，瘦鸡崽子似的，能干啥？”

“啊呀，别看人这样，瞧这背膀，老有劲儿了。”朱思蒲扇一样的大掌大力的拍着碧青的肩膀，满面笑容的从袖筒里摸出个小袋子来，略松开口。管家鼻子下意识动了动。

“从魔界淘澄过来的烟丝，我也是好不容易得的，也就您能品出不一般来。”他不由分说将烟丝放在管家袖筒里，那宽大的袖子一抖，东西便不见了。颜七看的叹为观止。送礼行贿这种事当真是哪里都能用啊。

“就当帮我救救急，这两人，只要一份工钱就行。”

朱四又奉承了几句，才让管事儿松了口。这是云梦最大的酒楼，每日都要送新鲜酒水菜蔬送往那座城中贵胄讳莫如深，却又趋之若鹜的魔族下榻的别院。据说统领魔族驻军的大将漓都便在此处。颜七他们接下的便是往别院送酒水的活儿。按理这样的事儿原也轮不到他们，只是魔族出了名儿的喜怒无常，动辄生死毫无顾忌，虽在重赏之下有人愿意冒险，但也有惜命不敢去的人，因而人手总是不足。

“合着他两头赚啊？”颜七和碧青在管事的严密监察下合力将盛放着灵酿的木箱搬上箱，“是我的错，我单想到云梦这儿挺黑的，没想到这样黑。”

颜七咬牙抬满了几箱，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十分不忿：“喝那么多，也不怕醉死人，啧！”

“喝不醉的，”碧青小声道：“品阶越高，这醉人的灵酿也起不了什么用，跟你喝蜂蜜水差不多。”

颜七眼珠子转了转，那就是说迷药也没啥用了？倒是可惜，她还带了几包呢，这下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两人跟着长长的送货队伍从后巷出来，远远的在后头缀着，等到了地方，颜七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不可置信道：“你跟我说这是那什么大将别院？！”

魔族哎，不是说最不好惹，最该有多远躲多远的？怎么这热闹的像是菜市口？这还是在后面的角门那儿窥见的冰山一角。

连车架都是青素有之，华丽有之，中庸有之。围在前面的人流将正门挤的水泄不通。

“乖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花魁呢，恁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