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渗入教室时,川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昨天冰室触碰过的锁骨还在隐隐发烫,像是皮下埋着一块烧红的炭。他缩在座位最角落,用高领毛衣死死遮住脖颈——那里多了一道淡淡的、蜿蜒的墨痕,形似蛇蜕时留下的皱褶。
“喂,怪物。”前桌的佐藤突然踹了一下他的课桌,声音有些疑惑又带着一丝恐惧,“听说你昨天把山本的手腕折断了?”
一块橡皮被迫滚落在地上,川上面无表情的弯腰去捡,后颈却仿佛被什么人用锋利的尖端抵住。熟悉的冰冷再次刺破皮肤,血珠滚进衣领的瞬间,他恍惚中听见了一声那位他逃避着的男人的轻笑,以及自己骨骼深处传来鳞片摩擦的细响,这是……幻觉吗?
“川上。”
这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像一尾毒蛇顺着脊椎游上来,毒牙刺入脑髓。川上瞳孔骤缩,看见佐藤的右手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仿佛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啊————————!!!!!”惨叫声中,川上回头望向窗外——冰室正倚在樱花树下,指尖把玩着一枚骨针,针尖滴落的暗红液体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要学会控制饥饿感啊,川上。” 在目光交错后,冰室又消失了,川上不确定刚刚发生的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但班里同学惊慌的吵闹声、佐藤发疯似的胡言乱语、以及老师推门进来背走佐藤的动静,总之周围的一切,将他拉了回来。
放学后回家途中,川上在自动贩卖机前数着硬币。今天发生的一切令人难以接受,想买罐黑咖啡清醒一下。
然而,就在指尖刚触到按键时,冰室的声音就贴着耳骨滑进来,
“你该补充的不是咖啡因……而是怨恨。”
贩卖机旁,纹身店的门无风自开,朱红门帘下探出骨节分明的手。冰室的和服领口比昨日更松垮,苍白的胸膛上浮着大片墨色鳞纹,随着呼吸明灭如蛇目开阖。而他脚边,则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心口绽放的纹样与川上锁骨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第三个祭品。”冰室用骨针刺入尸体的心脏又拔出,血珠顺着银针滚进他唇间,“怨恨越浓,力量就会越强。”
川上后退撞到贩卖机冰冷的玻璃上,玻璃的倒影中他身边仿佛映满浮世绘里的妖鬼。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冰室低笑着逼近,蛇鳞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游向脖颈。他把川上带进门,掐住川上的腰按在刺青台上,台面残留的血渍迅速渗入少年后颈,在皮肤表面勾勒出新的咒印。
“啊……让我想想,因为什么呢?"他轻舔川上眼角的泪痣,“也许因为,你的眼睛在第一次被按进污水池时,瞳孔会收缩成竖线——啊,真美啊,就像即将蜕皮的蛇。"
随着骨针扎入肋骨的瞬间,警笛声撕裂夜色。冰室忽然将川上推向暗门,在他掌心塞入染血的骨针:“记住,下次要是饿了……就刺这里。”指尖点着自己心口,那里有片逆生的鳞。
川上蜷缩在密室的檀香味里,听着警笛声不断靠近意识逐渐模糊。
冰室站在满墙浮世绘前,指尖还残留着尸体的温度。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最后一滴血珠被擦拭干净。
“开门!警察!例行搜查!”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冰室从容的理了理衣领,露出胸膛上那片青黑色的逆鳞。警车灯透过玻璃,鳞片在照射下泛着幽绿的光,像是蛇目在黑暗中睁开。
门开的瞬间,两名警察被扑面而来的檀香味呛得后退一步。冰室倚在门框上,和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锁骨下的鳞纹若隐若现。
“这么晚了,有事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警察站在门口,用手电筒扫过店内,光束在满墙浮世绘上跳跃。那些妖鬼的眼睛似乎都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不速之客。
“这附近也开始发生命案了,我们在搜查嫌疑人。”年长的警察说,目光从冰室苍白的皮肤上移开,"你一个人在这里?"
冰室轻笑一声,指尖抚过锁骨下的鳞纹:"是啊,刚给客人纹完身。"
“什么客人?”
“一个有趣的客人,”冰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餍足,“他想要一个特别的图案。”
警察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刺青台,台面上空空如也。冰室不动声色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银针头。
“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当然,”冰室侧身让开。
警察走进店内,檀香味越发浓烈。他们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却什么都没发现。而密室的门被浮世绘遮得严严实实,画中的妖鬼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打扰了,”年长的警察说,目光在冰室锁骨下的鳞纹上停留片刻,“如果有可疑人物,请及时报警。”
冰室微笑着点头,目送警察离开。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密室传来轻微的响动。
“做得不错,”冰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现在,该谈谈我们的契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