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晨之中传来的狼嚎声,这叫声远远地传来,仓皇无助。是绝望的声音,有狼受伤了吗?
流火立刻向着狼嚎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山谷之中,一只小狼正被猎人的捕兽夹夹着,腿上鲜血淋淋,它的面前站着两条垂涎欲滴的猎狗。
猎狗忽然感觉到他的到来,转过头警觉地注视着他。
流火心里一动,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他对着两条猎狗挥了挥手道:“既然我来了,你们便不能再伤它,快快回去吧!”
那两条猎狗低鸣了一声,垂下头夹着尾巴转身而去。
那小狼一边舔着自己受伤的腿部,一边祈怜地看着流火,似是请求流火将他从捕兽夹中救出来。
流火不由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落入猎人的捕兽坑中,如风为了救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他心里一酸,许多事情过去了,便不能挽回,想必现在的如风仍然对他恨之入骨。
他走去,打开捕兽夹,道:“你以后要小心,不要再被猎人捉住,并非每次都会有人救你。”
那小狼抬起头,呜呜地低鸣,似是在答应。此时它与流火近在咫尺,又是一匹未成年的小狼,而且还受了重伤,料想流火必然对它全无戒心。
便在此时,那狼忽然伸出一只尖利的爪子向着流火的眼睛抓去。
它虽然年幼,但指爪一伸出来,居然有三寸多长。眼见那爪尖快如闪电般地抓向流火的双眼,而流火似乎仍然全未注意。
小狼心中暗喜,一击便可成功,这下它立了大功了。
但它的爪子堪堪抓到流火的眼前,却忽然停了下来,再怎样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它呆了呆才发现,流火一只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爪子。奇的是,流火似乎全未用力,它甚至不曾感觉到被流火握着,但就是无法前进分毫。
流火笑笑道:“想要骗人,一定要将自己的妖气敛去。如果你还不曾学会如何收敛妖气,就不要试图去欺骗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
小狼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少主就是少主,以我这点微末的道行居然还想欺骗少主,真是自不量力。”
他话未说完,山谷之中盛开着的野花忽然都飘飘地飞了起来,那花开得满山遍野,红白交错,飞得满天都是,煞是好看。花飞到空中,便蓦然爆开,花粉纷纷而下。那花粉虽香,却含有巨毒,一时之间中,整个山谷都被这花粉重重笼罩。
流火和小狼的身影也被这花粉包围了起来,躲在暗处的如风睁大着双眼,但视线却被花粉隔断。他不曾看见流火离开山谷,那么他必然还在花粉包围的谷中。
这花粉是他千辛万苦,找到了传说中的乾闼婆城,采集城中的曼陀罗花毒制成,无论是人或是妖都无法抗拒这可怕的毒性。据说连半神之族的摩呼罗迦族和乾闼婆族也因这花毒而死,流火不曾离开这花粉的范围一定是凶多吉少。
他心中这样想着,终于杀死了流火,一件许久以来就一直周密部署着的事情,屡次失败,终于成功了。但却并没有成功的喜悦,反而有一丝淡淡地凄然。他是啖鬼的儿子,但也同样是他一手带大的。
他喟然长叹,转过身,想要离开山谷,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年人。少年手中还提着一只小小的狼妖,那狼妖正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
他一怔,但又莫名地松了口气,流火到底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他道:“你的神通又精进了,我居然不曾查觉你已经离开了山谷。”
流火淡然一笑,“我越来越象是一个夜叉,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在我身上发生着的转变。我小的时候如同你一样痛恨我的父亲,因为他的原因,母亲那么早便死去了。但有一天,我忽然明白,母亲到了死,都不曾真地怪过父亲。这世界上的事情,并非只是谁对谁错那么简单,有的时候,对与错,真地很难选择。”
如风咬了咬牙,“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我布置的?”
流火点了点头:“其实很早以前,在雪狼故地,颜清能够找到我,我便已经知道你出卖了我。”
“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如风喃喃低语,“那么为何你还要一再上当?”
流火笑笑,“如果杀死我,真地能让你感觉快乐,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中。但我死了以后,你真会快乐吗?”
“快乐?!”如风仰天长笑,但泪水却悄然流出他的眼眶,“自公主死后,我就从来不曾有一天快乐过。”
流火轻叹,他放开手中小狼妖,转身离去,边走边道:“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让你杀死我。因为我死了,你同样不会快乐!”
如风看着流火的背影,咬了咬牙,忽道:“你是否去见那个名叫无双的女子。”
流火一滞,他摇了摇头。
如风迟疑着,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你并不知道。”
流火脚步未停,“什么事情。”
如风道:“当年杀死你母亲的人就是璎珞!”
山野一片寂静,远远近近的风声如同远远近近的回忆,飘渺而不知去向。流火微微笑了笑,低声道:“果然如此!”
如风大声道:“所以,你不必因为无双杀死了璎珞就痛恨她,如果你真地喜欢无双,就去找她吧!再晚了,也许你会后悔莫及!”
无双!
流火感觉到手腕上的牵动,他低下头,腕上的菩提子正在轻轻地勒紧他,是无双在呼唤他吗?或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