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出现过了。自从那一日,谢灵运离开小楼后,她便再也未踏出过小楼一步。
谢灵运每日都在小楼之外徘徊,没有蝶衣的召唤,他不敢轻易跨入小楼。
虽然说是因为受了众人所托而去引诱蝶衣,但自己心中半真半假,难免也生出一丝牵挂。也许是因为他过去的日子都太寂寞了吧?
太优秀的人通常都是寂寞的。身边的女子之所以接近他,多多少少怀着某种目的。出身寒微的,想嫁入谢家这个权倾朝野的豪门,哪怕只是做小妾也一步登天。官宦人家的小姐,则是看中了他相貌俊美,人物风流。谁若是可与谢家的公子结交,在群花丛中,也是足以自豪的事情。
他偶然会想,若他不是谢家的公子,不是康乐公,这些美丽慧黠的女子还会否视他如宝似珍,用尽心机,流连于他的身侧呢?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自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是一条定下来的道路。他只需按着道路走下去,一步步走下去,他是灵秀如子建也好,或是蠢钝如村夫也好,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人们或者会说谢灵运果然不愧是谢家的公子,占尽江左灵气。或者会说,以谢家的人才备出,如何会生出这样愚笨的子孙,便如同他的父亲。
然而一切不会有大的改变,他仍然会出仕为官,也许不能承袭康乐公的爵位,族叔会在族中挑选一个更加聪明的子侄来继承这个位置。
但谢家仍然是谢家,他亦会继续生出谢家的子孙,由这一群谢氏的后人继续及发展着谢家乌衣冠盖的日子。
只有这个女子,她的目的是不同的。她甚至都不曾将他令眼相待。他知道她曾经掳过许多才俊,每个人都只能在小楼之中停留三日。连他亦是如此,三日之后,她便将他送走了。
这样的一视同仁,对于谢灵运来说,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羞辱。他怎可与那些平庸的男子相提并论?
或者是因着这一丝深藏的羞辱感,他便更生出渴望,总要使她明白,他是不同的。甚至他是比她的梁兄更加胜出的。
因这一丝深藏的情绪,他的心中悄悄地渴望着蝶衣的召唤,然而事隔多日,蝶衣却似已经将他完全忘记了。
嘲风身上无力的感觉也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地消失了,他逐渐可以用力,便开始不安于室。
“我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去?”他每日从早上开始询问这个问题,一直问到夜晚。林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而他也不再纠缠无双,却对谢灵运仍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流火的伤势经过几日的调养,已无大碍。他偶尔会想到无双在被蝶衣操纵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可怕灵力。无双的灵力绝不比璎珞差,甚至更胜一筹,只是她的灵力似乎被什么封闭着,无法轻易使出。
“我们走吧!”无双忽然道。
嘲风第一个跳了起来:“去哪里?”
无双道:“去那个小楼。”
嘲风喜道:“太好了,我正想好好地打她一顿。”
无双微微一笑:“你只怕见不到她。”
嘲风道:“为什么?她不是在小楼里吗?”
无双道:“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她不在小楼里面,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好象一下子消失了。”
嘲风道:“你没有进入小楼,怎么能知道她在不在?”
无双笑道:“你们本来都看不到她,不也是只有我能看见她吗?她身上好象有什么东西,是与我相连的,让我可以感觉到她。”
嘲风道:“如果是这样,她去了哪里?”
无双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好象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嘲风却不相信,“她一定还在小楼之中,一定是怕了我们,不敢出来。”
他率先向着小楼奔去,众人跟在他的身后。
小楼之中果然空无一人,连那个侍侯蝶衣的青衣小缳也不在里面,只有数只彩蝶在楼上飞舞。
嘲风奇道:“真地不在小楼之中,想不到无双的感觉那么灵。”
无双没有理他,目光落向那道布缦。空气之中尚可以闻到一丝残留的香气,她不由自主地向布缦走过去,布缦之后,似乎就是蝶衣消失的地方。
伸出手,她正想掀向那个布缦,流火却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看见流火微笑的眼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人来做?”
她也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这里面好象没有危险。”
流火却仍然不能放心,跨前一步,站在无双的前面,伸手掀开了布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