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钱塘的抱朴道院中。
众道刚刚返回抱朴道院,冬天似乎就要过去了,门前的积雪也消融得差不多了。
道临恭恭敬敬地将炼剑志放入藏书阁中,这阁中的书籍都是抱朴子亲手收集的,天文地理,无所不有,皆是上古的奇书。
道临将书放好,眼睛向着藏书阁的深处望去。
这是一间五层的高塔,下面四层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书籍,而第五层则是抱朴道院的禁地,平时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去。
他现在是站在第三层,所有关于剑的书籍都被放在这一层。他向着藏书阁的深处望去,便望见通往四层的楼梯,一看见那道楼梯,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藏书阁之外满布符咒,普通人和妖怪都无法轻易进入,而抱朴道院在钱塘一带享有盛誉,附近的人们对于院中的道士都敬若神明。也便因此他才可以放心离开,不必担心有小偷进入。
但这一天,当他望向那道楼梯时,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曾经有人踏上过那道楼梯。
他走到楼梯之前,用手摸了摸地板,手上沾上了一缕薄尘。藏书阁之中并不是经常有人走动,而观中的道士又懒于打扫,书架地板上都积了尘土。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积尘,并不曾有任何脚印,然而那种感觉却仍然存在。
他不再迟疑上了塔的四层。在这一层中,正对着楼梯的地方,是两扇紧闭的门,门上亦贴满了符咒。每一道符都贴得好好的,没有被动过分毫。这个地方只有抱朴道院的掌门弟子才能进去,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他在门前停了下来,双手合什行了一礼,低声祝祷,祖师爷,请恕徒孙冒犯,徒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踏实,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请祖师爷见谅,徒孙要进来了。
他推开那两扇门,门内便是通向五层的楼梯。沿着楼梯走上去,他很快便到了第五层。
这座塔是用砖木制成,飞檐也学习了西域的建筑风格,檐上挂着青铜的风铃,有风吹过时,风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五层的塔上,只有一面窗户,因为塔到了第五层,已经变得很是狭窄。这扇窗户是开着的,早春的寒风从窗户直吹进来,吹得道临的衣袖都飞了起来。
道临目瞪口呆地站在楼梯口,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格格”地声音,然后他便忍不住大声惊呼了起来。
院中的众道各伺其职,有人正在舀米做饭,有人正在打扫庭院,而道前早已经溜回自己的房间,把门窗都紧紧关了起来,正打算偷懒睡上一觉。几乎所有的人同时听见了道临的惊呼声。这呼声是如此惊骇莫名,吓得道前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连忙跑出房门,看见众师兄一起望向藏书阁。
他猜疑地问:“这是大师兄的叫声吗?”
众师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道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死了呢!”他忽然想到平时镇定自若的大师兄,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为何会发出这样可怕的叫声。
众道连忙向着藏经阁奔去,跑到四楼,他们却不敢再踏上楼梯。道兵高声叫道:“大师兄,你在上面吗?发生了什么事?”
道临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你们快上来,快快上来。”
众道面面相觑,道前道:“大师兄叫我们上去。”
道兵点了点头,“可是五楼是禁地,我们不可以去的。”
道前道:“可是大师兄是掌门弟子,他叫我们上去,我们怎么可以违反。”
他本就多事,早就想看看五层之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率先跑上五楼。然而上去以后,他却一下子就失望了,因为五层之中根本什么也没有。
那扇窗户被风吹得一开一合,五楼之中空空如也,他曾以为这里一定藏着希世奇书,或者是上古神兵,但即没有一本书,也没有什么神兵,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问:“大师兄,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道临脸色煞白,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滴了下来,他一把抓住道前的手道:“这里真地什么也没有吗?”
道前好奇地道:“当然什么也没有,怎么我们道院中的禁地会是这个样子。”
此时其他的道士也纷纷走了上来,道临却仍然不甘心,一把抓住道兵的手道:“这里真地什么也没有?”
众道一齐摇了摇头。
道临欲哭无泪,团团打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到哪里去了?分明应该在这里。”
道前道:“师兄,到底什么不见了?”
道临怔了怔,望向众道,见众道一起望着他,满脸疑惑。他迟疑半晌,这个秘密已经藏了那么久了,是否应该公开呢?
道前道:“师兄,到底什么不见了?这里藏了什么啊?你一直都不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都是抱朴道院的一员,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道临叹了口气,“不是为兄不让你们知道,实在是师父留下的遗命,我不能违背啊。”
道前撅嘴道:“师父总是那么偏心,就只相信大师兄一个人。”
道临道:“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们,也是出于无奈,这件事情很是重要,若是让邪魔外道知道,其祸不小。”
道兵忙道:“师兄所言甚是,这是观中的禁令,师兄当然要遵守。”
道临皱眉道:“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也不能瞒你们了。我们如今只能齐心合力,寻找补救的办法。”
道前喜道:“师兄快说。”
道临道:“这五层之中,本来应该有一个人。”
道前道:“有一个人?他不需要吃饭也可以活着吗?”
道临道:“其实他也不能算是一个活人,因为他已经处于假死的状态中。”
道前道:“那这个人是谁?”
道临苦笑:“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祖师爷葛洪神仙。”
道前跳了起来:“原来祖师爷没有死?这五十年来一直藏在这里?”
道临点头:“五十年前,祖师爷被一个人所伤,几乎无法保住性命。祖师爷一生降妖除魔,积下许多仇家,若是让仇人知道了,只怕是后患无穷。祖师爷只好想出诈死这个方法,然后以龟息**疗伤。这件事情,只有师父一个人知道,师父亡故后,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是现在祖师爷却不见了,也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疗伤已毕,从假死之中醒了过来。”
道前道:“这件事情既然那么秘密,又怎么会有人来劫走祖师爷?”
道临道:“难道祖师爷已经醒了过来吗?那岂非是天大的喜事?”
道前却又道:“若是祖师爷自己醒过来,为什么不走大门,却要从窗户跳了出去?”
道临苦笑道:“这正是我不能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祖师爷自己醒过来,为什么要跳窗户?”
道前道:“那说不定祖师爷真地被人劫走了。”他根本不曾见过葛洪,对这个祖师爷一点感情也没有。心道,一个已经假死了五十年的老头,谁会去劫他呢?
道临急道:“若是这样,那就糟了,劫走祖师爷的人一定是他老人家的仇家,那祖师爷岂非有性命之虞。”
道前道:“那我们就快点去找祖师爷吧!”
道临道:“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啊?”他忽然想到若非是道前,众人也不会离开抱朴道院,忍不住骂道:“都是你惹的祸。”
道前不敢反驳,低头道:“现在又怪我了。”
道兵忙道:“我们还是快想办法找到祖师爷吧!”
道临拿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以手成剑指,指向符咒,叱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离娄听令,快快指引祖师爷方向。”
那道符咒飘然飞起,落在地上,符咒所指方向正是西北方。
道临道:“祖师爷去了西北方,我们快追过去。”
道前忙道:“我带上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又有事情发生,心中再高兴不过。
一众道人依着符咒所指,向着西北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