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枝刚刚离开, 傅清许就把宣楚叫到了傅宅来。jiuzuowen
没有任何迂回,在人一进门的时候傅清许就单刀直入的问:“你有没有和顾枝胡说八道过什么?”
说完,宣楚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眉梢眼角的笑意被偌大的‘尴尬’所替代——他脸上的变化过于明显,明显到想辩驳都找不到机会。
傅清许一看到就了然了, 眉眼忍不住一沉。
他昨天听到顾枝说那些话就不对劲儿——什么叫‘她可以接受柏拉图恋爱’,又觉得自己是自卑之类的, 那显然这误会不是一般的大, 还很滑稽。
而能给她制造这种误会的除了自己私人医生也没别的人了, 想想顾枝和宣楚之前还碰到过, 傅清许脑筋一转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傅, 傅哥......我没说什么。”宣楚哪儿敢把之前自己等着看笑话的小心思说出来啊,硬着头皮狡辩:“是小嫂子来找我的,人家小姑娘刻意过去关心你的身体呢!”
可能是他话中的内容哪里有戳到傅清许满意的点,后者神色微微缓和了一点,但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都说什么了?重复。”
“......”宣楚忍不住开始觉得顾枝能和傅清许这样的人过日子, 可真的是胆子大。他可不敢有丝毫隐瞒, 非常‘乖巧’的就把之前顾枝找他时谈话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说完, 就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傅清许的神色,模样活像个‘小可怜’。
然后宣楚就惊讶的发现, 傅清许竟然笑了——非常舒心的笑了笑,眉目都舒展开来,低头轻声喃了一句:“傻丫头。”
宣楚莫名从这个称呼里听出了一丝宠溺,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得不有点感慨,他了解傅清许是个灭绝人性的家伙,但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位联姻的小夫人还挺上心。也亏得自己之前觉得顾枝挺可爱的对她态度蛮认真, 要是漫不经心的被记恨了......那万一傅清许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傅清许问他:“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宣楚一愣,同傅清许微微警惕的眸子对视半晌,登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情现在这记性好也成错误了?他可得解释清楚,要不然这变态再以为自己觊觎他那小夫人就不好了。
“傅哥,你知道的。”宣楚讪讪的笑了笑:“我们学医的记性都好。”
学医的人要是记性不好,在考博士那一年就被淘汰了,哪有资格拿行医执照?宣楚从小到大,除非他想刻意忘记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否则别人的一言一行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傅清许选择当初尚且是学生的宣楚成为他的私人陪护时,就是看中了他的聪明伶俐。
他轻轻一笑,全当是接纳了宣楚的解释。
宣楚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顿了顿刚想告辞,又想起来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宣楚眉目一凛,压低了声音说:“对了傅哥,有个事儿......前天,易启生去医院偷偷打印你的体检报告了。”
易启生是他成立的私人医院里的医生,也是他和傅清许都心知肚明是被傅永罗收买安插进去的眼线。
所以此刻傅清许听了并不意外,只眉梢轻轻一挑:“哦,看来那边又不安心了。”
虽然他从儿时那场大病开始后就有了另外一条思路,一直装着体虚多病活不了多大的假象,但终究还是时时刻刻都能引起秋欣和傅永罗那边的忌惮。
这么多年,他们都唯恐自己怎么不早点死,无论是公司还是医院里,都安插进去了眼线恨不能时时刻刻‘监视’他的一切。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秋欣和傅永罗的种种手段到底还是嫩了点,所以才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识破。
傅清许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随意,拿就拿呗。”
反正傅永罗那边拿到的,永远不会是真实的版本——他的所有检查和文件,没有一张纸的资料是放在公开的医院的。
“傅哥,这段时间易启生那边动静挺大的,我特意盯着来着。”宣楚顿了一下,迟疑的问:“是不是傅永罗那边有什么动静儿啊?”
“嗯,有点。”宣楚是‘心腹’之一,地位和梁祁宁没什么分别,所以傅氏有什么大的动静只要他问傅清许也不会刻意瞒着他:“傅永罗和陈媛联姻了。”
宏丰的千金,傅永罗自认为的‘仰仗’。
傅清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桌上的镇纸,半晌过后突兀的有些烦躁——平日里他并不会把傅永罗那些小手段放在心上,但今天,忽然就有点想计较。
可能是因为之前宣楚刚刚说过了关于顾枝那可笑的误会让他心软了一阵子,又猛的提到傅永罗的骚操作,就显的更加恶心了。
如果不是这母子俩,他又何苦假装冷落顾枝?
既然早晚都是要收拾傅永罗......何不早点?趁着现在傅叶龙对傅永罗暗藏不满,而傅永罗浑然不得还沾沾自喜的时候。
自负会成为一个人性格上的杀手,真正杀手手中的利刃。
如果他想要把傅永罗斩草除根,现在这个时间段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机会。
傅清许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色,手指轻点了点轮椅扶手,对着宣楚交代了一句:“三天后,你把我体检报告给傅叶龙发一份,就说......状况紧急,几乎病危。”
宣楚听的心惊肉跳,有些疑惑的问:“这是......为什么?”
之前几年伪装的最凶险的时候,这种病危通知书几乎隔几个月宣楚就会给傅叶龙发一份过去,是弄虚造假这方面的老手了。但近几年傅清许改变策略,已经很久没让他迷惑傅叶龙,怎么突然又用这招了?
“放心,发不了几次了。”傅清许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白金丝边框架眼镜,唇角牵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因为他的好看这丝笑意显出来几丝柔和,但形状优美的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很无情:“因为再过段时间,他就没有机会收了。”
宣楚愣了,怔怔的问:“什么意思?”
傅清许却没有再回答他,只是低头给最近正在出差的梁祁宁发了条信息,简言意要:[一周之后的这个时间,把之前调查的傅永罗和他未来岳父来往的消息整理一下发给傅叶龙。]
傅永罗绝对想不到,他脑中构建的所谓‘大计划’在尚且未发芽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发现,注定要扼杀在摇篮中了。
一个中庸至极的人偏偏不堪平庸,总想搞点大事情。还没等和陈媛的事情确定,就已经和他未来老丈人,目前的宏丰集团的总裁陈烨在私下里蝇营狗苟了。
傅清许调查过,他们之前的交流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他要发给傅叶龙,自然会在其中‘卑鄙’的添油加醋。
以傅叶龙多疑又敏感的性子,几乎不用他思考都能想出来后面的走向——自然是会敲打傅永罗,而这误会会让傅永罗怀恨在心。
这一分恨意,就是他未来计划最**时候不可缺少的一个契机。
呵,好戏要开始上演了呢。
*
“枝枝,你等一下!”
顾枝晚上下班打算和裴兮竹一起拼车的时候,刚刚走出训练室的门就被一声响亮的叫声喊住——周围一片看好戏的眼神望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让顾枝大感头疼。就连旁边的裴兮竹都在偷笑,顾枝忍不住掐了她一把。
随后她回头,对着手里提着几大杯奶茶风风火火跑过来的男生勉强扯起一丝营业微笑:“邹梁,有事么?”
也不怪裴兮竹和周围人的反应,实在是这个邹梁太奇葩了,他是近一个月来环球工作的实习生,第一天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从G市巡演回来公司的顾枝。
用他自己的形容来说——一眼荡魂,一见钟情。
夸张的形容下,就是孜孜不倦的追求,这一个月只要是顾枝在公司的时候邹梁必然兴冲冲的过来送吃送喝送温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打听到顾枝的行程表,撵都撵不走,其阵势之大闹的几乎全乐团都知道了。
所以每次见到邹梁,身边必有忍俊不禁的调侃和窃窃私语。
顾枝对这个局面懊恼厌烦极了,早就同这个邹梁说过自己有男朋友,结果他在观察了几天发现顾枝从来没人接到处飞出差也没甜蜜的约会什么的,自动自发就认为是顾枝骗他的借口。
随后继续风雨挡不住的追求,邹梁比顾枝大了一岁,今年正研究生毕业,还是‘毛头小子’的年纪,追求人也不知道用花招,净是些特别幼稚直白的手段——送吃送喝闹的满城风雨。
“邹梁,你能不能别再给我送东西了?”撵走看好戏的裴兮竹,顾枝看着比她高了半头的大男孩傻兮兮的笑,忍不住皱眉呵斥:“我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这种行为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
“枝枝,对不起啊。”每每这么说,邹梁就会很无辜的挠头,憨憨的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忍不住给你买东西!”
顾枝:“......”
就邹梁每次这个样子,还让她冷声呵斥挺有负罪感的。
“枝枝,下班时间了。”邹梁看了眼手表,自告奋勇道:“有人来接你么?我送你回去吧。”
顾枝无奈的叹了口气,根本懒的理他,拎起手边的包就走人。
邹梁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跟着,一个大男人喋喋不休:“枝枝,你过几天是不是又得出差啊,话说你们这个巡回演出什么时候结束啊?现在在公司见不到你,我总感觉空落落的。”
......您有事么?请问我在不在公司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枝无奈,几度想张口又有些泄气——因为她现在发现这个邹梁是一个听不懂话的人,就算她说了他也全当没听见我行我素,她干脆省的浪费口舌了。
话说最近也是真的不巧,跟傅清许闹冷战,回家还赶上梁祁宁出差没人接她,要不然在面对邹梁‘有没有人来接你’的这句问话时,她早就信心满满的说有了。
啧,所有不凑巧赶到了一起了。
现在顾枝只想赶紧自己去打车,脚下步伐愈发的快,一前一后走出公司的门,她自动屏蔽了邹梁在耳边的喋喋不休闷头走人——结果纤细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属于男人粗糙骨节的触碰让皮肤迅速的小范围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顾枝汗毛都竖起来了,忍无可忍的甩开邹梁的手,然而他的力道很大,竟然甩不开。
顾枝气的手抖,愤怒的瞪他:“你干什么?!”
“枝枝,我也不是故意的。”邹梁耸了耸肩,理直气壮的说着:“你看你脚下都是台阶,我要是不注意你就得一脚踏空了,还是我拉着你走吧。”
“谁用你拉着?你赶紧放开我!”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了?顾枝气急了,小手气急败坏的就要甩开他。可邹梁笑嘻嘻的,就是不放开。
滴——!!!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响亮清脆的车喇叭声,瞬间吸引了这边正在挣扎的两个人的视线,顾枝和邹梁一起齐刷刷的望过去,她顿时身子一僵。
不远处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里,本来应该是出差状态的梁祁宁好巧不巧的今天回来了,正坐在车内隔着一扇玻璃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