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的东西?”
“嗯。”
伽明趴在桌上,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他,“或者说,有什么能让你高兴的东西吗?”
不理解他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乔的视线很快地往奥格的方向瞥去,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
乔低声地说:“我想……被认可。”
这一切被伽明尽收眼底。
他露出一点难言的神色,仿佛在构想什么,很快就否定地摇头,说:“除了认可,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打动你呢?最好是物质。”
乔努力地思索着。
没等他想到他想要什么东西,奥格就先开口了。他嘴上分明是在询问乔,视线却看着伽明,“乔,我记得你的生日不在最近几天?”
“是的……”
“不是送给乔,是送给一个一段的学生。他给我的感觉和乔有点相似,所以我才问乔的。”
“一段的学生?”奥格的兴致并不是很高,“你怎么会认识一段的学生?”
伽明直起上半身用手比划着,“那天我去背魔法符文,看到他在草坪上看书我们就认识了。很巧的是,我们还同时选择了十城邦人文,这根丝带就是他送的!”
提起林逢光,伽明的眼睛格外明亮,活脱脱是藏不住表情、谈论重要之人的样子。
奥格和乔对视一眼,乔轻轻地“啊”了一声,“是他——”
伽明:“什么?”
“是和你一起去上十城邦人文的那个学生吗?呃,带着眼镜,看起来不是……”
他想说“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你”,却知道这话多多少少有些伤人,含糊地带了过去,“……不是很活泼的那个学生吗?”
伽明激动地说:“是啊是啊!我那天跟他跟了一个下午,他还带我去了校外吃饭,我们一起看魔术!我也想送他礼物让他高兴呢。”
奥格越听越不对劲。在伽明话音刚落时,他深蓝的眼瞳蓦地窜上怒意,“也就是说,你这家伙那天临时改课是因为他?”
“嗯。”
如果说伽明的话是在火上浇油,那么奥格的怒火便像让伽明心情愉快的养料。
伽明的右手托着下巴,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什么问题吗?”
“……”
问题大了!
一个一段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把这家伙引诱成这样的,在不知道选修课程可以改课的情况下就随便更改计划,后面是不是打算直接逃课?
奥格还是没有直接说那个一段学生的不是。毕竟伽明太过于活泼的性格摆在这里,谁带坏谁也不一定,保险起见,他问:“那个学生在一段多久了?”
“嗯……四年?”
乔:“……”
奥格:“……”
奥格的表情仿佛要裂开,“四年?!”
虽说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但具体差别基本都是在能够使用魔法之后体现的,能在疏通魔力的阶段停留四年,连奥格都罕见地结巴起来,“你、你确定他有魔法天赋吗?”
伽明很想赞同他。
不过看在林逢光对他还算好的份上,他就帮林逢光说说好话吧,“奥格同学,你真是太过分了!你在怀疑学院,还是在怀疑撒费尔审判团的眼光?”
毕竟这里的学生极大部分都是由撒费尔审判团带进来的。
奥格赶紧否定:“没有。”
但他很快有了另外的担忧,“那个学生不对劲,你还是别去找他了。”
伽明坦然道:“不对劲才要找他啊。你不觉得这种神秘感很吸引人?”
听到这句话,奥格真想给他一拳头。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神秘感,多半是没有认真学才导致的跟不上课程。
四年啊!那能是正常人——不,正常魔法师吗?
一段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先不说学院长,教授们难道还能容忍这么个废物吗?
另外,伽明这货也是个奇葩——就带他出去玩一趟,他就能这么追着别人不放?
奥格牙都快咬碎了,他怎么不知道伽明这么好说话,“行了,以后我也能带你出去玩,我也能给你买丝带,别追着一个废——一个离谱的一段学生跑。丢人。”
乔欲言又止。
对于奥格的评价,伽明几不生气也不难过,右手握拳,自信道:“有我在,林逢光马上就能脱离一段!”
说着,他惊喜地说:“原来如此,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啊,真是一叶障目!”
没有人这么觉得……
乔看天看地,奥格默默地捂住脸。
劝肯定是劝不动,奥格决定亲自和伽明去一趟一段,见见那个叫林逢光的一段生。
借着帮忙选礼物的理由,奥格十分不走心地在商店里挑了个黑皮封面的笔记本,说着“让他好好学习”,让伽明把笔记本给人送过去。
伽明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奥格跟在他身后。
……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二段那么多学生,三段也不是接触不到的存在,他就非要追着一段学生跑吗?
奥格看着伽明身后随着动作左右摇晃的黑发与红色丝带,有些困惑。
他看不透伽明。有时候,伽明给他一种很重的矛盾感和违和感,包括伽明今天早上的异常以及教授的那句话——伽明就像面临抉择的那只鸟。
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不在?”
奥格有些不耐地扬起下巴,“去哪里了?家里有事吗?”
被叫住的一段学生看他并不是特别好说话,有点排斥,伽明朝他微笑,声音放轻,“你好,我是林逢光的朋友,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我有些担心……”
他的眼睑低垂,眉头恰到好处地微微蹙起,在学生看过来的同时抿起一点歉意的笑容。
那个学生放松了些,脸上表情却变得怪异,“林逢光的朋友?”
他将伽明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偶尔就是有几天会不在,但是班里没有他的朋友,当然也没人知道他去哪。”
奥格双手环胸站在旁边,闻言直接嗤了一声。
“他平时是什么样的?”
“他不爱说话,存在感很低,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总是沉默,不爱搭理别人,”那个学生回忆起来有些尴尬,“我可没说坏话,这都是事实。”
奥格的表情更臭。
那学生回答完就匆匆离开,伽明站在原地,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他平时和你相处也这样?”
“是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很好。反正比奥格你要好?”
“……在学院四年了,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奥格真是恨铁不成钢,“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伽明压根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什么问题?对了,既然他不在,那麻烦奥格你带我去一趟送信的地方好吗?我想给家里写信。”
奥格:“……”
奥格真是被他烦死了,“跟我来!”
……
“……差不多就是这些。总的来说学院并无异样,新入学的学生信息也已经整理好,等一会儿会带给欧卡。”
青年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流露出几分犹豫,“关于……”
边听着他的汇报边翻阅他递交的纸质稿,办公桌后的男人有些意外地抬头,“怎么了,逢光?”
林逢光此时穿着审判团的制服,身后白蓝披风垂落,从背后看过去笔直得像一块白色的板
他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梳了上去,浅蓝色的眼睛前没有任何遮挡物,嘴唇薄且色泽浅淡,给人一种生性淡漠的印象。
“关于刚入学的学生,其中有一个,他非常的……有天赋。”
“这是好事。”
“也许,”林逢光低声说,“可他总是追着我跑,我并不明白原因。”
“他想和你交朋友?我想,你可以尝试。毕竟好苗子未来和你共事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说过你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男人微笑着放下那一叠报告,“四年了,你还是没有在学院内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对吗?”
林逢光沉默不语。
康妮卡是林逢光见过的所有魔法师之中唯一能够使用预言性质的魔法的人。这种魔法的成功率极其低,并且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够使用,和其他魔法都不一样。
有一个困扰了林逢光很久、很久的疑惑。康妮卡告诉他,总有一天,他能在撒费尔学院内找到属于他的答案。
为此,从十六岁到二十岁,林逢光在学院内度过了四年,查询了所有图书馆的书籍,甚至拜托学院长提供了珍贵的藏书。
这个作为意外被撒费尔审判团团长带回来的孩子,他已经不需要就读三段了,他的能力完全能够支撑他自行学习。
男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拿起另一份报告。
“在你们前往夸特城处理儿童绑架案的那几天,银海曾经有过异动。还不确定是不是圣地造成的。”
圣地……
林逢光问:“需要调查吗?”
男人笑了,“圣地是我们触碰不到的地方,几年前送进去的魔法师也不再出现,尽管现在仍然有人想要进入那个魔法的领域,但我们不能允许——在我们进一步了解圣地之前,我们不能继续这样的行动。”
他耸肩,“这异动来得正好。真是让人好奇,海市蜃楼一样的神秘存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是你带的队,无论如何你确实是需要去一趟,逢光。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