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里,”沈逸舟蹲下身,取下骷髅身上的白腰带,“宗门为了区分大家的袍服,会在内侧绣上各自的标识。”
江怡眠靠近凝神一看,果然有两根木头靠在一起,倒像是个“林”字,再加上这具尸体只剩骨干,皮肉腐蚀:“这也就意味着齐林早就被关在这里,在你们身边的那个齐林是假扮的,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伪装?”
他没有说话,拨开衣角,露出骷髅的脚踝,在这里有一道明显的磨损,能够透过皮肉,显现到骨头深处。
“好深的磨痕,”她比出一个圆圈,正正好好捆在上面,“像锁链脚环。”
阮香倒吸一口凉气:“在我们接手任务之后,没有安排过来山庄探查的任务,那就是说从我们遇见齐林的第一面起,他就已经是假的了,所以我们才分辨不出来。”
这时,有弟子发出一声疑问:“不对啊,刚刚的蜡烛不是齐林的吗,以我们所见,他应当才死没多久,又怎会仅剩下一具枯骨?”
沈逸舟沉吟后,道:“蜡烛只需要人血便可制成,不一定需要新鲜的尸体。”
“不过既然有血就能做蜡烛,那些逃过一劫的家奴应当也被取血,这下又和我们见过的蜡烛数量对不上。”弟子挠挠头。
江怡眠一拍手,霎时明白沈逸舟的意思:“我明白了,依循常理,执念不深的家奴会成为弃子,在这里被饿死,相当于他们是不合格的祭品,不会被献祭给神。”
“而齐林不一样,背后之人知道他是玄清宗的人,正好也要利用他这一层身份,所以才早早地取下他的血,在我们面前生成他的蜡烛,让我们误以为他才死没多久,整件事情仅仅是一个师弟叛逃小队后遭遇蜡油死去,自然是不会牵扯到掉包这件事上,更不会查明是什么时候被安插眼线的。”
“可我们并没有猜测叛变这个可能性,因为有沈师兄的前车之鉴,我们先入为主,认为齐林是假扮的,这是背后之人意料外的情况。”阮香终于理清思路,缓缓起身道。
江怡眠摩挲着下巴,据目前分析,背后之人多半没能料到两个沈逸舟出现,也就是说起初这本就是玄清宗和问乐山之间的矛盾,他们应在茶馆前判定胜负,而让万临扮演沈逸舟自然是他们计划外的部分,而造成这计划外的因就是她!
她错了,原本的十三个蜡烛空位不会有她,有刘郎的先例在,应是加上背后之人总计十三人。
江怡眠是变数,是掀起飓风的蝴蝶,因为她,所有棋子被重新布局。
她拉回走神的思绪:“所以,我们要如何从密室出去?”
“它已经告诉我们了。”沈逸舟沿着骷髅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去。
如果江怡眠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面墙与屋顶的棱角处有一块手掌大的地方,颜色较浅,若不是他们一路点燃火折子照明,在昏暗的环境里难以被察觉异常。
“齐师弟是在死前不久才察觉到的,又或者在被取了血以后,便被杀害。”阮香对着尸体鞠了一躬。
“一路走好,齐师弟。”沈逸舟也弯腰,白色发带随之滑落到侧颊。
弟子同样跟着整整齐齐地作揖,齐声道:“齐师兄,走好。”
江怡眠用右手点点额头,滑倒锁骨前,而后双手自然展开,绕圈交合,放于鼻尖,微微欠身:“愿魔法之主庇佑您。”
她无视周围弟子们略带异样的目光,魔法女巫应当奉上魔法界礼仪。
他们带不走齐林的尸骨,只能暂做告别,要等义庄之事全盘结束后,同门支援时方可一起带回。
旋即,阮香按下机关。
只听“轰轰”两声,斜对角角落里,一扇狗洞大小的口子打开,容纳一人匍匐前进。
待到江怡眠顺着渐渐向上的通道,钻出逼厄的环境后,她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空洞。
众人一出来,身后又“轰轰”一声。
“诶,这门关……关上了,待会万一走错路该怎么办。”几人刚镇定的心神又慌乱起来。
“不必惊慌,这里我来过。”沈逸舟率先向外走去。
江怡眠紧跟其后,她还以为玄清宗的人都是和沈逸舟一样冷静,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人人都是他。
稍远处,摆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是零散的书本,以及随意丢在上面的墨笔,还有便是一支小提灯。
江怡眠随意拿出一本书,见泛黄的书封上写着“婉婉”二字,显而易见这是刘郎的东西,大抵便是沈逸舟所说的刘郎的自述稿。
她对别人的日记不感兴趣,但还是翻了几页,全是些废话,真不知道沈逸舟怎么有耐心看完的。
身边,沈逸舟打开灯罩,取出蜡烛重新点燃。
她余光发现是寻常百姓用的黄蜡烛:“是外人带进来的。”
“对,大概是假扮齐林那人带进来的。刘郎在出茶馆和我撞上,之后是让万临假扮我直接将他们带到最下层的,应该没有回到过这里,”沈逸舟轻轻点头,握住灯柄,照亮木阶,“这边上去,各自小心。”
江怡眠明白,幕后之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此处。
“沈师兄,我们在最下面没有找到禁域钥匙,这里也没有。”阮香凑上前来,如今暂时脱离险境,便又把注意力分散到最初的任务上,说着还一边护在江怡眠旁边,让她走靠近岩壁的内侧。
沈逸舟没有作声,眼神下意识扫过阮香的动作:“依刘郎所说,他们利用祂的能力启动禁域钥匙,连接两边的通道正在打开,所以钥匙极有可能已和假门融为一体。”
“那我们要快点解决,”阮香海中记忆碎片一闪,依稀想起什么,转而望向江怡眠,不自觉放柔嗓音,“你在上面不是说有办法可以结束这一切吗?说来听听。”
江怡眠愣了愣,换做是之前阮香肯定会说她怎么可能会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一切,一定会对她所提出的想法保持怀疑态度。
自从跳下蜡油池后,阮香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弯,难道经过生死一局,她就信任自己了?
“要等我们从此层离开,进入上一层才能得知是否可行。”江怡眠说得很保守,没有十成把握,她不会轻易将想法说出来。
“现在呢,我们到了。”阮香又跳到江怡眠面前,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脚下是上下起伏的草皮,随着几人的到来不断涌动。
江怡眠瞧一眼沈逸舟,他只是微微颔首,看来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们脚下是执念之海,我们所在的空间在整个地图的右侧,而左侧也有一片海。”
“执念之海?那这里岂不是有恶兽?”阮香蹙眉,睁大双眼。
“我和伊弥安解决了,无需担心。”
她继续道:“蜡油池高温,而海水寒冷,所以我们只要让执念之海和蜡油相遇,那么蜡油便会凝固成蜡烛,就可以阻止幕后之人的计划。”
阮香眼睛一亮:“原来如此,伊弥安你真厉害,我鲜少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她夸的江怡眠有些不好意思,接连摆摆手,但与此同时,心中的疑惑更甚,阮香到底为何突然对自己转了态度,恐怕这个问题得等到所有危机解决后才能知晓。
“只是——”阮香尾音一转,“要怎么让蜡油和执念之海相遇呢?原本此次出行的任务只是抓捕,所以我们身上并没有带作战用的储存锦囊,日常的储存戒指也没有带在身上,被留在行囊里。”
“如果锦囊在我们大可将水装入锦囊,而后泼向蜡油,但目前的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阮香一瞬间又焉了气,连带着后面的师弟师妹们也垂下头,一时窃窃私语。
“对呀,这办法虽然是有了,但不可行。”
“还是等后援到再处理比较好。”
“诶,这话就不对了,要是等后援,那幕后之人又将新的家奴投进去,那危机可不就变多了,到时候仅仅是后援和我们也是不能轻易解决的。”
江怡眠也犯了难,自己那药锅倒也可以运过来,然后借用人力舀水洒下去,但速度太慢。
“地势。”沈逸舟出言。
江怡眠回过头,怔怔注视沈逸舟:“利用地势差让水自然流下去?”
“没错,主要是将水引到一个蜡油池的洞口,再借用蜡油池彼此相互连通的道理,一个洞口就可以到达所有有蜡油的地方。”
“我们要在执念之海的的深处挖一个洞,引到最下面去?”阮香不太确定,“这不是开玩笑嘛,费力费时还不讨好。”
就在几人围在一起谈话的期间,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轰隆隆”地带动墙壁的木阶随之波动。
“啊!”站在上方检查的一名弟子脚下不稳,撞开身后紧闭的破木门。
热腾腾的气息立马将空气中阴湿的气味取代,弟子背上浸满冷汗。
看到沈逸舟运轻功而上,江怡眠轻声唤出风之阵到达房间。
中央下方正是一口翻滚的蜡油池,她望一眼外面,预测这里的水平面比外面的执念之海还要更深一些。
“时间不多,我们要打洞把水运到下面的蜡油。”阮香也爬了上来。
而江怡眠伸手扶起弟子:“不需要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天有点事,今天来晚了,没有设置定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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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个药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