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大陆的神秘杂货商 第1章 失忆

“醒醒，快醒醒！塞西！”

塞西猛地被这一声急迫的叫喊唤醒。他吓得大口喘着气，周遭寒冽的空气猛地吸入肺部，让他难受得咳了几声。他的喉咙生疼，像是被刀片刮了几道，胸腔里似乎注满了沉重的水银，每次呼吸都让他觉得下一刻或许就接不上气了。

他像新生儿一样努力适应这个世界，当他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熟悉了呼吸。先前的那种急促的感觉慢慢变得平缓，他的大脑才逐渐清醒。

过了一会，他才明白，刚刚那道急切的声音是来自他的梦里的。

“塞西？……”

塞西用手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处，这两个字好熟悉，或许那就是他的名字。

是的，现在他丢失了过去的记忆，因此他牢牢地记住了刚才梦里的那句话。

他苍白的嘴唇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塞西”这两个字，就是他现在知晓的全部。

他试图回忆起更多的东西，然而他刚开始这么做时，他的头变得痛起来。他感觉他的大脑神经仿佛像蛛网一般的纠缠了起来，让他的整个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只好放弃回忆。

失忆的塞西对这个充满了未知的陌生的世界感到恐惧。

塞西环顾四周，黑暗漂浮在他周围的灌木叶上，它晃动着，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从中跳出一只猛兽，吞噬了他。地上被风吹动的冰凉而潮湿的草叶像一只只不安分的纤细的幽灵手指，他担心他的脚腕会被它们扼住，然后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恐惧驱使着他害怕地从地上爬起，然后迈开步子狂跑起来。整个树林似乎都在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奔走。

塞西觉得自己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四肢，更要命的是，摇动的树枝像魔鬼一样缠绕在他周围，他的脚下似乎都是啸叫的亡灵，在被他脚踩过的地方，它们发出愤怒的低咒。

他这下再也撑不住，跌倒在了地上。他对一切都感到迷茫，他的心就像是一块割碎的宝石，然而就在这时候，太阳升起来了。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这片森林。这让它褪去了朦胧之色，

有小鸟在枝头不解地观察着他，一只兔子从他脚边路过，又灵敏地跑去了别的地方。

然而塞西在这个被薄薄晨曦照亮的树林里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相反的，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那些身上长着毛刺的家伙们，用又黑又光滑的黑色瞳孔看着他。像不停翻转滑移的凸面镜，每一只动物都盯着他看，仿佛他就是什么怪物或异类。

他在那些黑溜溜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自己。

一个苍白憔悴，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恐惧的人。

那些动物的灵敏度高的过分，就像是用针刺进手指头立马就洇出的血珠，像是掉到地上就立马碎裂的镜子，秋天风一吹就飘落的叶子。塞西打了个颤，飞速向前跑了起来以躲避这种恐惧的感觉。

他走过不知道多少路，他觉得他已经走了几个月，甚至他感觉，他再走下去，还会是一样重复的风景。然而事实上，当他拉开不知道第多少条树枝后，看到了平原上的城堡。

这让他感到高兴，连看到刚刚扳动的树枝枝头上掉下一只蛇他都觉得高兴。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分。塞西并不认识蛇，但是却对它拥有极高的好感。

这一定是一只极其乖巧，惹人怜爱的动物。

首先，它没有和其他动物一样有过分灵敏的头颅。他很安静，安静意味着平和，没有攻击性。此外，他的身上没有炸开的绒毛或者刺，这意味着他没有张牙舞爪的攻击武器。

它浑身冰冷，而且移动缓慢。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塞西想，它很适合作为宠物养在身边。

塞西把蛇就这样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开始向远处的城堡行进。

“那么，这是新的通缉令喽？兄弟们，都来干活吧！”城口处的巡逻守卫招呼着其他卫兵。他把上面派发的传单都分发给其他人，让他们带着木桶和浆糊在昭告板和城墙上张贴好。

“天呐，真好看啊，他看上去就像个贵族，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触犯了什么法律，竟然会落到被全城通缉的地步。”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或许他是一个万分阴险狡诈，蛇蝎心肠的人呢？漂亮的东西都有毒，这点你可要记住了。”另一个守卫回答道。

他看向搜捕通缉令上的人像，画像中的人有一头铂金色的长发，雾蓝色的眼睛，嘴角挂着浅淡的微笑，整个人仿佛罩着一层柔光，显得精致又瑰丽。

漂亮的东西都有毒，那人想起刚刚的守卫的话摇摇头，千万别再被迷惑了。

此刻塞西正在艰难地走在通向城堡的路上。虽然视觉上，城堡离这里不是很远，可是，当时塞西正站在一片悬崖高地之上，要下坡很不容易。

刚开始的时候，塞西用藤蔓帮助自己爬下过高的陡坡，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协调能力，一个脚滑，他就从高高的山坡上滑了下来，而且，还划伤了脸和手臂。

幸好，他身后还系着柔韧的藤蔓，帮他缓冲了几下，此外，高崖之下便是一片泥潭，帮他减少了从高处落下的冲击伤害。

不过，较为不幸的一点也与之相关，他浑身上下都被溅上了泥点。下半身最夸张，衣服都变成了泥潭的颜色。上半身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还有手上，全部都沾上了泥浆，活像叫花子的模样。连同他刚刚捡起的那只蛇，都变成了一只棕色泥蛇。

旅途不是一帆风顺啊。

但是离城堡更加近了一些。塞西就这样抱着一颗满怀希望的心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城墙边上。只不过，当他离城门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又再次胆怯地停了下来。

城门看上去过分高大，而且门前还站着许多穿着铠甲来回走动的守卫，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似乎进入城堡是要具备一定的资格的，塞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拒绝入城。

“嗯，请问……”好半天，他才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些干巴巴的词汇。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他想试着这么问，然而他还没开口，这句话就被守卫一个制止的动作给吞了回去。

“例行检查！”

银色钢盔里露出的两双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对站着一旁的另一个同事说道，“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呀，大家都幸苦，城外流离失所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了，真可怜。”

一旁的侍卫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流浪汉？”塞西不明所以地歪头想了想，他说的是自己吗？

这个守卫确实是说的塞西。

他看着面前这位想要入城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斗篷，浑身上下都溅满了泥点。脸上也都是伤疤和泥浆，头发丝更是结成一块一块的，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清洗过的乞丐。

“这周城里收容救济所的名额已经满了，你下周再进城来领物资吧。”

虽然觉得乞丐见到过贵族的概率并不高，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守卫还是例行公事地把通缉令上的传单举到塞西的面前“喂，你看看，这个通缉犯你有遇到过吗？”

传单上的画像映入塞西眼前。

画像上的人越看越眼熟，不过塞西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守卫看着塞西一脸迟缓的表情，摇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估摸着你也不可能见过，走吧走吧，下周再来。”

“好的……”塞西应和下来，他的双脚缓慢离开了这里，不过他的思绪却一直停留在刚刚的画面。

那个通缉犯……好像一个人，是谁呢……

等他走出城门很远，他才惊恐的想起，通缉令上的那张脸，和他在动物眼珠子中看到的自己真的很相似。

他急切地在城墙不远处的一条河道边蹲下身，俯身查看自己的长相。

虽然泥点溅满了全身，不过他能看到他和通缉令上的那位都有一双蓝雾色的眼睛。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又俯身轻轻用水洗掉粘在他脸上的一部分泥浆。

这下他简直和挂在城门通缉令上的画像差不了多少了。

难道……在追捕的通缉犯真的是自己？

老天啊，他已经失忆了，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一名被通缉的对象。他认为自己胆小如鼠，就算是失忆前，也一定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是，自己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门口的通缉令上呢？

塞西感到不安。城门前的守卫们在到处张贴那份印有他画像的通缉令，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得赶快想想办法。

想到这里，塞西又顺手从河堤边挖了一点湿泥糊在脸上。

刚刚城门口的守卫把他当作进城领救济金的乞丐，或许，他混入流浪汉多的地方有利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塞西有意留意附近那些穿着简陋的人，希望通过跟随他们找到这些人所在的居住地，或许他能够找到机会混入其中。

这时一个带着帽子，双手插着兜，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的青年走过来。

他的眼睛很兴奋，看上去就像装着火光一样，他把头伸到前面，似乎在勘察他脖子上的那只蛇。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也是要去布里恩集会的吗？看来 ，今年是有蛇笛舞表演?”

“蛇笛舞？”塞西愣了愣。他根本不明白面前的人在说些什么。

“你的蛇真的好漂亮，而且看上去比之前有次表演的那只青斑蛇要灵活很多，它绝对有机会成为今年的布里恩表演冠军。”他看向藏在对方颈脖和头发间的蛇。

就是对方的模样狼狈了一点，不过对方的眼睛倒是很美。

表演艺术家嘛，总有自己的穿搭风格。

这边塞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动物，这是他随手捡到的宠物，没想到它这么受欢迎。果然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喜欢这种安静温驯的动物吧。

“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塞西顺着眼前青年的话继续说道。“我想，你可以带我先去布里恩集会，熟悉了环境之后，或许就……”

“那还在等什么，快过来吧！”

“要赶去布里恩集会的话，首先要从下水道走！”他走在前面，潇洒扭头丢下这么一句。

“等等，什么，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