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顾援手指的地方看去,有一层单薄的雾气漂浮空中,她捏鼻,很是不解,“起雾了?看着不像啊。”
顾援扶着树呕出的只有苦水,他擦擦嘴角道:“不是吧,你没闻到吗?那味道凶的很叫人胃里直翻腾。”
云声不受丝毫影响,道:“那鱼死了,是他身上的尸气。”
尸气,顾名思义尸体腐烂散发出的气味,但是这鱼不是不知所踪了吗?哪里来的尸气,她凝眉望着远处,现在就麻烦了,这地方是进不去了。
“现在去哪?这里还能走吗?”齐铭朝问道。
刚才在水中那梦境里简诚玉说过前方还有其他路,虽然不知真假但也不施为一个办法。
她想畅言思虑片刻却还是闭上嘴,云声见她模样便道:“你们的防护服可以,继续从那里走吧。”
穆瑶瑶拉住她,“那你呢?你该怎么过去?”
云声垂眸一会隐约间几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她沉声眼底宛如平常的沧桑,“游过去和你们一样。”
穆瑶瑶陡然一颤,她们经受不住尸气的侵扰,云声就能受住吗?她攥拳还要再说,齐铭朝忽然拉住她,细语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好作罢,她们穿上防护服顺着潭底游进另一处,这水中幽深不知前方状况,全由云声一人在前带路。
穆瑶瑶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云声待在一起就觉得她会使坏,可是和她待的越久越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她对自己似乎没有隐瞒是问什么答什么的状态,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难过。
她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吗?自己就这么值得她信任吗?这样想着她竟然是增生了一丝愧疚,明明只是闪烁却挠的心痒。
从水潭出来他们并未急的脱下防护服,等到走过冗长的甬道看清面前一望无际的荒漠时,他们才忍无可忍的褪去了身上的鳞甲。
顾援:“真是操了,怎么还真掉到沙漠了,热死了,这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吧,无限流?那沙漠之后会是什么?”
齐铭朝瞪眼,“你快别哔哔了,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去哪啊,这里的样本根本就没有取的必要,干成这样仙人掌都养不活。”
穆瑶瑶一直跟着云声后面走,她是没想到刚才游了这么久现在前面的人还有力气竟然走的这么快,她急急跟上不一会又落后,三番几次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穆瑶瑶:“等一下,这样一直走也不是办法,总要知道要去哪吧。”
见她停脚,穆瑶瑶继续道:“我在落水时隐约看见了简诚玉,我想他可能还活着。”
“简诚玉……”齐铭朝面色凝重,不像之前的憨愣他望着女人似有将她看出个洞的架势,“是梦吗?”
语气惊喜又慌张。
穆瑶瑶窥他神情吞了声,之前没听简诚玉说过有其他致交好友,她略带疑问:“可能,你认识他?”
齐铭朝闷头不答,穆瑶瑶知他不愿说便也不问,没了他们的喧闹,四周的呼啸愈发庞大,震耳欲聋。
顾援双手捂耳,大声喊道:“你们在说谁啊,简诚玉这人不认识,你们别傻这啊,快走啊,这沙尘暴快来了,找个地方避险,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风沙席卷黄色铺天盖地劈打而来,咆哮的猛兽恨不得一口将他们拆之入腹,压着他们的背脊狂狂袭来,他们根本来不及跑远只得随地找了个低洼处抱着背包趴了下去。
等这猛兽吃饱喝足后,几人才从千斤重的黄沙中艰难蛄蛹出来,顾援呸呸两声吐出口中的沙子,道:“这人不管生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来救人的吗,哎你也别光看着呀,来劝一劝啊。”
云声闻声,瞥他一眼,“没什么好劝的,如果没有办法平静的接受他人生死,那这个人迟早会和那些人一样。”
顾援:“我让你劝他俩没让你逼他们去死啊。”
云声歪头瞧他,声音清冽,“你不怕我杀你了?”
顾援蹲地捧上一把沙子,“刚开始挺怕的,现在不怕,反正我迟早要死嘛,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家族斗争中,我跟你们说,我从来不是家里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爹有两个孩子,我一个,弟弟一个。”
他娓娓道来:“我的母亲原来是启明研究所的人后来因为一次原料外泄导致爆炸,她死在那场意外中,父亲可能是不堪寂寞吧,也可能是因为我这副样子,他再娶了,后母呢刚开始对我很好,不,不对她一直都对我很好,对我无微不至,甚至对我比对她亲生儿子还要好。”
穆瑶瑶倒是听说不少这些事,毕竟是队友她也是打听过的,但是别人口中都是,“慈父多败儿,顾援不学无术都是因为他父亲没有教导好,所以他妈妈才离开的,后来顾父再娶了,生了现在的二儿子。”
倒是不想内情是这般,“那为什么还有人想杀你?”
顾援苦笑一声,扬了手中的沙子,“我可以不争不抢,可弟弟不能啊,他也不相信我,但我实实在在喜欢他,我们相差3岁,我将他视为我的挚友,即便知道他想杀我,我也做不到害他。”
穆瑶瑶:“为什么?如果你不争这大权一定会落到他的手中何必杀你呢?”
家族斗争不进圈何必斩尽杀绝。
穆瑶瑶正疑,顾援一览身边人,笑道:“可能是因为,他不是父亲亲生的吧。”
几人一时无话,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兄弟情吗?所以顾援在听到是顾家人时就已经猜到了吗?他心甘情愿赴死吗?
穆瑶瑶忧愁注视着他,“所以你早知道,还甘愿为他去死,那你对他的感情……”
“兄弟情。”他肯定道。
“生亦欢,死亦苦,我来这就没抱着活着出去的想法,我什么德性自己还是清楚的,不添乱就不错了,反正在哪我都是个乱子,嗐,死在这我还可以留个好名声,多好。”
他怆然这时只听云声窸窣声,“并没有。”
他眸光顿闪,”什么?”
云声:“他没有要杀你,想杀你的是你父亲,据我所知,你父亲害怕你查当年爆炸案的是,所以要求我在这里杀了你。”
几人均是一愣。
“还有我没接,你弟弟接手公司了,你父亲死了。”
顾援:“死了?怎么死的。”
云声:“不知道,忽然暴毙的。”
穆瑶瑶:“看样子你弟弟宁愿杀了那个没有血缘的爸,都不愿杀你这个废物哥哥啊。”
“可是当年的爆炸案不是意外吗?”
几人说着走着,走走停停就到了山的另一面,穆瑶瑶路上一直不敢去想当年的事,她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事故中,一天之内她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
她将这件事埋藏在自己的记忆深处,这里是她的禁区她从来不听从来不提,每提及一次就是对自己内心的鞭打,她没有勇气,于是她绝口不提此事,可今日此事再被抬上桌面,真相究竟是什么。
穆瑶瑶:“云声,你知道什么吗?”
云声望她,她眸中是渴求是希冀更是慌张,云声轻描淡写道:“确实只是意外,但又有人为的成分,当时一直要求我们不停采掘矿物,据说他们要从里面提取了铯,但是在运输途中发生了意外,一个有钱人在看望妻子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在了上面,发生了爆炸,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导致器材起火。”
穆瑶瑶:“那个有钱人就是顾援父亲,可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孩子?”
云声:“生者,必定有所畏惧的,不然为什么没人收到处罚,那件事不了了之,多半的钱财作祟。”
穆瑶瑶:“只是这样?”
云声:“只是这样。”
这样也好,可能是伤痛所以她一直无法提及,也曾怀疑是否是阴谋诡计如今确认不是反而是松了口气,她扭头看去,云声就在她身边,她好像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或许之前对她是半信半疑现在忽然觉得庆幸,庆幸还好是她在。
穆瑶瑶道:“谢谢你,云声。”
粗糙的手掌抚上脸在擦去眼角的那滴泪时,女孩的心情早已一言难尽。
她握住这只手,倏地抱紧面前的人,她感觉到这人身体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是柔情的手安慰的拍上她的背后,很轻很轻,她哽咽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云声安慰着她,可她从不会安慰人举手投足间是生疏,一双弯臂将女孩挽在怀中,她听得清女孩的抽泣,不知所措的安慰:“一切都会结束的。”
是的,一切都会结束的,像生命之流稀,一去不复返。
顾援看的嫌弃便往前走却不想一脚踏空掉到洞里,“哎!救我!”
齐铭朝闻声急去拉他,身下是流沙越是用力越是下坠,偏偏顾援不信邪,奋力乱动致使更深了几寸,就在以为他要命丧黄泉时,四周窜出来一群迷彩人,几根绳子一套一扯就将人给拽了出来。
齐铭朝席地气喘吁吁,望向帮忙人,这一眼便没了动静,他口中喃喃:“简诚玉。”
“好久不见,铭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