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小孩子从不喜欢我变得喜欢我。”
明明说这话的是白合,但是在场的除了当事人,竟然都看向了符之。
符之眨了眨眼,他不爱跟对面俩AI说话,只是问白合,“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于是对面的两个人又看向了白合,他们的眼神,符之似乎在上次告白被女生拒绝后,走出餐厅时,擦肩而过的那位兼职点单和迎宾的服务员眼中看到过。
符之不是第一次和这位服务员对上目光,上次对上时,他还在想对方并不待见他。原本不知道,她后来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现在一想,似乎有点明白了。
她好像在符之和他追求的女生吃饭的时候帮忙点过单,也在符之告白被拒绝时,围观了全程。据后面黎鳕所说,论坛那个帖子的IP地址属于该餐厅某位服务员,而符之因为脸皮薄,当时有粗略看过一下,总是盯着他那边看的,好像就只有那位帮忙点单的服务员了。
那个符之以为对他印象不好的陌生人,原来只是在同情一个她眼中的帅哥。
同情,怜悯……符之想到这里,有点恍惚。
所以,对面的两个人,在同情白合?但是,为什么?
而且是听说白合可能认识一个不喜欢他的小孩之后,先看看符之,见他似乎一无所知,再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白合。
为什么?
白合被哪个小孩讨厌了,他认识吗?是他辅导的小孩吗?不可能有交集啊。
难道是白合支教时遇到的小女孩?但是符之没有成功申请支保,甚至没机会认识那个小孩。他只是在白合打来电话时,粗略窥见这个他本来有机会遇到的学生不幸的命运。不过,他许愿时涵盖了“听到、见到”的所有小孩,所以小女孩会成为任务对象,其实他自己是认可这件事存在合理逻辑的。
符之思考这样的问题,似乎就会头痛。但他现在对白合很好奇,所以不同于以往,觉得自己不该打听别人的事,就按捺住好奇——他直接问了白合。
“你说的小孩是谁,我认识吗?”
符之还想问白合,怎么会有人讨厌你?但是一想,他自己好像就经常拒绝白合,不太适合说这话。又是不跟白合一起吃饭,不跟他一起练口语,又是不希望他一起去申支保。于是有点心虚地闭嘴了。
毕竟白合毫不犹豫地跟他申请了同期交换,毫不犹豫地坐飞机跨越好几个省去确认他平安,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申请了支保,毫不犹豫地追着符之去做劳什子任务,把什么读研什么工作都抛去脑后,也……没有得过符之什么好脸色。符之真是怕了他又用那种弃犬一样低低的咕哝跟自己说话了。
至于为什么怕,太难的问题,符之总会避免在他手头上的事没处理好时思考。
“你不知道吗?”
白合说完,没有等他回答,接着说“那就先不告诉你吧”。和符之想象中相反,他似乎并没有怪符之的意思。虽然好像这里所有人除了符之都知道,白合说的小孩跟符之有关系。
“不过希望你记住,那个小孩,只是不喜欢我,没有讨厌我。”
符之在白合很认真,略带笑意的目光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加密频道里,小个子疯狂戳他的搭档,“怎么感觉这么肉麻呢……”
他的搭档咳了一下,才说“你不是一个人”。
“啥?我本来就不是人?”
“算了……”
网上冲浪等级不够的矮个子疯狂刷屏,“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高个子屏蔽了他的信号。
轮到符之和白合提问,这次他们却提了一个跟系统、任务都没关系的问题。
“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
矮个子好像早有料到他们会这么问,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优先级竟然这么低,对面几乎都要问到第二个世界的问题,才想起来不能被“朋友A”“朋友B”搪塞,得跟他们要一个正经称呼。不过矮个子大度表示,这个问题答案免费赠送,不需要用掉一次提问机会。
“你们人类真是麻烦,怎么见谁都要问一句叫什么……哼,就告诉你吧,我叫2,这是我跟1,就是我隔壁这位,扔骰子扔出来的,怎么样,非常好听的名字吧?”
2没有等来想听的夸奖,反而从符之眼中看到了,刚才他们看白合的时候那种眼神。
根本憋不住一点火,2像街头的流浪汉被人用虽然没有恶意但显然也不太尊重的同情目光长时间打量,如同被激怒的野狗一样扯开嗓门狂吠,还要撵着那人跑,非得撕下对方一块肉不可。
“你什么意思?怎么这样看着我,这名字不比你们符纸啊白喝的好听多了?”
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取名方式后,也不用怎么问,符之就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1和2,他们确实不是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实体,因为他们没有人性,还因为他们没有名字。
符之的反应仅仅是看了白合一眼,直接就开口问出下一个问题,完全没有征询对方意见的想法。不知道是忘了问白合,还是因为确信,白合本来就会把提问的机会留给他。
说起来,虽然符之眼中,白合似乎不喜欢他,但是,就像符之不怀疑白合无论什么情况都会秒接他的电话一样,他也不怀疑白合在任何时候都会秉持“符之优先”的原则。
即使,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白合在他面前表现出失落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白合那里拥有这么高的优先级。
2看着白合,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白合跟1似的,没理他。
“小女孩被拐卖之前过得怎么样,可以说说吗?”
小女孩叫凌真,被拐卖之前,家里还会供她去补习社,她在那里见过符之,不过现在看来,和忘记洪昭一样,符之也一视同仁地忘了她。
她不爱说话,性子闷,总是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吃饭,符之看她却觉得很投缘。
就算符之主动去为凌真辅导作业,小女孩的态度也不会因为他很友善而有所改变,只是不像平时用点头和摇头,“嗯”“哦”“啊”来敷衍大多数人那样敷衍符之,而是会慢慢跟他说一两句话了。
刚察觉到这点时,符之有种,看着小鹅在孵化器里破壳后,因为小鹅第一眼看到的是符之,所以符之走到哪,小鹅都会跟着他的感觉。虽然其他动物的这种印随行为在人身上并没有那么明显。
符之猜测,也许是同类更容易互相靠近。如果凌真是一个跟他性格截然不同的小朋友,一切可能都会不同。
在某种方面,他对大部分人都挺吝啬的。没有恶意,但也不轻易释放好意。有时候想到这一点,他会觉得,白合应该挺赞同这个说法,只是,符之却不知道,该怎么对白合大方,要从哪里开始对白合大方。
只不过,符之也很快就忘记了这个,会像长到十几岁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印随行为一样,把第一个亲近她的人看作自己妈妈来跟随的小女孩。
虽然符之因为惧怕会重复校运会替跑、送蛋糕给低血糖同学后的遭遇,从而慢慢地有意收敛对其他人的好奇、关注、在意,最后选择遗忘了凌真,以及任何一个跟符之有值得回味的交集,却注定相处不长久的人。
但是,和符之不一样,即便凌真童年确实也生活在一个并不让她感到快乐的家庭里,考试如果遇上“我的家”之类的命题作文,她拿不到及格分数,按照凌真本人的话,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编都编不出来”,她也不想为这个题目花费一丁点心思。
然而与其说凌真会因此对一个仅仅存在生命中几个月,留下几个月的回忆就吝啬地消失,连这点属于她的温暖都要剥夺的人感到失望,甚至憎恨,不如说,她其实有些庆幸。
庆幸她的印随行为并不像小鹅那样属于条件反射,而是可以有自己的偏好,由她选择。她很庆幸,她选择了符之做自己的“妈妈”。所以从不后悔,她坚持自己的选择。
只是,符之离开后,她确实没有人管了。
她还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但后来没有人会送她到路口,看着她走进家门。没有人会在路口等她,远远地跟她招手,看着她走进教室。
所以那天放学之后,又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符之确实已经离开了的凌真,从补习社所在的空无一人的大楼一个人乘电梯出门不久,就有一辆车跟在她身后,驶入相对漆黑的小路,也没有人发现。
当时凌真用尽了一切求救手段,跳窗、呼救、连给分居的爸妈打电话这种事都尝试过了,唯独没有找符之。她潜意识认为,符之是终于发现锯嘴葫芦似的小孩没什么好的,所以才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毕业时和学生关系好的老师会说的“有空聚聚”,连“再见”也没有。于是,她不愿意打扰老师。
“不能打给老师。”
这是凌真和她出生的城市彻底道别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虐,希望真真子以后会过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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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有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