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296章 穷途2-4

金光善如母兽舔崽般柔和的眼光驻留在江澄脸上，轻轻道：“你想怎么处置，都由你。”

江澄又道：“那乱葬岗上的那群温狗呢？魏无羡想保他们。”

金光善有些厌弃地说道：“江宗主，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就不必操心了吧！”

两人一直密谈至金乌西沉，东方暮晓，方定下大计。

过了大半个月，金光善召开清谈会，商议如何剿灭乱葬岗，四大家族首领齐聚，仅蓝曦臣因为闭关由蓝启仁代议。清谈会上，金光善以需要密谋为由，提议由四大家族单独制定计划，由四大家族为首，百家为辅，周密布局，彻底铲除玄门最大威胁。

如金光善所预测，随后四大家族数次碰头，此事进展艰难。首先是聂明玦坚决反对立即攻打乱葬岗，然后蓝启仁也觉得百家在不夜天伤亡惨重，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贸然进攻完全没有把握，极有可能再次刺激魏无羡祭出阴虎符，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最坏的后果，完全由我与江宗主承担，聂宗主、蓝先生意下如何？”金光善冷不防地抛出这句话，对面聂明玦与蓝启仁都不敢置信地看过来，跟着又转向江澄。

江澄面带沉郁之色，仍旧对着他们点头，以示金光善所言非虚。

蓝启仁第一个反对道：“胡闹！你们如何承担得了后果！不夜天那样的后果，谁敢承担，谁又承担得起？”

金光善淡淡地道：“这个不用蓝先生焦虑。我所说的承担，自然是不让类似的惨剧再次发生，并且也敢保证绝对不会发生。只是，攻打乱葬岗的总指挥，一定要交给我或者江宗主。”

聂明玦看着他们说了这番话后，方才问道：“金宗主、江宗主，可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策？”

金光善说道：“这也是江宗主的计策，目前不可透露。但是，我们保证绝对可行。”

聂明玦冷淡地看了江澄一眼，说道：“如何保证？”

金光善说道：“金家、江家的修士打斗阵，先上岗。聂宗主带领聂家、蓝宗主带领蓝家在岗下接应，百家做见证，等我们清除危险，控制住岗上形式，你们再上去。倘若我们前军落败，你们随时可以撤走。即使魏无羡动用了阴虎符，你们在岗下也跑得掉。”

蓝启仁揪着胡须，满脸怀疑地盯着金光善侃侃而谈，听完后不发一言，转而看向聂明玦。

聂明玦垂眸沉思，实在不敢相信金光善有什么神鬼之策，可以在魏无羡手握阴虎符的情况下攻上乱葬岗还能全身而退。但金光善言之凿凿，江澄目光阴沉，两人似乎都是胸有成竹。

几次争论过后，金光善、江澄在四大家族中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声明一切后果由金家、江家承担，三月之后，正式攻打乱葬岗。

几天之后，江澄独自一人，再次踏上了乱葬岗的黑泥地。无数的凶尸在他身侧咆哮，却未对他有任何举动，甚至像指路标志一样，聚在难以辨认的小径两侧，让他一路畅行至伏魔洞。

魏无羡黑衣嶙峋，独坐在伏魔洞的血池前，腥臭的暗红色池水在不停翻滚，像是人间和鬼蜮的分界，仿佛下一刻就有无数幽冥恶鬼将破界而出。

一路上江澄只看见过几个粗布衣衫的温家人，有男有女，见到他的时候都脸带着愧色，匆匆躲开了去。只有在洞口玩泥巴的一个三两岁玉雪孩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仰脸看着他，眉开眼笑，样貌可爱，可惜瘦弱了点。他伸出两只小手，上面糊着些泥，大大的眼睛忽闪了几下，犹豫着站定了，没有立即扑上来。

江澄低头看他，眉头一皱，恶声地道：“走开！”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黑影一闪，魏无羡挡在了他身前，对着江澄道：“进来说话。”

从旁边颤巍巍地走来一个骨瘦如柴的矮小老婆婆，再次见到江澄这样的大家主，仍旧一脸惊恐，拉着小男孩赶紧离开了。

“他只是个小孩子，不用给他脸色吧。”魏无羡说道。

江澄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地走进伏魔洞。魏无羡跟着进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我来做那个交易，但我有条件。”江澄开门见山，眼角余光看到四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符篆法器，破旧的碗盘和一些不知道搁了几天的食物。洞内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血池内的水看起来更红了。

魏无羡面无意外表情，似乎早就想到了，直言道：“你说。”

江澄道：“乱葬岗我们还是要做做样子进攻，否则无法给百家交代，但是我一个人先上山，他们都在山下等候。你交出阴虎符，自缚于此，假装是我擒了你。待得百家上山，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我保你不死。”

魏无羡打断了他：“我的要求是，阴虎符换我们五十三人自由，永不加害。”

江澄道：“我知道。你不信我？”

魏无羡挑起眉毛，目光在江澄脸上转了几圈，好像判断出他不似作伪，思量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你。但是，怎么保证？”

江澄杏眼微张，看了看附魔洞外，心道金光善说这些人是蝼蚁，可见是无所谓的，这些温家人虽然不是温晁一脉，跟自己没有血海深仇，可惜姓了温。但若是不放他们，只怕魏无羡不肯，他将心一横，说道：“你交出阴虎符，我保你和他们全身而退。”

魏无羡问道：“你能保证？”

江澄将头扬起，尽量将目光与他相平，说道：“当然。”他反问道：“你能不能保证交出阴虎符，不耍花招？”

魏无羡傲然道：“我若是想耍花招的话，何必让你来。”

江澄点头，凝视着他，缓慢地道：“那一言为定。九月二十九日，我酉时上山。”

魏无羡沉吟片刻，提起手掌，说道：“我们击掌为誓。”

江澄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时隔多年，他们的手掌再次击到了一起。两人目光交汇，各自都是百感交集。

但是，这个誓言终究未被遵守。江澄没有想到，魏无羡交出了阴虎符，却只有半块；魏无羡没有想到，江澄根本就没把温家人的命放在眼里，任由金光善虐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

阴沉的黑云之下，温家老少被五花大绑地聚集在伏魔洞前，他们少得可怜的包袱被全部打开，金家和江家的修士们在里面乱翻，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在地上。“好啊！不交出另一半阴虎符，他们就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金光善眼神冷酷，面目狰狞，下令开始屠杀。

金家修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锤，两个金家修士从人群里拖出四叔，将他推倒在地，铁锤高悬在他的脑袋上。四叔咬着牙齿，微微昂着头，“卑鄙！”他痛骂一声，却被狠狠的一巴掌打落两颗牙齿，吐出一口血，却仍固执地抬起头，怒视着他们。

婆婆白发稀疏的头无力地耷拉在她侄女的肩膀上，青丝白雪蓬乱交缠触目心惊，两人都闭目不语，身子在颤抖，跟其他的温家人一样，却没有人出声哀求一句。

魏无羡眼泪夺眶而出，拼命挣扎，嘶声大喊：“另一半已经毁了！我给你们的，是世上仅存的半块阴虎符！江澄！你告诉他啊！我没有藏！” 江澄死死按住魏无羡，喊道：“金宗主，是不是……”他想说，是不是不用在这时候杀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铁锤重重地落下去，然后抬起来，一个洞出现在四叔的头顶，白色的骨渣和脑浆溅了出来，洞口立刻变成了血红色。四叔的身体沉重地扑在地上，源源不断的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

魏无羡张大的嘴里，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泪水在脸上狂奔，他竟然放弃了挣扎，呆呆地看向江澄，过了很久，才说道： “江澄，你骗我？！”

江澄张开了嘴，发现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是不在乎这些温狗的命，但他也不想这么杀了他们，他答应魏无羡放他们走，可是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金光善。

“你他妈的骗我！江澄！你还是人吗！”魏无羡瞠目对他吼了两声，目光阴冷地看向金光善：“你这个狗娘养的卑鄙无耻的杂种！我就算死了，也要变成炼狱厉鬼，让你永世不得安宁！”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以至于看不见聂明玦和蓝启仁赶上山来，劝解金家修士不成，正待逼金光善下令住手。魏无羡已经暴喝一声，震断身上的绳索，一掌劈开江澄，抢过了陈情。

厮杀和屠杀同时进行，暗无天日，血流成河。最终乱葬岗上的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痕迹。

江澄抬起自己的手，白皙瘦长，指骨匀称，表皮之下隐隐沾染着太多的鲜血，他已经麻木了，有些是敌人的，有些则是陌生人的，只因为他们姓温，或者是修鬼道的“疯子”。只有疯子才会修鬼道，或者终有一天会变成疯子，比如魏无羡，最后就是一个疯子，想以一己之力对抗百家，下场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