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39章 是非2-3

江澄本来稍微放平的眉毛再次倒立，咬牙说道：“死了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掉督工？”

魏无羡心头一紧，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澄，大声问道：“死了也就罢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温宁啊！”

江澄裂开一边嘴角，恨恨地说道：“我当然知道那是温宁，是很可惜。但他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还要多生事端。”

蓝忘机感到胸腹间一阵阵痉挛，双手被捏到咯咯作响，魏无羡冲口而出，声音又大了几分：“江澄！你怎么能够如此冷漠！可惜而已？你忘了当年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出来的？又是谁把江叔叔虞夫人的遗体偷出来火化的？！”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蓝忘机震惊无比，他从来没有想过金麟台上江澄嘴里淡淡的一句：“于我二人有恩”，竟然是救命之恩与保全父母遗体这种恩情，而且不是对魏无羡，而是对江澄本人。可江澄为什么对此秘而不宣，还任由仙门百家对魏无羡救助温氏族人口诛笔伐？只需江澄将温宁的义举全盘托出，要说江家结草衔环回报也不为过，百家再有异议也得闭口。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大过温宁对他们江家的恩情？

江澄咄咄逼人的气势终于淡了一点下去，他再开口时语气也平和了些：“那又能怎么办？他已经死了，又不是我们的错。你赶去救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还要杀那些督工？更没必要带走那么多温家人。”

也许觉察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散了些，魏无羡心境平复下来，摇头叹道：“我们本就该早些想到，当初移交温氏战俘的时候，就该把他们救出来。”

“早就该救他们？你还有多少了不得的想法？！”江澄好像气又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声音又大了。

但魏无羡没有注意到江澄的语气变化，蓝忘机随着他的眼睛看向窗外，听到他兀自继续说着：“是的，当年温宁就是听到莲花坞出事，这才赶过来特意帮助咱们。这份恩情我们早就该回报的，可战后我们竟然疏忽了，这才连他也没有救到。”

江澄又压低了眉毛，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带走了五十几个温家人吗？”

魏无羡点点头：“是的，他们是温宁这一脉的族人，被虐待得可惨。没救到温宁，我们有义务保住他这一系的血脉。”

“血脉？当年温家人灭我云梦江氏一族，那可是斩草除根，毫不留情，没半分要留一点血脉的可能。”说道自家的灭族惨案，江澄的声音不觉又提高了几度。

内心又起波澜，魏无羡激动地望向江澄：“正因为如此，温宁的义举才显得更加可贵。若不是他和温情，此刻哪里还有你我？早就连灰都不剩了。”

“你是想说，哪里还有我江澄在吧？毕竟你神通广大，当初温晁就没抓住你。”江澄带着三分冷漠与三分讥诮，冷冰冰地抛出这句话。

心口又是一紧，魏无羡回眸瞧着江澄的脸大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独自偷生的！”

江澄面上肌肉抽了抽，略有动容，稍微缓和了些，试探着问道：“打死了四名督工，又带走了五十几名战俘，你不知道金麟台上那些家主围着我唾沫横飞，我竟无言以对。算了，再想办法。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蓝忘机感到魏无羡似乎松了口气，又听魏无羡答道：“我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情。现在我把温情和她族人暂时安置在乱葬岗上，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江澄双手包抄，冷眼说道：“哼，就算不为他们，我看你也不打算回来了吧！”他的声线绷得紧紧的，就连蓝忘机也听出来了一丝异样。

蓝忘机瞧着江澄阴冷的目光，心越来越往下沉。他在金麟台上亲眼见到金光善撺掇着诸位大小家族的家主们，对江澄与魏无羡之间尊卑不分，功高盖主的关系夹枪带棒，明嘲暗讽，用尽全力离间他俩。江澄心高气傲，面子极薄，在众人轮番数落之下，数次脸如锅底，目露凶光，明知他人不过是借题发挥，但魏无羡实力过强又桀骜不驯，只怕真对魏无羡起了剪除之心。

然而此时的魏无羡却毫不知情，满心以为这次还会跟他们两个从小到大无数次争吵玩闹后的结局一样，互骂几句又亲如一家，完全没有察觉出江澄话语后面紧绷的神经，轻快地答道：“是啊，若不是为了师姐的莲藕排骨汤，我才不想回来看你摆这张臭脸呢。”

“喔？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收拾细软跑路吗？”江澄不无讥讽的问道。

“呸！什么话！我是回来跟你商量正事。怎么把这事做得光明正大，堵了那些小人的嘴。”

“我倒想知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堵得了天下人的嘴。”江澄冷着脸继续说道。

魏无羡单手掀开滚落到榻上的零碎物件，侧身坐下，轻松地说：“他们不是要说法吗？那就给他们说法。只要把温宁温情当年救助我们的义举公之于众，有此大恩，要保她这一族乃天经地义。温情这一脉在射日之征中从没沾过血腥，料想仙门百家也无仇可寻。”

江澄问：“喔，接下来呢？”

魏无羡道：“在莲花坞附近找个地方，暂时安置他们住下来。等到日后百家对温氏族人不再如此迫害之时，他们愿回岐山的，就送他们回去。”

江澄几乎面无表情，只问道：“莲花坞附近？要让我爹娘在祠堂里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一群温家人在周围晃荡吗？”

魏无羡看到江澄不悦的表情，改口说道：“那就在云梦周边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们隐居。你大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江澄又道：“把温宁温情的义举公之于众？怎么公布？公布哪些细节？倘若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他们有恩于你我，只怕百家都会说我江澄包庇属下滥杀无辜。”

蓝忘机用魏无羡的眼睛看过去，江澄他盯着魏无羡的眼神里，有无奈，有疑虑，有忧怖，有麻木，就是没有……理解。

魏无羡也似乎有些拿不准江澄的意思，他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把温宁温情救助我们的全部细节公布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江澄慢慢的说道：“你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仙门百家又有了谈资，可以津津乐道当年云梦江氏的江枫眠夫妇是如何惨死在温氏手中，连尸首都差点遭到侮辱。我爹娘又会在他们的口中重新死过一次又一次。他们还会反复说莲花坞又是如何沦为温狗的监察寮，如今不过是捡回温狗用剩的破烂。”

他的语速在不知不觉中变快，脸色变得惨白，双手扯住自己的衣领，突然撕开前襟，一道黑褐色的戒鞭痕丑陋地显露于白皙胸膛之上。“他们会要我讲述如何被温晁折辱，要我在所有人面前脱掉衣服，给他们看这终身去不掉的耻辱痕迹！”他越说越快，最后几乎是大喊着说道：“而我不得不承受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你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蓝忘机跟魏无羡一样，被那道戒鞭痕震住了，他的呼吸开始困难，他知道那是魏无羡在哽咽，接着胸中闷痛难当，好像那道戒鞭不是抽在江澄身上，而是抽在在魏无羡自己的胸口。

屋子里瞬间静默，魏无羡闭上了眼睛，过了一小会儿才又望着江澄说道：“你不必面对这一切，由我去解释好了。”

江澄突然哈哈笑了几声，但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他说道：“你去解释？你去解释，他们就不会说我了么？谁会听你的？金光善还是聂明玦？还是那一群你连他们名字都不记得的小家主？如果你平时多守一些礼仪，不要做出那种睥睨天下的样子，说不定他们还会听你的。”他又笑了几声，声音却越来越冷：“魏无羡，如今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更不会信，而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江澄，我觉得你想多了。”短暂的迷失过后，魏无羡也站起身来，直面江澄说道：“哪里需要去跟他们解释那么多细节？难道在血洗莲花坞时，温宁温情救我们这种事情还有假的不成。那时只剩我们两个人，没人帮助怎么逃得掉！”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一人可挡百万大军吗？”江澄冷冷说道。

“江澄！”魏无羡又略生三分气恼，“你这是在跟我抬杠还是怎么的？不过就是要保住温情和她族人而已，犯得着扯那么远吗？”胸中又似有野火被零星点燃，魏无羡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你不想去解释，那就不解释。总之一句话，他们救过我们就行了。仙门百家不信，又能怎么样？你我联手，天下无敌。”

江澄又冷笑了三声，说道：“好一个天下无敌，你这是要把我云梦江氏跟仙门百家对立起来吗？我好不容易才重建莲花坞，让云梦江氏重新跻身于四大家族。你却要为了区区一个温情，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成为泡影？”

“江澄！什么叫区区一个温情？没有温宁温情姐弟两个，你我走不到今天！”魏无羡也越来越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蓝忘机跟他一样愤慨：称霸一方的世家家主，怎么可以找出那么多荒唐的理由，不去报救命之恩？

“是啊，魏无羡，如果不是你非要出风头，温狗又怎么会找到借口来灭我莲花坞？我爹娘又怎么会惨死？我又怎么会被抓被折辱？温宁温情又能够来救谁？！”

魏无羡往后退了一步，后跟撞在榻前踏板边角，疼得厉害，但他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更厉害。蓝忘机心疼得抽搐，他不知道是自己在替魏无羡心疼，还是魏无羡的心真的在疼。

眼前的江澄似乎换上了一张陌生的脸孔，魏无羡看着那张脸，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人了，他低声问道：“如果解不解释都不成的话，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他们？”

江澄冷笑道：“现在你又来问我了。你不是把莲花坞的主都做了吗？”

掌心里一阵刺痛，原来魏无羡攥紧拳头，把指甲深深刺进了肉里，过了良久，他深吸了几口气，平淡地说道：“莲花坞的事，当然还是你做主。江宗主，你有没有办法可以保住温情他们？哪怕让他们隐姓埋名躲在哪里都好？”

江澄显然被魏无羡那一声“江宗主”给喊愣住了一瞬。从小到大，二人自来都是没大没小，乱喊名字，乱取外号，胡诌惯了，魏无羡有过几十种喊江澄的叫法，却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江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