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第18章 第一次闹分手

大一寒假过后，凌小小已经20周岁了。开学了之后凌小小依旧是每隔四五个星期买票去看一次赵晨。自开学后凌小小去找过一次赵晨。

自那次回来一个月后，凌小小发现自己怀孕了。月经推迟了几天，凌小小顿觉大事不妙，偷偷去学校外面买了个验孕棒，在学校外面的厕所试了一下，两条杠。

凌小小六神无主，一开始脸火辣辣的热，没几分钟全身无力，脸色煞白，脑中思绪万千理不清楚该怎么办。

两个人在一起从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也从没想到过真的会怀孕，20岁的人了，却无知到可怕。这一天真的来临时，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能接受是真的。

凌小小立马给赵晨打电话：“猪，我怀孕了。”赵晨很平静，安抚凌小小：“怀了就生下来好了。”

凌小小回复赵晨：“我不能生，我还在上学，现在肯定不能生。”

赵晨平时什么事都听凌小小的，唯独这件事他很坚持，一定要让凌小小把孩子生下来，千万不要去做手术。

凌小小觉得两个人经济情况还太差，孩子生下来没钱养，也没时间带。凌小小还在上学，生活费还是凌小小爸妈每个月固定给一千多点。怎么可能去养一个孩子？而且对未来规划还有很多，从来没把孩子规划进来。

凌小小回复赵晨：“我一定要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赵晨即悲伤又无奈也很无力，他拗不过凌小小。他觉得可以和凌小小结婚，孩子生下来给他父母带好了，父母很会照顾孩子的。他不懂凌小小口中说的“给不了孩子好的经济生活不如不生。”

凌小小自幼在贫困中长大，她非常清楚隔代抚养教育的诸多弊端和危害。一个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一生性格都是有缺陷的，一生都要去治愈自己的童年。

赵晨自小是在父母旁边长大，虽然家庭生活一直贫困。但一家团团圆圆，让赵晨一直心智健全，性格单纯，平静贫苦生活中却是个勤奋的乐天派。

与赵晨相比，凌小小性格缺陷比较大。与人相处很难交心，总是带着防备的怀疑心。凌小小心思极易敏感，一点小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随时可能去怀疑别人，然后对别人不满的行径发火，或者自己生闷气。

同时凌小小也是一个极易悲观的人。很少有事情能够让她真正的开心起来，除了学知识，挣钱，与赵晨相处这三件事能让她开心。其他的一切与人的相处她都提不起兴趣，觉得人与人相处都是利益互换，包括所有的亲戚还有父母。

所以平时生活中，赵晨是一个乐天派。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很满足，比如与父母相处就是满足。比如与朋友吃顿饭就是满足，虽然他的朋友中有些人比较讨厌，但不太能影响赵晨的心情。举手之劳的热心助人，他从不觉得麻烦繁琐，更不求回报。

这就是凌小小选择和赵晨在一起的原因，赵晨能治愈凌小小的内心。即使凌小小接受的教育比赵晨多，但人生最好的教育却是自小原生家庭的教育。后来的再多的被教育知识都是缝缝补补，人格永远不健全。

凌小小给赵晨打电话，让赵晨来西洲市陪自己去医院。赵晨回复：“老板不给一天假，店里正是忙的时候，实在走不开，我先给你打几千块钱过去，你先去医院。”

凌小小最是心疼赵晨，她知道赵晨店里确实走不开，就没坚持让赵晨请假。她全然忘了此刻她才是最需要被关爱的。

趁着没课的时候，凌小小一个人先到学校附近的正规医院挂号，看医生。

医生一眼就能看出凌小小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不过也没多问什么，立马正常走起了程序。在这里做流产手术，人人就像上了生产线一样，一步一步给你安排好，走完流程就行了。

医生告诉凌小小如果选择人工流产手术当天必须要有个人陪同。当然也可以选择药流，因为凌小小发现的早，药流也行。

凌小小犹豫再三选择药流，因为药流不需要人陪同，赵晨太忙请不了假过来。还有就是药流花的钱比较少，凌小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省钱，虽然钱赵晨会给。

清晨空腹，凌小小独自来到医院。其实内心无比害怕和紧张，听说药流会很疼，到底有多疼充满着未知的恐惧。

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吃下，没到半个小时，凌小小肚子一阵阵抽搐地巨疼。医生让凌小小买个盆，去厕所把流下的东西全部用盆接住，这样医生可以确定胚胎组织是否流下来了。

凌小小在厕所蹲着没有力气起来，一只手死死抓住厕所里的扶把手，强忍着巨疼不让自己倒下。

疼痛一次次袭来，一次比一次要疼，这个过程非常漫长。鲜血伴随着尿液流出，凌小小整个人是绝望的，此刻她再也无法理解赵晨的辛苦。

如果他真的爱自己，知道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就算是辞职也应该来陪自己。更何况，执意请假，老板的店还能倒了不成。就算旷工，也应该跑出来陪自己。

不知多了多久，鲜血越来越多，阵痛变成直接的疼痛。凌小小的小腹像被一条条撕裂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凌小小眉头紧锁，额头的汗珠细细冒出。

此刻凌小小无比痛恨赵晨，疼痛的时间越久她越清醒地知道赵晨不爱自己，至少不是很爱。

最后凌小小痛到表情扭曲，厕所里其他格子还有人。强烈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张大嘴巴，尽量不出声干吼着。

随着一声无声的呐喊，一坨软软的殷红的肉坨，掉入了盆中。

又过几分钟，巨疼慢慢缓解，凌小小试图站起身来。却发现腿已经蹲麻了，她一只手紧紧抓住把手，慢慢伸动一只脚。最终缓慢起身，弯着腰整理自己的衣服。

凌小小直不起腰，医生让提前买了卫生巾用上了，感觉一起身，大量的血在向外涌。

弯着腰站了会，调整下双腿，确定能走路了，又弯着腰端着盆子找医生去看。

给医生确定好，胚胎组织已经流出。医生开了点药，给了张纸，纸上写着未来一个月注意事项。医生交待凌小小一个星期后来做B超复查。

出了医院凌小小本来想打个车回学校宿舍的，她看看前面一公里多远的宿舍，又不舍得花这个钱了。还有就是此刻她任何人都不想接触，即使是司机感觉也能看穿这个学校的学生刚在医院做完流产手术。

就这点距离，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于是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缓慢朝宿舍走去。

凌小小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整个人虚弱无比。没有吃饭，连热水都没力气去打了，去厕所垫了两张长长的卫生巾，然后爬到床上躺被窝里一动不想动。她已经顾不上室友问她为什么今天睡这么早？

她尽量把头埋进被窝，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面庞。凌小小看了眼手机，赵晨没有发来任何信息，他还在忙工作。小小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与其说难过是因为心疼自己，不如说难过是因为她认清了自己深爱的赵晨没那么爱自己。

晚上赵晨忙好给凌小小发信息：“猪，手术怎么样了？”凌小小平时撒娇叫赵晨猪，叫习惯了，赵晨也一直这样叫凌小小。

凌小小一觉睡到第二天，看到赵晨发来很多消息。她赌气，冷冷回复：“做完了，没事了。”赵晨那边依旧没有立马回复消息，他又在忙工作了。

凌小小洗漱完去食堂吃了早餐，总算恢复点元气了。然后又像往常一样装作没事一样正常上课去了。

每天就正常去食堂吃饭，正常上课。没有什么煲汤买补品，没有给自己补身体。

赵晨依旧每天给凌小小发信息，打电话。凌小小回复很冷淡，他却什么也发觉不了。

有时候还赵晨还会责怪凌小小：“你就不应该把孩子打下来。”凌小小无奈，赵晨根本没法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也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觉得凌小小是没那么爱他，没打算和他结婚才执意要打掉孩子的。

从此双方内心都埋下了一根隐痛的刺。凌小小永远记得，在医院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赵晨没有来陪自己。赵晨永远记得，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凌小小执意不要的。

凌小小后来也想不通赵晨为什么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不能来陪自己？她试图问赵晨：“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你才不来陪我？”

因为赵晨的饭店老板跟赵晨关系很好，那个老板见过凌小小好几次，他认为凌小小在骗单纯地赵晨。自己员工女朋友要手术，饭店老板不肯给假，这种事情说理说不过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饭店老板不喜欢凌小小，不相信凌小小一个大学生能看上初中毕业在饭店后厨打工的赵晨。他甚至怀疑凌小小的孩子不是赵晨的，因为凌小小寒假开学后只到莱湖市见过赵晨一次就怀孕了。凌小小猜想肯定是这个老板在赵晨面前说了自己坏话。但不管自己样，赵晨就是做错了，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凌小小，唯独他不可以。即使是赵晨的老板说了凌小小的坏话，赵晨听信了就更是不应该的。

本来医生交待一个星期之后去医院复查，凌小小也躲过不去了。她真的很节省，复查一次又要几百块钱，她不舍得花这个钱。

又过了几个星期，赵晨从来没有为自己没能到医院陪小小而有过一句道歉或者解释的话。他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又像以前一样每天跟小小聊天：“要好好吃饭，晚上被子盖好，猪我想你……”他从没发现凌小小的异常。

凌小小买了张去莱湖市的票，她打算去见赵晨最后一面，把所有的话说清楚。其实她内心还是很想念赵晨的，想见赵晨。

见到赵晨，凌小小依旧平静，跟以往比对赵晨少了一点热情。赵晨单纯察觉不到凌小小的异常，他依旧温暖如常，提前买好食材，下班后给凌小小煲汤，买了凌小小爱吃的鸭脖。睡觉之前给凌小小打好洗脚水，他看凌小小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温柔与包容，这怎能不让凌小小沦陷。

可凌小小是理智的，她的爱情里不能容忍掺杂杂质。赵晨的举动已经让他们之间的爱情有了隔阂，有了不充分的爱。

第二天晚上赵晨下班，凌小小说想一起逛逛公园。公园里灯光昏暗凌小小轻声对赵晨说：“赵晨，我们分手吧！”

不等赵晨回答凌小小接着说：“我觉得你不爱我，我跟你说过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昏暗中看不清赵晨的神情，他把凌小小的手握得更紧，他嘴巴笨拙说：“我怎么不爱你？”

凌小小不想多说，她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再去做就没有意义了。真正的爱是不需要教，也不需要说，爱你的人从内心会满足你的期待。就像凌小小等赵晨的道歉，这个道歉如果是在凌小小要求之下来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到目前为止，赵晨也不觉得对不起凌小小。

凌小小可以理解赵晨忙，身不由己，不能来陪自己去医院。但是她不能原谅，赵晨不能来后却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没有心疼没有愧疚。

“我就是想分手了，我累了。”凌小小确实累了，爱的深的那一方，总是卑微到泥土里。

赵晨沉默很久，陪小小走着，他拉着小小的手没有松开。

走到了湖边一块大岩石边，凌小小坐下。她想要赵晨跟她有个了断，沉默且坚定着等着赵晨回答。

赵晨蹲在凌小小对面，双手握住小小的手，不停搓磨着。凌小小抬头看到了他脸上的悲伤，不忍对视，瞬间泪流满面，依旧坚决说：“我真的要分手，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赵晨不知道该怎么说动凌小小，他甚至不知道凌小小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但他想挽回凌小小，他不想就此失去小小。

赵晨直接单膝跪地，痛苦地对凌小小说：“我平时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一辈子只跪过父母，除了父母给谁都没有跪过。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手。”赵晨不会表达他有多爱凌小小，只能用他觉得最能代表诚意的行为做出来让凌小小看到。

凌小小赶忙拉赵晨让他起来，这怎么能跪？她心疼赵晨，见不得赵晨这样，心里万分着急。此刻赵晨在她眼里却变得很卑微。可凌小小依旧不想改变想法，依旧想分手。

赵晨见凌小小不动容，就是不起来。他好像流泪了，昏暗中凌小小看不清楚。但此时凌小小却无比心疼他，两双手拖着赵晨生怕他另一个腿也跪下来。

赵晨颤抖着声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多爱你。我只知道你的到来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我感谢上天让你来到我身边，我不想分手。”

凌小小一直不相信赵晨有多爱自己，她一直觉得只是恰巧自己人比较好，出现在赵晨生活中，凑合着当个女朋友挺不错。

凌小小确实是恋爱脑，赵晨只要这一句甜言蜜语就又把她俘获了。因为她相信赵晨性格老实，能说出这番话，定是由心而发。只要她确定赵晨真的爱她，她又可以和赵晨在一起，之前不开心的就过去吧。

此刻凌小小已经原谅了赵晨说：“你起来吧，别感冒了，地上太凉……”凌小小是真心担心赵晨，她也不忍赵晨再难过。

赵晨明白凌小小原谅了自己，生怕小小再飞走了，紧紧握着小小的手。他的话一直很少，就默默陪在小小身边。

凌小小有时候也搞不懂，赵晨很多时候沉默着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不多说几句话，凌小小爱听赵晨说话，说的越多她才能知道赵晨到底在想些什么。

凌小小对赵晨说：“我好想你来西洲市上班，总是这样跑我好累，好多时候想你都没办法见到你，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身边。”

赵晨开口道：“我也想过去陪你，可是我这么多年都在莱湖市，这边餐饮店多朋友也多工作好找。西洲市那么大的城市，租房子很贵，离父母也远，找个合适的工作感觉好难。我还不是厨师，只是后厨打杂的，在这边熟人介绍找份工作。到了西洲市就全靠本事技能在身才能找到工作了。不过，我打算过几个月攒点钱，跟老板说谎请假过去陪你几天。尽力找找工作，能找到工作最好，以后就在西洲市陪你。实在找不到工作只能再回来上班了。”

凌小小觉得赵晨说的也对，在西洲市找厨师相关的工作实在太难了。不是主厨的话，后厨打杂人员工资跟莱湖市差不多，但是西洲市租房子价格却是莱湖市的三倍。而且赵晨在莱湖市还有几个很多年的好朋友，平时他们一起玩乐说笑很开心。赵晨离开家乡离开认识多年的朋友，到西洲市孤身一人显得很孤单。

小小也没强求赵晨，她也觉得这个为难赵晨了。就让赵晨安心在莱湖市接着上班，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