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雾气蒙蒙,苍梧之巅一高耸的山石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羽毛毯子,白浅惬意的窝在墨渊怀里,一眼不眨的望着天边。
昨晚她听师兄们说,师父今日要与太子殿下在苍梧之巅决斗。她怔了一瞬,心底五味杂陈,如今他的身子她自是不担心,可他们毕竟是同胞兄弟,如今这般,皆是因她所起吧。夜里,她贪恋的腻在他怀中,呢喃着问他,“师父,明日苍梧之巅,可是为了十七?”他将她抱得紧紧的,柔声的回她,“莫要胡思乱想,之前夜华来昆仑虚,便说想与我讨教。”她定定的瞧着他,忽的莞尔一笑,“师父与夜华约了何时?明早我们去苍梧之巅看日出可好?”她摩挲上他的胡茬,媚笑着调侃,“顺带一睹战神的威姿~”他含笑亲上她的唇,“好。”
天际的云层里跳出一抹金粉色,苍茫的云海刹那间金光耀耀,壮丽磅礴。她兴奋的伸出手指着天边,脸上的笑意比绚丽的朝霞还夺目,“师父师父,你快看,快看!我都有,唔,七万多年未在这看过日出了!”
天地一片宁静祥和,小狐狸清脆的声音婉转悦耳,清凉的晨风里,墨渊笑意融融,拉回她的小手贴在唇边暖着,又紧了紧裹着她的外袍,“你若喜欢,日后我们便常来。”
她澄澈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柔柔的揽住他的脖颈,抿着唇迟疑了半刻,软软糯糯的道,“这日出虽好看,但,十七最喜欢的是师父!”
他挑起眉心,细细的瞧了她片刻,弯起唇角贴近她,情动的哑声,“为师要检查一下,我的小十七是否偷吃了桃花蜜……”
她被他逗的咯咯直笑,抵着他的胸膛推拒,“没,没有偷吃,唔……”
他印上樱红的唇,动情的缠绵许久,娇软的吐息中逸出轻喃才低笑着退开。
她娇羞的拍打他的肩,连连喘着舒解擂鼓的心跳,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恨恨的捧上清隽的脸庞,咬着狐狸牙软软的凶他,“师父可检查好了?十七没有偷吃桃花蜜吧?”
他微微挑眉,忍不住低笑出声,缓缓贴近她,“尚未检查好……”
她娇呼一声急忙躲开,瑰丽的晨色里尽是她清甜的笑声,“师父,别,别闹,我,我有话要说!”
他笑意沉沉,手臂将她揽的更紧,一下下顺着她的背,“嗯,你说。”
她拉着温热的大手放到嘴边咬了咬,嗓音娇娇软软的,“十七初来昆仑虚那年,有一回听师兄们说苍梧之巅的日出很美,便偷偷的跑来看,可惜来的早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后来还是师父找来,将我带回去的,师父可还记得?”
他眸光柔软的看着她咬上他的一根根手指,宠溺的淡笑,他从前怎的不知她还有爱咬人的毛病,轻柔的答,“记得,那日早课你的师兄们未寻到你,我找到你时,你靠在此处睡的正香。”在她额间印上一吻,“我便将你抱回去了。”
她抬头看他,“师父怎的未叫醒十七?”
他淡淡的答,“看你睡的香甜,舍不得叫醒你。”
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的就想起七万年前大师兄常常嘱咐她的话,正色的抚上他的脸,眼里盛着脉脉柔情,诚恳的道,“师父待十七真好!十七日后定会好好给师父尽孝道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半晌,轻启薄唇,“为师有没有教过你,尽孝道,应是对长辈的。”
她认真的想了一想,点点头,好像是有说过的……
他缓缓靠近她,“我可是你的长辈?”
她咬住唇,恍然发觉,她对尽孝道这三个字好像有些误解……
他挨上她的鼻尖,低低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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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此时金色的晨光,柔暖潋滟。
……
九重天天门外,一袭玄袍迎风而立。他去青丘送赔罪礼时,并未会见到她。后来他去过去昆仑虚,墨渊已带她一道闭关了。起初那时,他离开昆仑虚前,同墨渊说让他尽早闭关,想与他讨教。想与他战一场是真,也想借着他闭关的时机……倘若,她忘了墨渊,那他会不会有机会?若上天不给他机会,那这机会他便自己给自己。他向来是厌恶权谋算计的,可自从遇见了她,他好像一直都在谋划人心。为素素时想方设法留她在身边,想方设法护住她。为白浅时想方设法接近她,想方设法谋得她的心。可惜到头来,既未护她周全,也未得到她半分心意。他的母妃那般伤害了素素,他竟然时隔三百年才知晓,那一瞬,除了悲恸竟还有一丝庆幸,倘若墨渊不要她,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娶她了。他终是低估了墨渊,他当众求娶了她,还立下那样的誓言,那一刻,他觉得他输的彻彻底底。
昨日昆仑虚送来帖子,墨渊出关,约他一战。这一战,不论为何,他都已期盼许久。风声猎猎,一路疾行,抵达底苍梧之巅上空时比帖子约的尚早了半个时辰,今日,她也会来吧?她如今,定是恨极了他,她的身子可会有痛楚?不能再孕育子嗣,她定是痛不欲生吧?按下云头,清脆的笑声隐隐入耳……
……
白浅半躺在墨渊怀里,娇俏的脸颊尚余红晕,樱红的唇色饱满诱人,纤纤玉指遥遥的指着云海中一朵圆滚滚的,躲在一朵金色大云朵身后的小云朵,“师父~你看那个小云朵,多可爱呀!唔,像不像十七原身的样子?”
墨渊轻拍着她的背,含情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到远方的云朵瞟了一眼,又落回她的眉眼,淡淡的道,“不像。”
她转回头,微颦着眉,美目流转,委屈的盯着他。他宠溺一笑,低低的道,“我的小十七,比那朵云可爱。”
她弯起眉眼,甜蜜蔓延,爪子捧住他的脸摩挲,做出一副认真相,“师父可是偷吃了桃花蜜?十七要检查一下!”撅起小嘴毫不犹豫的吻上他的唇,肆意的品呀尝呀,纠缠了半晌,觉出他渐重的呼吸才坏心眼的躲开。
他无奈失笑,这调皮的小狐狸是越来越坏了,加了丝力道在纤细的腰间握了握,低哑的问,“可检查好了?”
她像模像样的舔了舔嘴唇,严肃的点点头,“很甜~”勾上他的脖颈又凑上去,坏笑着软声,“不过,尚未检查好!”
他忍俊不禁,又要被小狐狸轻/薄时觉出熟悉的仙泽,收敛了几分笑意,抓下脖颈上的小爪子抱着她起身,低语道,“待会回去再与你好好检查。”
她不满意的哼唧了一声,想粘人的再凑上去时,觉出仙泽涌动,视线绕过他看向后方,数十步远处现出一袭玄袍。她为他理了理衣摆,浅浅的弯起唇角,“我去那边等你。”
他淡笑着应,“嗯。”
夜华神色黯然,眼里似氤氲了水光,失神的望着那魂牵梦绕的身影,她穿着墨渊的外袍,面色红润,笑颜如花,并无一丝病恹之气。是啊,墨渊会照顾好她的。艰难的迎上几步,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干涩的动了动唇,终是未吐出一句话。
苍梧之巅,万籁俱寂,兄弟二人相对而立,拱手为礼,并不多话。浩瀚的仙泽寸寸漾开。夜华手中寒茫大盛,青冥剑浮现身侧。墨渊手中仙泽缭绕,轩辕剑缓缓现出。霎时风起云涌,天地失色,两剑相击的一刹那,雷霆之气浩冽逼人,纷飞缭绕的剑花伴着耀眼的光华,直晃的白浅眼睛发疼,下一瞬云雾迅拢,宛若惊鸿游龙的身形隐于浓云之中……
折颜拎着酒坛子赶来苍梧之巅看热闹时,已是晚了。他望了望天色,唔,这天色已被那两人搅的分不出时辰。踱步到白家小五身边站定,拂手幻出张小几,拉着面色凝重的白家小五落座,漫不经心的道,“来,陪我喝两杯,你师父吃不了亏的!”
白浅不大情愿的坐下,一颗心却是悬着的,眉头深锁的看着相持不下的二人,呐呐道,“夜华他小小年纪,修为竟是如此高深么?”她七万岁的时候连上仙的天劫都抗不住,还连累了师父,与之夜华相比,真是自惭形愧的没脸见人了。
折颜拔开酒塞嘬了口酒,幽幽的回,“父神当年将夜华养在金莲中时注入了自己的半身修为,那修为一直藏在夜华体内,后来他又在瀛洲斩杀了父神留下来看守神芝草的四头畜牲,那四头畜牲身上亦有父神的半生修为,他斩杀了牠们便又得了父神的半生修为,如今他身上应是有父神毕生的修为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即便如此,他也未必是墨渊的对手~”
白浅骤然起身,失声道,“父神的毕生修为?!”手中现出玉清昆仑扇,紧紧的凝望住那时隐时现的矫健身形。
折颜跟着起身,拂手设下一道仙障,缓声宽慰,“他伤不了墨渊的,你且宽心,可别冲出去给你师父添乱!”
一众师兄们尾随折颜上神而来,本是藏在不远处的山石后,听得此言纷纷围上来。
子阑拿胳膊肘怼了怼小师娘,“师娘,那太子殿下不是师父的对手,你宽宽心。诶,这可是师父第二次为了你,跟人上苍梧之巅决斗了,你这心里此时是个什么感受?”
白浅拿扇子拍了子阑一下,目光并未从凌冽的仙泽上挪开,“昨晚不是说好了私下里还是叫十七的么!”什么感受?往事千帆过尽,此时回头看,才发觉他待她自始至终都是不同的,可惜她那时候年少无知,始终未看懂他的情意。
叠风当年在长海与太子殿下有过同袍之谊,也着实钦佩太子殿下之文韬武略,但与师父相比,太子殿下还是太过青涩,即使有父神的毕生修为也不见得能赢得过师父。偏头看向愁眉不展的小十七,“十七,师父不会有事的,你可是忘了,师父素来未败过的。”
白浅转头看向大师兄,心下稍安的点了点头。师父确是从未败过,当年只身去翼界救出她和九师兄亦是如入无人之境。可此时夜华身上毕竟有父神的毕生修为,如何让她不担心呢。暗自摇头感叹,夜华虽比师父晚降世了二十余万年,但却阴差阳错的得了父神的毕生修为,还得了师父十几万年的养护,如此算来倒也不算吃亏,不只不算吃亏,还大大的赚了……
寒光凛凛的剑气激起阵阵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中迅猛凌冽的仙泽引的雷霆滚滚,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一派浓浓的云雾散开,夜华以剑支地,单膝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殷红。墨渊单手负于身后,缓缓收了轩辕剑。
众师兄暗暗拍手叫好!白浅已是急奔到师父跟前,想扑进他怀中又急急停住,手在他身前慌乱的摸索,抖着嗓子问,“师父,你可有伤到哪里?”
墨渊一手扶住小狐狸的肩,一手握紧冰凉的小手,柔声的应,“没有受伤,别担心。”
她不放心的细细瞧着他,手又抚上他身前摩挲,“真的没受伤么?可有内伤?”转头对一旁还有闲情雅致喝酒的折颜,急声道,“折颜,你快来给我师父看看啊!”
墨渊握着她的手往身前带了带,淡笑着安抚,“真的没有受伤,也没有内伤。”
子阑看着尚半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同情的摇了摇头。
夜华垂着眼眸,殷红的唇边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忽的又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墨渊蹙眉看着对面的胞弟,心中欣慰又叹息,他小小年纪剑术竟能达如此境地着实不易,加之又有父神的毕生修为辅之,今日若不是他太过求胜心切露了破绽,这一战怕是难分胜负。只是……偏头对一众弟子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带太子殿下去疗伤。”
师兄们恭然应声,叠风和长衫扶起太子殿下闪身离去。
折颜望着那消失的身影摇了摇头,转过头对上墨渊的目光。他抽了抽嘴角,慢悠悠的起身,念叨了一句,“操劳的命啊~”也随着去了。
浓重的云雾散去,碧空如洗,晴光朗朗,苍梧之巅又恢复了一如往昔的静逸。
她手抱在他腰间摩挲,担忧的看着他,“当真没有伤到么?听折颜说,夜华如今有父神的毕生修为……”
他淡淡的抿起唇角,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当真没有受伤,莫怕。”握着她的手,转身面向远方的重峦叠嶂。
她依偎在他身侧静静的陪着他,适才虽她看的不大清楚,却也看的出,夜华的招数处处凌厉尽是杀机,师父他,定是寒心的吧。徐徐的清风掀起他的衣摆,她的裙角。静默良久,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歪头看他,“师父~你是打算带十七再赏个日落么?”
他转过头,挑眉看她,抿起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嗯,赏完日落,还可再赏月。”
她宛然一笑,绕到他身前伸手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坚实的脊背,无声的安慰。他抬手环上她的腰,下颌搁在纤弱的肩上,浅合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是幽淡的桃花香,微微弯起唇角,声音低沉又轻柔,“我们回家。”
她柔声的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