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善天一簇繁茂的俱苏摩花丛旁,围着一圈小神仙支了个赌局,今日赌的,是墨渊上神与白浅一年内能否定下婚期……
自墨渊上神传音于四海八荒求娶白浅上神至今已有九月余。
据当日有幸在凌霄殿当值的仙侍所传:那日,祥瑞的霞光绕着凌霄宝殿绵延出数万丈,上古战神墨渊上神身着玄晶甲,头戴紫金冠,脚蹬皂角靴,手持轩辕剑,于朝会将散未散之时,现身于九重天为爱徒司音上仙,也就是如今的白浅上神平反冤案!青丘狐帝与不问世事退隐三界的折颜上神紧随其后而至,愤然悲恸的为白浅上神退了与太子殿下的婚约!当是时,剑拔弩张,危机四伏,凌霄宝殿都晃了三晃,若不是墨渊上神挺身而出,及时向青丘求娶白浅上神,只怕是万万年交好的青丘与天族便要就此开战了!
三日后,白浅上神于天宫遭之谋害一案由神宵玉府公审结案。主犯乐胥,被判以革除仙籍,拘禁锁妖塔,领满三年雷霆万钧之刑后永堕畜牲道,其家族于天族中除名并尽数免职。主犯素锦,念其为忠烈之后减免其两年雷刑,罚判历诛仙台之劫并将强取之双目归还,领满一年雷霆万钧之刑后贬往若水河看守东皇钟。大殿下央措也因此案深受牵连,被贬至西海水君之下属一水峪任职。当日涉案一干人等皆被严惩,受刑的受刑,贬职的贬职。
天君经此一事深觉年事已高,心身俱疲,宣旨将天族政务皆交由太子殿下治理,而后便再未露过面。
这数月来,众仙们茶余饭后可谓是尽显八卦之能。从天族与狐族是否会开战,关怀到墨渊上神与白浅上神到底能否顺利结成连理。从天君突然传位于太子殿下,揣度到是否太子殿下迎娶了正妃承得天雷荒火大业便要继任君位。从鄙夷乐胥素锦之卑劣行径,惋惜到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竟惨遭毒害不能再孕育子嗣。从三月前青丘小帝姬继任白浅上神所承的东荒之君位,猜测到白浅上神同墨渊上神之婚期为何至今未定?从相传墨渊上神已同白浅上神双双闭关,怀疑到两位上神是真的闭关还是已然决裂?从太子殿下三百年前带素素来天宫的真正缘由,八卦到太子殿下会否同墨渊上神争一争白浅上神?
当日在凌霄殿朝会的仙官们更是连连叫苦,原因无他,自凌霄殿那番变故后,仙僚好友三天两头的登门打听,他们仙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然为人臣子自是有可为有可不为,上神们的八卦岂是他们可以随便谣传的?!诚然他们真的很想同仙僚们探讨一番,但终究也只能噤若寒蝉。
虽众仙官恪守本分,但天宫毕竟是万万年如一日刻板无趣的地方,此时突然出了这么一桩天大的曲直是非,他们如何按耐得住那颗憋闷了八万年的八卦之心呢?是以八万年前便洞悉出墨渊上神同座下十七弟子司音神君断袖的机敏小仙们此番统统活络起来,更有甚者将此秘闻写成了话本子,据说,收益颇丰!
这话本子的内容大致为四大事件,分别就墨渊上神白浅上神太子殿下三人的情爱纠葛,白浅上神于天宫之悲惨遭遇,墨渊上神同白浅上神缘何情起,天族与青丘之势力相较,做出了深入浅出的详解。
而看过话本子的众仙凭着自己的超常想象,又将这四大事件衍生出了诸多版本:比如,太子殿下其实早知素素就是青丘白浅上神,但因白浅上神一心爱慕的是墨渊上神,太子殿下因心中芥蒂便只想与没有记忆的素素相守,待他日有了孩儿再将素素送回青丘认亲岂不一取两得!
比如,其实白浅上神并未喝下绝子药,当年乐胥给素素喝的乃是堕胎药,因为当年太子殿下与凡人素素已然珠胎暗结,如今白浅上神恢复了记忆自是要与太子殿下划清界限,可惜了白浅上神苦等了墨渊上神七万年竟遭此劫难,听闻墨渊上神得以归来是白浅上神动用了青丘禁术,或许此劫便是禁术的代价吧,所幸如今终是天遂人愿!
比如,墨渊上神与白浅上神如今实不过一场政治联姻,墨渊上神心中爱慕的实是七万年前的司音神君,而白浅上神苦等了墨渊上神七万年,如今得知真相心灰意冷,早已消失无踪,是以当日平反冤案白浅上神这个主角才未露面!
一时众口纷纭,各执己见。
……
一十三重天,一处僻静的小园林中,一株繁茂花树底下摆了一张小几,几案上搁了三摞话本子。三殿下连宋君,成玉元君,司命星君正围坐一圈埋头探讨……
成玉拍着手中的话本子分析道,“我觉得我手中这本可信度最高。你们可别忘了,墨渊上神可是万万年不近女色的,所以墨渊上神真正爱慕的应是七万年前男儿身的司音神君!”
司命眸光悠远,“想当年,墨渊上神曾带司音神君来太晨宫小住过数日,二人的言谈举止,确是,确是很亲密……”
连宋摇了摇扇子,“你们也太小看墨渊上神了,以墨渊上神的修为,定是九万年前便已看出司音神君乃是个女娇娥~”
成玉抢过连宋的扇子,狠狠摇了两下,“你懂什么?!若是墨渊上神早知晓司音神君是女子,那两万年里为何不将白浅上神娶回昆仑虚?”
连宋摸了摸鼻子,“这个……许是墨渊上神想跟白浅上神多交流交流感情,所以不急着成亲?”
成玉厌恶的吼了一嗓子,“你们家交流感情要交流两万年啊?臭男人,不以成亲为目的交流感情都是耍流氓,滚!”
司命抖了一抖,紧忙岔开话题,“那此番墨渊上神为何又当众求娶白浅上神呢?”
成玉摇着扇子消火气,“自然是为了这四海八荒的太平,白浅上神在天宫受了这等窝囊气又断了子嗣,青丘怎会善罢甘休~”
司命若有所思,“可惜父神的血脉就要断在墨渊上神这了……”
成玉又翻开一话本子,“七万年前墨渊上神都已是二十几万岁了,若要添子嗣不是早就添了,青丘狐帝连孙女都七万岁了!唉,说起来好久未见到小殿下了,怪想念的!”
司命笑了笑,也又翻开一话本子。
连宋犹豫再三,弱弱的道,“其实不近女色也不一定就是断袖的,帝君他老人家不是也三十余万年不近女色?”
成玉瞪了连宋一眼,“闭嘴,不爱听你说话!帝君他老人家跟小殿下好着呢,哪儿不近女色了?”
连宋无奈道,“我说的是之前……”瞧着成玉又甩过来的眼刀,“好好好,我不说了!”
成玉将手里的话本子推到司命跟前,八卦道,“那日你也在凌霄殿,太子殿下当真也当众求娶白浅上神了?”
说话间忽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几案上拿起了一本话本子,三人顺着这手往上看,原来是闭关数月的东华帝君……
司命同成玉慌忙起身见礼,连宋君起身调笑道,“看来此番闭关,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
帝君他老人家并未回话,只挑了挑眉,悠然落座,而后挑挑拣拣选了一本名为昆仑虚秘史的话本子,竟是与他们一道探讨了大半日。
自若水河之乱后,东华的修为已渐渐恢复,那日案件审结后便也闭关调理了。皓德君早已有失贤德,他自是知晓。看在他并未闹出什么大事上,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可他不但不知收敛,这万年来却是越发是非不分自私狭隘,如今福报已尽也怪不得旁人。至于夜华,既也是父神之子,就该为四海八荒尽一份心力,一切自有因果,他既是投生到天宫,便该为父神,也为养护了他十几万年的兄长分担一份责任,如今虽是心性差了些,但终归年纪尚小,且再磨砺个数万年看看吧,左右有他和墨渊在,这天下还乱不了。而他闲散了二十余万年,若非万不得已,那天地共主的位子他当真是不想再坐,想想都头疼啊!~
……
锁妖塔自三百年前被扔进来一条小巴蛇后,九个月前又被扔进来一男两女,这三位,神智似乎不大正常。那个男的被极强大的封印锁着关到了塔顶,整日嚷嚷着什么,“我是天君,我是天君,你们不能这对我!”那两个女的被关进了第三层和第四层,亦是整日的哭喊,其中一个没有眼睛的整日哀嚎着什么夜华日华的,另一个喊着什么白啊素啊的,叫声比他们这些妖怪的叫声还难听!他们一再感叹,数万年未出去过,难道如今的神仙素质已是差到这种程度了?好在那两个女的日日都被拖出去受刑,再送回来的时候便也没什么力气嚎叫了。
……
昆仑山脉,云雾浩渺,万木葱茏,龙气缭绕。昆仑虚后山莲池畔,十六位师兄齐列两排。九师兄令羽已于月前出关,因着师父归位昆仑虚龙气汇盛,他七万年未恢复的修为如今已然恢复。
近日来山间龙气日愈磅礴,已达鼎盛之势,今日一早仙鹤长啼不休,正是师父以往出关的征召,是以众师兄们已在洞外恭候多时。
三个月前他们总算办好了师父他老人家交代的差事,急急赶回昆仑虚时师父和十七已然闭关。好在师父给他们留了话,不然他们还真不知这千辛万苦弄回来的瑞兽该如何安置。这三月来他们已将昆仑虚里里外外彻底清扫整理了一番,如今就等着师父和十七出关,好筹备婚事了!
那日他们听到师父传音求娶十七,狐帝亦传音应允时,当真是惊喜若狂。师父他老人家万万年踽踽独行,守护苍生。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如何不心疼,可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们能一辈子守在师父身边尽孝道,也终究不如有个知心人伴在师父身侧呀!现在好了,师父最疼爱的小十七,最会讨师父欢心的小十七,就要成为他们的小师娘了!得知此消息那夜,他们喜极而泣,彻夜未眠。
……
石榻上,墨渊缓缓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娇美人儿,心头悸动,他的小十七最是活泼好动,如今竟是陪他闭关了整整九个月。原本枯燥的清修因有她的气息相伴变得那样适意。
白浅轻颤长睫,睁开眼便见对面榻上端坐的师父正眸光温软的瞧着她,直看的她心尖一颤~
她害羞的躲闪了一下目光,又贪恋的瞧了上去。过往那七万年里,她也常常闭关,不过醒来时看到的都是冰冷沉睡的他。如今这般自大定中醒来便能看见他温润如玉的目光,浅淡如月的笑颜,这样的闭关着实惬意!嫣然一笑,起身急切的朝对面的石榻奔去。
他淡笑着朝她伸出手臂,她只顾看着他,匆忙的脚步未留意到榻前的一级小石阶,脚下忽的一绊整个人摔到他怀里,将他扑倒在榻上。
他挑眉看着她低笑,她羞窘的挣扎着起身,真是丢脸呀,才醒过来就将师父扑倒了,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他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起身,啄上她的小嘴儿,翻身将她困在身下,笑意沉沉的逗她,“小十七这般心急,是要做什么?”
她拿爪子抵在他胸膛,委屈巴巴的软声,“十七不是有意的~”
他缓缓贴近挨上她的鼻尖,“当真不是有意的?”
她偏头躲开,轻笑出声,“真不是有意的~”
他顺势磨蹭上微微泛着粉霞的耳畔,低笑着轻语,“没良心的小狐狸!”
她痒的咯咯直笑,挣扎着想逃。
他故意牢牢困着她,一会儿啄上她的小嘴儿,一会儿咬上她的颈子,嬉闹了许久才抱着她起身,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她累得直喘,拉着他的大手糯糯的问,“师父,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
他攥着她的小爪子贴在唇边亲吻,轻声的应,“嗯,全好了,修为也如数恢复了,说来,还都是小十七的功劳。”
她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睛抬头看他,“十七没做什么呀?”
他紧了紧手臂,近乎叹息的道,“有你陪着,已是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