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安歌!!!”
浅音阁屋前,一声气势如虹的怒喝惊得枝头的鸟儿四散而逃。
跪得规规正正的小金龙缩了缩脖子,娘亲只有真的动气时,才会在她的名字前头加上她爹爹的墨字,但凡娘亲喊她墨安歌,便有的麻烦了……
白浅一手攥着羽毛掸子,一手捋着心口顺着气,气得都有些手抖,这个小丫头闯祸的本事与她当年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忍直视的再瞧瞧那趴在一旁半死不活的仙鹤,压着火气深深的吐息一回,攥着掸子指向仙鹤,“你说,为何拔了鹤羽?!”
整整秃了半边身子的仙鹤噙着一汪泪,配合着凄凄惨惨的啼了一声,它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竟可着它一个鹤欺负呢!遥想当年它还是一只英俊潇洒情窦初开的小小鹤时,就被个好看的小仙君拔光了尾巴追得满山跑,后来的前不久它又被个好看的小娃娃拔了几回毛儿追得满山跑,但都没有这回被欺负的惨!它这一世鹤名怕是彻底栽在那小娃娃手里了,它怕是再找不到心上鹤了……
小金龙可怜兮兮的瞧着娘亲,两只小手不安的揪把着衣摆,支支吾吾的小声嘟囔,“我想看看它没了毛儿还会不会飞~”
仙鹤又配合着悲切的啼了一声,听听,听听!惨绝人,惨绝鹤寰啊!
白浅登时一口气噎在肚子里上不去也不下来,还未及开口,身后忽地冒出三声闷笑,她皱着眉转回头,便见那父子三个在偷笑!
两只小团子赶紧低下头忙着抄经的抄经,忙着阅经的阅经,娘亲正在气头上,惹不得惹不得!
墨渊轻咳了咳,执起茶盏浅抿,忍笑忍的辛苦……
白浅幽怨的睨了她家夫君一眼,转回身再看向小丫头,压着火气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耐着性子扯出个还算慈爱的笑,勉强挤出来的心平气和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又变成了怒喝,手里的羽毛掸子猛地敲在小丫头身边的地上,“我拔了你的毛你会不会疼?!”
这一下敲的有点狠,这掸子便掉了几根羽毛,一缕微风卷着一根羽毛飘到仙鹤眼前,仙鹤眼里那一汪泪便掉下来了,这个,这个也是它的毛!也是它的毛……它翅膀底下最好看的毛……被主人和女主人拔去做那个什么掸子了……
小金龙被娘亲这一嗓子吓得小身子一抖,迷糊的仰头瞅着娘亲,呐呐的答,“我没有毛儿~”
白浅蓦地一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后逸出一声闷咳,抿着茶水的她家夫君都被呛着了!她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回身在案边落座,手里攥着羽毛掸子按在石案边,沉默的瞧着小丫头,额角一跳一跳的疼,诚然,这爱拔毛的习惯随了她,但她也从来没有逮着什么往死里拔的!今早若不是她发现的早,估摸这只仙鹤得被她闺女拔得一根毛都不剩!
小金龙眼巴巴的瞧着娘亲,心里有些犯怵,下意识的看向爹爹求救,爹爹却对她摇了摇头,她认命的长叹一叹,娘亲若是真的发火了,爹爹也是怕的,唉,看来此事还得靠自己~
她乖巧的撇了撇小嘴儿,大眼睛里的泪花越蕴越多,委屈巴巴的小声解释,“我给它施了昏睡诀才拔的~”
白浅正接上她家夫君递过来的茶水,这方消了几分的火气蹭的一下便又窜上来了,手中茶盏往案上一磕,怒火中烧的咬牙道,“我给你施个昏睡诀再打你,你会不会疼?”
小金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小心啪嗒一下掉下来一滴泪珠子,认真的琢磨一会儿,乖巧的点点头,睡着的时候许是不会疼,但醒了定是要疼的!此事是她想得不周到了,她回头瞧瞧似是又往后缩远了一些的仙鹤,愧疚的抿一抿小嘴儿,再转回头看向娘亲,态度很是诚恳的糯糯道,“孩儿知错了~”
瞧着娘亲依旧瞪着她不说话,她耷拉下小脑袋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孩儿是想着娘亲的掸子都用得旧了,想要再给娘亲做个新的~”拔了毛儿她能看看没有毛儿的仙鹤还能不能飞,拔下来的毛儿还能给娘亲做掸子,多好呢~
瞅着自己半只秃膀子的仙鹤听得一阵鹤毛儿直竖,心惊胆战的抬头看向女主人,便见女主人也正抬眼朝它看过来!它陡然一哆嗦,扑拉着膀子便想飞,奈何这身上真是疼的厉害,没能飞的起来……
白浅暗暗抽了抽嘴角,瞧着仙鹤那没出息的模样,再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好事,不禁也有些心下讪讪,反手幻出药膏丟给闺女,厉声道,“给它上了药再滚过来抄经!”
墨渊好笑的摇摇头,拂手与那仙鹤施了道术法免得伤到小丫头,执起备好的温茶递给小娘子,忍着笑意柔声的道,“消消火气。”
白浅委屈巴巴的瞅她家夫君一眼,气鼓鼓的接下茶盏抿上一大口,这气息方顺下去一些,便见身边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憋笑憋的小脸蛋都红了!她登时又是一股火窜上来,抓上掸子狠狠的敲在小混蛋身边的石凳上,一声怒喝可谓是带足了火气,“又皮痒了是不是!”
白真同折颜悠哉悠哉的行过来,听到的便是这一嗓子,瞧见的便是这幅画面,近些年他们过来串门子,几乎回回都能瞧见的画面,既不那么和谐,又着实和谐的厉害~
两位上神相视一笑,迤迤然近前,白真笑呵呵的道,“小五,教娃娃要慢慢教,哪有你这样做娘亲的,当心将娃娃吓傻了~”
折颜很是认同的接话,“当年你差点将昆仑虚给掀了,也未见你师父凶过你~”
白浅不乐意的睨老凤凰一眼,郁闷的皱着眉头回四哥的话,“四哥!~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小混蛋有多气人!这小狐狸崽子,昨日竟是将仙鹤塞进炼丹炉里险些给烤了!”回身间不经意瞧见她家夫君正微微挑眉瞧着她,她恍然想起什么,这气势一下子便消了大半截~
给仙鹤抹药的小金龙听着来了救星,抖着小嗓子唤着“四舅舅!~”一下子扑进四舅舅怀里,本想给娘亲告上一状,但娘亲朝她看过来她便没敢吭声~
白真抱着小外甥女落座,折颜也捞起越长越像真真的奶娃娃搁在腿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道,“真是有出息,像咱们白家的崽儿~”
眼瞅着小狐狸崽子得意洋洋的咧开了小嘴儿,白浅正想怼一怼那不着调的老凤凰,身侧她家夫君忽地悠悠的道,“你何时成了我们白家的人?”她瞧着对面吃瘪的老凤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甜滋滋的将爪子送到她家夫君手里,这憋闷了一早上的火气倏地便散了~
折颜苦叹着摇了摇头,心道他家这好弟弟自打同白家小五成了亲,是越发的话多了~忒招人烦了!
小白狐揉着抄经抄得酸疼的狐狸爪子,溜溜的转了转黑眼珠,抬起小脑袋看老凤凰,精致的小脸蛋憋着坏笑,“那我该唤你四舅父还是四舅母?”
折颜眉心一跳,一把将奶娃娃丢回石凳上,凤凰毛都要炸起来了,“墨渊!你怎么教儿子的?!”
白浅一口茶水呛了大半,笑得歪在她夫君怀里,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们家这只小狐狸有些时候也委实是讨人稀罕的紧~
墨渊一下又一下的与小娘子拍背顺气,兴味的挑了挑眉,他家儿子这一问,问的甚好。
白真被妹妹妹夫笑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威严的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道,“小五,阿爹阿娘说让你带着娃娃回青丘小住些时日~”
折颜终于捞着了话头,咬牙切齿的补上一句,“你阿爹特意嘱咐了,让你一个人带着娃娃回去!”
小墨倾偷偷捂着小嘴儿笑了笑,心道大伯回回来都要同爹爹娘亲斗嘴,但又偏爱过来,真是有趣~小人儿抬眼瞧瞧那可怜的仙鹤,细心的迈着小短腿去给仙鹤抹药了。
被主人用法术定住不能动的仙鹤默默的淌下两行泪,是它!昨日差点被烤了的鹤也是它!都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