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歪着身子倚在案边,一手撑着额角,笑眯眯的看着凤九,慢悠悠的接话,“他就是这样被气死的?”
凤九扭扭捏捏的偷瞄了她姑父一眼,偷偷的又往姑姑跟前挪了挪,小小声的神秘道,“不是~姑姑你可有想过,七万年前擒苍一道掳走了你同令羽上仙,为何偏偏选了令羽上仙认作义子却没有选姑姑你呢?”
白浅暗暗的叹了一叹,还能为什么,九师兄倒霉呗,本来在昆仑虚好好的,硬是被她骗着出了门,还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擒苍,“九师兄运气不好……”
凤九瞧着姑姑神色恹恹的脸,心知姑姑又是为此事自责了,但她与姑姑说这个并不是要让姑姑自责呀,她飞快的再瞟一眼低头抿茶的姑父,伸手握住姑姑的手,“姑姑,你别自责了,小燕说……”
其实她本是不想将小燕拉下水的,但此时她若不提小燕说,只怕是她夫君定会以为她有意包庇小燕,到时候又免不得要同她闹上一闹,所以她也就只能不顾朋友义气把小燕出卖了,不过话说回来,姑父他应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应该不至于为此事找小燕算账的!
凤九又往姑姑跟前凑一凑,小心翼翼的嘀咕道,“姑姑,当年的事或许别有隐情,姑姑你想啊,令羽上仙不及姑姑生得好看,姑父又向来最宠爱姑姑,可擒苍却偏偏弃了姑姑这只大肥羊选择了令羽上仙是为什么呢?!”
白浅扒拉开自己手臂上的爪子,幽怨的睨了她一眼,大肥羊?怎么形容她姑姑呢!她伸手捞来一盏茶抿了抿,偏头看向小侄女,“你说,怎么停下了?”
凤九瞧着姑姑咽下茶水,才幽幽的续道,“令羽上仙是自小跟在姑父身边长大了,免不得有许多地方是像姑父的!”
白浅点点头,嗯,一众师兄里当属九师兄最像了师父了~
凤九偷偷的歪着身子凑到姑姑耳边,豁出去的一口气道,“所以当初擒苍要认令羽上仙做义子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思慕姑父却爱而不得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哦对了!小燕说那擒苍就是个不正经的断袖!”
白浅讶然的看了凤九几瞬,木着身子转头看向她师父,脑袋里快速的转了一转,此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师父是神族唯一的战神,又生得这般俊美,四海八荒敬仰爱慕师父者比比皆是,这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断袖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擒苍,竟然也爱慕师父?唔……
三只小团子昨日自梵境回来便听过这则大八卦了,托成玉元君的福,他们都知晓这个断袖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他们就是想看看他们爹爹,姑姥爷,知晓了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东华一脸兴味的屈指敲了敲石案,对面那人依旧老神在在的低头抿茶,着实不大合他的心意,他让九儿将此事说出来就是为了要看他笑话的,他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墨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墨渊缓缓的搁下茶盏,淡然自若的抬眸,“说什么?”
东华败兴的抽了抽嘴角,“无趣!”拂手幻出棋盘,悠悠落下一子,“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桩正经事,滚滚近来对乐理感兴趣,让他拜在你门下罢~”
墨渊拈起一枚棋子落下,并未回话。
瞬息间石案五步远外,令羽现出身形近前两步恭然施礼,“师父。”师父方才竟然用传音术召唤他,可是有什么急事?
三只小团子黑亮亮的大眼睛齐齐转向九师兄,故事的又一主角出现了,他们觉得很兴奋!
墨渊垂眸再落下一子,语气淡淡,“出张告示张贴在山门外,十七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为师日后再不收徒。”
东华落子的手一歪,脑袋里的如意算盘啪的一声碎了,他本来是想着倘若滚滚认墨渊做了师父,那他这辈分便又长回来了,没想到他竟回绝的如此不留余地!他幽怨的抬眼瞥向昔日的同袍兄弟,手上狠狠的砸下一子,“算你狠!”
令羽茫然的瞧了瞧众人,再恭敬的行了个弟子礼,“是,弟子这就去!”虽不知师父为何突然如此说,但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且自打十七进门以后,师父不再收徒这件事早已是不言而喻,只是还未正式的昭告八荒过。他沉稳的行出几步,不禁又回望了一眼,唔,那三个小娃娃为何一直盯着他看?
墨渊落定一子,抬眼看向自家儿子,温和道,“生儿,去将书房里的上古乐典取来给滚滚。”滚滚听说他不再收徒时眼里的失望他看的清楚,他不肯收滚滚为徒并非因识破东华的小伎俩,而是他确实早已决定不再收徒,小十七入门的第二年他便已决定了……
梵生糯糯的应了声是,小大人一般拉上滚滚的小手起身往爹爹的书房去,一边走还一边蔼声安慰着,“滚滚,你别难过,我父君不是有意不收你为徒的,日后我将我会的曲子都教给你,你跟我学也是一样的!”
白滚滚懂事的点点头,“嗯,我知道,姑姥爷是疼姑姥姥,我明白!”
两个小团子的身影渐行渐远,这厢对弈的二位尊神一个勾了嘴角,一个暗暗磨牙……
东华嗒的一声落下一子,咬牙道,“赌一局如何?这盘棋我若赢了,你将滚滚收在门下,若是你赢了,我唤你一声姑父!”
白浅眼睛一亮,紧忙笑眯眯的接话,“还要再加一声姑姑!”
东华抽了抽嘴角,正欲也敷衍着应下,一直缩在白浅怀里的小混球突然伸出小脑袋,软糯的小嗓格外的刺耳,“你方才不是已经唤过姑父了,爹爹才不要和你赌!”
秋风吹得落花簌簌,一阵诡异的静默后,清脆悦耳的笑声如潺潺溪水般漾开……
墨渊挑眉瞧着对面一脸憋屈的侄女婿,眼神很是慈爱……
取了典籍的两个小团子回来便瞧着各自的娘亲笑得前仰后合的,他们有些迷茫。白滚滚瞧了瞧大家脸上的笑意,再瞧一瞧他父君的脸色,他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丢脸……
东华的一张冰块脸白了青,青了又白,棋子往桌上一摔,忿忿然起身便走,“不下了,九儿,回家!”
凤九辛苦的憋住笑,望着那紫衣银发的背影笑吟吟道,“你先回吧,我陪姑姑说说话,晚点我跟滚滚一道回~”
东华再抽了抽嘴角,脚下步子不停,语调又恢复了平常的凉凉淡淡,“昨日在梵境碰巧瞧见几株寒石草,连宋先前好像跟我念叨过说想要几株……”
凤九脸上的笑容一僵,忙不迭的起身去追她夫君,“姑姑我改日再来看你!”跑出两步又匆匆回身施个礼,“姑姑姑父小九先退下了!”
白滚滚两只小手托着厚厚的三卷典籍,眼巴巴的瞧着小九头也不回的去追东华,又将他这个儿子给忘了,他在心里再叹了一回,近前两步对着姑姥爷姑姥姥有礼的道,“谢过姑姥爷赠的乐典,滚滚定当用心钻研,滚滚便先同父君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见姑姥爷姑姥姥。”
墨渊含笑額首,“嗯,去吧。”
白浅慈爱的扯着嘴角也点点头,其实她还是很受不了被这小团子喊姑姥姥……
白滚滚一家三口的身影隐没在桃林深处,小墨黎拱出她娘亲怀里,蹦蹦哒哒的跑去拽梵生的袖子,“哥,咱们去看看九师兄吧!”她要去亲口告诉九师兄当年抓走他和娘亲的大魔头死了,杀死大魔头为他报仇她也有份呢!唔,她还要去关怀关怀九师兄……
她欢喜的拉着哥哥方迈出一步,便听身后传来她爹爹那威严的声音,“站住。”
她懵懵的转回身看向爹爹,爹爹喝了一口茶水,头也未抬的道,“每人抄一万遍冲虚真经。”
她霎时呆愣住,小脑袋瓜里嗡的一声响,狐狸爪子都觉得隐隐作痛!
她艰难的往前挪蹭一小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爹爹,傻傻的问,“爹爹,你是认真的么?”她爹爹抬眼朝她看过来,神情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你看我像是在与你说笑?”
她咬了咬小嘴唇,转了转黑眼珠,伸着两个小指头捏出一条小缝隙,讨好的咧开小嘴儿,软糯糯的小声央求,“爹爹~能不能给黎儿减少一点点?就一点点!一万遍实在是太多了~黎儿要是抄完了,狐狸爪子都要废掉了~”
眼前的小家伙恍然与七万年前的小十七重叠在一处,他不自觉的微勾了嘴角,这母女俩求情的小样儿倒是如出一辙,对面的小人儿还在可怜巴巴的举着小手看着他,他狠心的敛下笑意,淡淡的应声也不知是应着闺女,还是怀念的应着七万年前的小十七,“不能。”
白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娇嗔的睨了她夫君一眼,爪子扯上他的袖子,娇羞的笑着嘟囔,“师父也真是的,桃花还这么小,师父也真舍得~”
墨渊侧目瞥一眼笑得一脸甜蜜的小狐狸,微低头贴近小狐狸耳边低语,含笑的语气清清淡淡,“为师若是准了,只怕小十七要醋了。”
白浅蓦地一噎,忍不住笑得越发娇媚了,软软绵绵的小声嗔了句,“师父!~”
对面的小桃花瞧着爹爹和娘亲的这番互动,她觉着她的小心肝深深的受了伤,娘亲那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她求情,可那语气却全是在看她的笑话,她气的跺一跺小脚丫,幽怨又委屈的喊了一嗓子,“娘亲!~”
白浅抬眼对上闺女幽怨的小眼神,不禁讪讪的清了清嗓子,给闺女递去一个稍安的眼神,坐直身子面向她夫君,殷切的执起茶盏递过去,温柔又贤惠的软声道,“师父~你看能不能……”后话还未出口,她夫君突然抬眼看向她,“还有你,两万遍。”她手上的茶盏一歪,尽数洒在了她夫君衣襟上……
小墨黎惊讶得“啊!”了一声,紧忙拿小手捂住嘴,黑眼珠瞧一瞧娘亲,再瞧一瞧爹爹,她还觉得她还是先躲为妙,一万遍就一万吧,若跑的晚了,保不准爹爹又朝她看过来,“两万!”她不禁抖了一抖,急忙转回身撒腿便跑!
梵生同情的瞧了他娘亲一眼,也迈着沉稳的小步子溜了……
墨渊垂眸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伸手掸一掸身前的水渍,调侃的语气难掩宠溺,“小十七可是对为师有什么不满?”
白浅扁着嘴撑起身子,拂手捏了个小仙法去了两人身上的茶水,恹恹的把空茶盏搁到一旁,爪子抓上他的手臂摇一摇,扬着小脸儿拿湿漉漉的眸子看他,软趴趴的撒娇求饶,“师父~十七知道错了~能不能不罚抄经了~十七都好久没有抄过经了,狐狸爪子早就不好用了!~”
他抬手拽过空茶盏自己斟满,不疾不徐的浅抿一口,挑眉看向小狐狸,“小十七的意思是说,为师该常常罚你抄一些?”
她蓦地一噎,哼哼唧唧的扭了扭身子,“不是!~十七是说……”话语忽的顿住,有些不知该如何辩驳,诚然此番确实是她惹他担心了,他许久都未罚过她抄经了,现下却一下子要罚她两万遍,可见他是真的担心她了,眼前的俊颜温雅如初,她忽的就有些心酸,唔,想来抄完两万遍冲虚真经她就不只是心酸了,还有爪子酸,她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拉上他的手起身……
他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有条不紊的随着急躁的小步子,眉宇间满是宠溺的笑意……
她急匆匆的将他拉回浅音阁,还拂手布了个小仙障,头也不抬的把他拉到床边,磨磨蹭蹭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攀上他的腰带,蚊子声似的嘟囔,“十七是说~是不是可以换个法子~罚旁的……”
他垂眸看着那直往腰带里钻的小爪子,有些哭笑不得,倘若七万年前她敢如此,他定是要狠狠的罚一罚这个不知羞的小丫头!
她听着他未答话也未见他有什么反应,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羞涩的抿住唇,扭捏的伸出另一爪子去解腰带,爪子却突然被温热的大手握住,低沉又端严的嗓音从头顶压下来,“小十七好大的胆子……”
她习惯性的心头一慌,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一下子摔在了床榻上,腰间忽的被揽住,随即被欺身覆下,眼前的深眸灼灼沉沉的注视着她,她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爪子颤颤的抵上他胸膛,“师……唔…………”
清甜的唇舌猛地堵上她的嘴,狂烈霸道又温存至极,她受不住的逸出一声呢喃,却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低低沉沉的笑意在她舌尖萦绕,“七万年前,也未见你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