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第7章 chapter 7

陈夜按惯例每周五去梦启福利院做志愿者，平常在网上接一些心理咨询。

大概离“放假”一个月零三周时，穿着红马甲的陈夜盘着腿正在和小朋友们玩游戏，一群熟悉的黑衣人又站在了她面前。

历史是何其相似。

不过这一次孩子们没哭，纷纷站在陈夜面前，双臂打开，摆足了一副不让人带走的气势。

壮汉头子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转过头向后挥了挥手，几名手下提来几大包零食。

孩子们直勾勾地看着零食，眼泪快要从嘴角流出。

壮汉头子用哄小孩的语气：“你们陈夜姐姐先借给我们几天，过两天就给你们送回来，好不好？”

孩子们点点头，火力总算被零食吸引走了。

陈夜站起身，微笑着说：“让您破费了。”

壮汉头子又挠了挠头，“没有，东西是唐先生买的，他让我们送过来。”

陈夜跟着他们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实验室，唐曲山站在玻璃罩前静静地看着实验舱里的人。

听到声响，唐曲山转过头，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不好意思啊，说好的两个月，让你提前回来了。”

唐曲山的疲态让陈夜心里一惊，她并未询问，笑道：“没有没有，您再不叫我，我都快闲得发慌了。”

陈夜扫了一眼实验舱，实验舱的外观明显有了很大变化，外层多加了一套不知名的高级设备，一旁的平板床也改造成了金属平台，平台下方连接了一台控制装置，装置上方放着一个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科技感满满。

很显然，唐曲山花费的时间是用来改进设备了。

这么一套设备光运行起来看着就像烧钱货，又改进了一番，不知要花费多少钱。

陈夜不禁感叹，不愧是国际心理科学联合会院士，科研经费真是富足。

“您这半辈子时间，都搭在科研上了吧。”

唐曲山微微皱眉，声音淡淡的，“也不算是。我一二年接手了林诩。”

“十二年了……那您的夫人呢？是在国外，还是跟着您一起来Z国？”

沉默了许久，唐曲山笑着，“她已经去世了，在国外安葬。”

陈夜自知问到了不该问的，语气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内个，谢谢您给孩子们买的零食。”

唐曲山脸上依旧是绅士的微笑：“没事，举手之劳。”

两人叙了会旧，唐曲山说：“这次实验装备改进，预计最长可维持十五天。在此之前没有人尝试过超长时间连接，你在里面万事小心。”

陈夜点头，唐曲山将新设备的连接方式教给陈夜，然后退出玻璃罩，来到操作台前，按下按钮。

玻璃罩瞬间蒙上一层雾色。

这次连接设备要求陈夜□□，陈夜看了看一旁的林诩，深呼吸一口气。

她心里默念，不要和一个睁不开眼的患者计较。

陈夜三下五除二地脱好，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躺在恒温金属平台上，连接好装置，按下金属床上的按钮。

金属罩从金属平台下移动出来，罩住了她的身体。

唐曲山看到绿色信号灯闪烁，按下按钮。

蓝色液体下降，实验舱门打开。

——

陈夜睁开眼，是那个熟悉的卧室。

陈夜穿好拖鞋在床边坐着，那只边牧静静地看着她，歪着脑袋。

“过来。”

陈夜勾了勾手，那只边牧沉稳地踏着小碎步走到陈夜面前，陈夜rua了rua边牧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怎么把你忘记了……上次我出去，你跑哪去了？”

边牧不会说话，也不会回答她。

它的舌头灵活地润湿着她的手指，缓慢又仔细，好像在亲吻，又好像在向她寻求什么东西。

它抬起头，是两颗明亮又深邃的黑眸。

陈夜微笑着，“我要出去办点事，我回来，你应该还在吧？”

陈夜不指望它回答，说完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换好鞋准备偶遇主人公。

陈夜刚下楼，就看到林诩穿着一身英式校服，衣服破了几个口子，手里提着一只脏脏的小熊挂件。

好小。应该才上初一吧？

林诩似乎并没有注意眼前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陈夜迷惑地转过身，林诩径直向一栋英式大别墅走去。她跟在林诩身后，落日将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已经盖住了林诩的影子，林诩依旧没有动静。

陈夜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林诩。

陈夜一路无阻，进了别墅，快到了二楼，温柔的女声在长廊中回荡：“小诩，怎么又和同学打架。”

陈夜站在楼梯口的墙角边，静静地观察这对母子。

那女人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居家服，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和上次陈夜见到时相比，实在清瘦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林诩长高了许多，看着却很瘦，明明正是最开朗活泼的年纪，他的双眼却好像被人夺走了高光一样，眼底是一滩平静的死水。

林诩没有再解释，静静地看着母亲。

林雨柔一只手抚上林诩的脸颊摩挲着，眼神复杂，更多的是心疼，她一把把林诩抱在怀里，忍不住哭泣起来。

林诩抬手，轻轻地抚摸林雨柔的脑袋，“妈，不要哭了。Edward呢？”

林雨柔抬头，似乎又变得很欣喜，她抽噎道：“Edward他……他去工作了，过些天……就回来。”

林诩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林雨柔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什么，她启唇，语气中带着试探，“你想爸爸吗？”

这次换林诩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点了头，眼里却没有丝毫波澜。

林雨柔慌忙地抹去眼泪，赶忙答应道：“好，妈妈一定带你回去。”

林雨柔让管家带着林诩去一楼吃饭，然后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怎么了夫人？”

“我想见顾泽。”

电话另一头似乎有些为难，“夫人，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

林雨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想让小诩多见见他爸爸，或许他的病会好一点。”

这次换来了更久的沉默，Edward皱了皱眉，最后妥协了。

“好。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Edward笑着，语气中藏不住的缱绻与温柔，“早点休息。”

“嗯。”

林雨柔挂了电话，回了卧室洗漱。

充满奢华气息的欧式旋梯两侧对称，连接着一二楼平台。

陈夜扶着扶手看了看富丽堂皇的巨型水晶灯准备下楼，发觉有视线向自己投来。

她低下眸子，是林诩。

林诩已经换上了居家服，却挡不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他仰视着她，语气平淡，“吃些东西吧。”

陈夜顺着楼梯下来，餐桌对面已经放好了一把餐椅。

陈夜坐下，面前是一份安格斯牛排，林诩自顾自地吃着，并未抬眸，“不想吃吗？”

陈夜有些局促地捏住了袖子，生硬地回了句：“我不饿。”

能不能吃是一回事，这个氛围，吃不吃的进去又是一回事。

陈夜上次见他，他还是个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还会拉着自己叫她仙女姐姐，可转眼间他就上了初中，浑身充斥着压迫感和说不明的戾气。

林诩不再理会她，他吃得不慢，却很好看，暖黄的灯光下像一幅油画，修长白净的手握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分割着牛排。

陈夜试探着问他，“你认识我吗？”

林诩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放下刀叉，“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喊人家吃饭啊？

或许是看出了陈夜脸上的疑惑，他补充道：“只是觉得熟悉。另外，其他人看不见你。”

陈夜一幅知道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原来各个记忆片段不会因为她的介入而有所影响呢。

本来还想着林诩会不会记得自己小时候叫她天使姐姐的事。

陈夜忽然起了点坏心思，她说，“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林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陈夜被看地有点脸烧，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她避开他的视线，胡谄一顿：“我其实……是你幻想出来的人，过几天就会消失。”

沉默了许久。

她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夜内心一惊，真信啊？她自己都不信。

不管他为什么会信，反正是蒙过去了。

林诩起身上楼睡觉，陈夜本想跟上去，却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阻挡着，随之而来的便是熟悉的困感——

和上次连接一模一样。

陈夜没来得及思考，就闭眼睡了过去。

陈夜费力地睁开眼，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卧室，她动了动手，感觉到身旁躺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那条边牧安静地卧在她身旁。

陈夜摸了摸边牧脑袋，呢喃道：“你还挺信守承诺的。”

现实世界中的夜晚，陈夜也需要休息，无论意识世界里是几点。

她实在抵不住困意，抱着那团软绵绵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生物钟还是其他缘故，陈夜七点就醒了。

她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跳了一个时间段。

陈夜下楼，轻车熟路找到了林诩家，管家打开车门，林诩刚跨进后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陈夜。

“你要跟着我吗。”

是问句，却是陈述语气，没有确认的意味，就好像随口一提。

林诩声不小，她能听到，管家也能听到，但管家并没有其他动作，静静地看着林诩对着空气说话。

陈夜点点头，和他一同坐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