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涘瑶回握住了许念一的手。
她的手比一般衍性的手要小,而且很柔软,柳涘瑶握着它,就像握在了一团棉花上。
柳涘瑶笑问:“你说你姐姐经常提到我,是为什么呢?”
“她没有明确地跟我说,但我知道她应该是非常仰慕学姐你的。”
“承蒙喜爱了。那么,她人呢,有没有来?”
许念一略微撩了撩搭落下来的碎发,说道:“学校社团有重要任务,不能来,她也十分遗憾呢。”
这时,一个个子修长的衍性走过来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美丽潇洒的小姐们!”
“哟,终于有时间从妹子堆里抽开身了呀。”夏昀焆跟她开了个玩笑,然后很自然地勾着她的肩膀,对许念一和柳涘瑶介绍道,“她叫Lanty,我在亚兰国认识的一朋友。”
Lanty跟她们寒暄了几句后说:“两位小姐,我有点事情找昀,能否单独占用一下她呢?”
夏昀焆拍了她一下:“‘占用’?姐妹,你这词用的可真玩味。看来你要好好巩固一下通语的用词基础了。”
夏昀焆被Lanty叫走后,俩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而冷落。只有香妃茶醉心的香味与山间雨后的清新之气在悄悄地交融。
许念一闻着那股花香,身体禁不住开始颤抖,于是就不着痕迹地与柳涘瑶拉开了一点距离。
刚才夏昀焆没走的时候,好歹有薄荷味来与之抵抗,让她的脑袋保持清醒。
而现在……真该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一种情况。
许念一原本想来找林梦申的,可不知到是因为柳涘瑶獠牙毕露、对其歹言相向了还是怎的,她们刚一过来,林梦申就看起来蛮伤心地跑到内舱里去了。
这时,柳涘瑶问:“能不能告诉我,许小姐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许念一抓着身前的栏杆,咬了咬牙,然后把堂姐小孩的名讳给说了出来:“许瓀之。”
柳涘瑶看着许念一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便轻声笑了笑。
“是吗?”她揶揄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几秒后,许念一的手机铃就响起来了。
许念一顿时慌张了起来。她实在想不到柳涘瑶还能有这一招。
“这可真是奇怪,我拨通的是‘许念一’这个人的手机号,为什么许依榕小姐的手机会响呢?”
这是之前林梦申非要给她的一个号码。
林梦申觉得柳涘瑶和许念一这么不待见彼此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于是就把许念一的电话号码给了柳涘瑶——误会不好意思当面解决的话可以打电话和发信息。
许念一斜眼看向柳涘瑶,犟嘴道:“正好有电话打来了而已。”
“那许小姐为什么不接呢?或许是有要事。”柳涘瑶笑着,小半边脸隐没在暗处,轮廓印画般地被阴影勾勒。
“那个,我承认……我就是许念一。”那花香噬骨侵髓,丝丝入扣,许念一被折磨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跳进江里去。
“很厉害呢,骗得夏昀焆团团转。为什么不去表演系而要到文学系?”
许念一瞪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氤氲着水汽,脸上、耳廓与脖子处潮红涌现,朱润的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却因思维混沌不堪而难发一语,于是只能倔犟地敌视着柳涘瑶。
柳涘瑶不由地干咽了一下喉头,心脏不可抑制地鼓噪起来。
稍微想一想,上次诗文会过后她在那棵树下质问许念一时也是这样的状况——对方面露异红,显出一副误让人以为在勾媚其心的姿态来。
也不像装出来的。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柳涘瑶不由地靠近了一些。
她很想说一些关心许念一的话,可那些词语一组合起来就变了味:“你身子这么虚,受得了折腾吗?”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讽刺许念一承受不起夏昀焆的实战车速似的。
“反正我的目的……也差不多达成了。”许念一吃力摆出嗤哂的表情。顿了顿,又说道:
“你不是想让夏昀焆来惩罚我么?她偏偏是喜欢上了我。还有,刚才我可看见梦申被你气走了,估计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呵,她早点认清你是个渣滓也不错。”
原来禅秋也不完全是对的——只是皮囊像了一点而已,许念一这个家伙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疯子。
柳涘瑶欺身上去捏住了许念一的下巴并将其微抬起,沉声道:“希望你没有太过糊涂——我现在可掌握着你的把柄,让夏昀焆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轻而易举的。”
许念一微睎着眼睛,只听到耳边“嗡嗡嗡”地响着人声。
这次的香味好像较之之前的更加有侵略性了。许念一觉得全身无力燥热,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在沸腾逆流。
她感到意识在飘散。
终于,许念一娇软地哼了几声,身体径直向后倒去。柳涘瑶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顺势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
柳涘瑶稍一蹙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温接得不冷不热。
柳涘瑶将被除去衣物的许念一拦腰抱起来到浴室,然后谨慎缓慢地将她放进了浴缸里。
她蹲跪在一旁,将许念一的头轻轻扶正,然后用裹了冰块的毛巾放在她的额上。
柳涘瑶直愣愣地看着她,心如乱麻。
她这样不像是一般的发烧。
柳涘瑶刚才脱她衣服时注意到她的内裤上浸湿了一大片——照这种情况倒像是发/春。
这个疯子还真是个怪胎,得的病都这样稀奇古怪。
柳涘瑶又觉得是自己身上的问题。
她知道自己的性源素[1]是那种千里飘香的香妃茶的味道,会使大多数衍性喜爱甚至痴迷。但许念一的反应是不是太异常了些?虽然说两性之间会有性源效应,但也不至于起到催/情的功效吧,甚至还直接晕倒了过去?
想来想去,柳涘瑶脑子里却越来越乱,迟迟没有个适当的主意。
玩笑般的话自浴室门口传来:
“夏昀焆的船上没有医务人员吗?”
柳涘瑶迅速站起来看向来人,然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问道:“你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吗?”
禅秋斜倚在门框上,说:“你俩的性源素的契融度太高了而已。”
“你可别忽悠人,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性源素能‘契融’的事。”
“确实,这事很不一般。”禅秋低低下巴,“可是如你所见,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心提醒一句——用冰水降温的法子没用,你必须做些什么。”
柳涘瑶怔了怔,问:“你就没有解药之类的东西吗”
“应该是有的,但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只负责传递信息和监视的任务。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样在想……唉,不多说了,总之,你在这么耗下去,恐怕再过一会她就要随我去了。”
柳涘瑶又心生疑惑,问道:“契融度的作用是相互的吧,为什么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告诉你的话就自身难保了。总之,你自行斟酌,我还有事要办,再会。”说完禅秋就立即没影了。
柳涘瑶咬着唇,侧身望着许念一发愣。
~·~
她不知道被烈火灼烧了多久。
很长时间内,她只觉得身子快要被融化。温凉冰清的触感如晨露似秋霜,令人不自觉地靠近。
宛如燕雀拂柳,夏雨打荷,缜润而细密;又似潋滟湖光,秋风扫叶,深捻而缓动。
渐渐的,形势拔高加急——蒙蒙雾汽化作狂雨乱点,煦煦春风化为怒风利箭,天地混作,脏腑搅和,如弃身于万丈之渊,进而复入九天之间,眩乱陆离,使之意感无言。
几近巅峰之处,只觉浓云蔽日,重雾如盖。
在此后,任何山摇地动、激越震慑之景都随着浪潮的退却而隐匿。天地自此化为虚空,然后飘摇散淡……
许念一感觉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
她与世界万物融为一体,感受着潮起潮落、花开花败。不知过了多久才得以清醒。
她睁开眼睛后,木然地盯着那顶光芒柔和的紫晶吊灯,脑袋里空白一片。
过了一会,才慢慢明晰——这里是内舱的客房。
许念一用胳膊支撑着,悠缓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是裸着的,而且身体像被人狠狠地捶揉暴打过一般酸疼。
房间里弥散着淡淡的属于柳涘瑶身上的花香。不过,那已经不会使其产生不良反应了。
许念一下意识地看向窗户那处。
柳涘瑶果然在那。
她望着舷窗外面的江景,裤腿向上翻卷,左腿弯曲着靠坐在墙上,身上穿着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大号白衬衫,里面是空的,绝佳的身材半露。
柳涘瑶发现旁边有动静,转过头去,于是正好与许念一对望。
她想说什么,但是如鲠在喉,发不了一语。
许念一看着她,心中的无明业火登时燃烧而起。她羞恼地抓起桌上的夜灯毫不含糊地朝柳涘瑶砸去。
不过被柳涘瑶躲开了。
柳涘瑶觉得她会再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于是就走过去,想同她解释。
许念一见柳涘瑶走过来了,就飞速薅起枕旁浴袍穿上,忍着疼痛下了床,她迅猛地一扯一推,将其死死地压在墙上。柳涘瑶闷哼一声,感觉肩骨都要被撞裂了。
她眼神冷恶地剜着她:“你她妈是爱上我了吗?”
柳涘瑶看着她,惊悸感不由地升起——在这种时候许念一都能露出那个招牌式的嗤笑表情。
“还真是在拼了命地疯言疯语啊。”柳涘瑶打消了关怀她的念头,转而迎击奉陪。
许念一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蛇要冲出来,她逼近道:“不要太不把人当回事了。畜,牲。”
柳涘瑶很妩媚地笑了笑,然后伸出右手,撩开她的衣服,顺其腹滑向后腰,接着快准狠地按了下去。
许念一嘤咛一声,只觉腰身一软,力气倾泻。
柳涘瑶趁其不备立即将她控制住并推按在了床上。
许念一正面朝床,手和小臂被她用浴袍腰带反束在背部。
柳涘瑶半跪着,左腿压在许念一腿腹上,右腿压在床上,挺直了腰后气定神闲地弯臂勾折起了她的上半身,栗藻般的秀发垂散在许念一肩头,然后她以逗弄小动物的力道挑了挑她的喉咙和下巴。
“可得好好感谢我,多亏了我,你才能从刚才不可描述的状态恢复得这么有活力。”
许念一大为光火,但是仍控制着情绪:“你如果还算个人就给我松开。”
“啧啧,还真不愧于疯子这个名号。”柳涘瑶自说自话,“在那种骚浪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地喊你堂姐的名字,我问你——你就那么想跟她做吗?”
“你她妈给老子放开!”许念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柳涘微眯着眼睛瑶,语气轻佻:“有本事自己解开啊~小疯狗。”
这下彻底激怒了许念一,于是她半点不含糊地用最直接的俚语谩骂起来。
柳涘瑶觉得这些话听得耳窝脏,于是就用手肘向其后脑处一敲砍,许念一双眼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
林梦申不知道这里哪里。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
她想动一动,但是被粗绳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像是沉入了幽深的海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能感到了一丝光亮,还隐隐的听见有人在喊她。
“玉潇,玉潇……可以醒醒了哦,要到了。”
玉潇?这不是她的名字啊。
不过仔细一听,这个人的声音蛮耳熟的。
林梦申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位于一艘精美漂亮的木船上,船的四周却是缥碧的茫茫云雾。
船尾的螺旋桨自动运作着,推动着船身穿云走雾地向前滑动。
时不时有几条银白色、长相奇怪的鱼跃出云雾,然后很快地又没入云下。
远处显露出海市蜃楼似的屋宇来,定睛看的话很快就会消失。
林梦申移过视线,看见了坐在船尾的禅秋。
“这是……哪里?”
“天界,渡云河。”禅秋淡淡地答道,“马上就要到广寒宫了。”
林梦申惊慌道:“禅秋姐姐,我没做错什么吧?”
“当然没有,你只是被卷入到一场无头无尾的游戏中去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林梦申差不多要哭了出来。
“很简单,你主子实在看不过眼,不忍心你再受苦痛,就想把你招回去。”
禅秋看她的眼圈红了起来,于是叹了一口气,将手指一弹,一个小光球朝林梦申直击去,碰到额头后“啪”的一声破碎消失。
林梦申眨了眨眼,一滴豆大的泪水滴落。
“把你的眼泪抹一抹,玉潇,眼睛本来就红,一哭就更了不得了。”禅秋笑道,“等会儿你主子见了要斥责我。”
说话间,林梦申的眼瞳变成了枣红色,头发也变得雪白。她问:“禅秋…姐姐?我怎么又回来了,不应该在下界吗?”
禅秋笑笑:“你运气比较好,头次谈恋爱就沾惹了不该沾惹的角色,然后被搅入螺纹恋中,还险些被害。”
“噫,那还真是倒霉。那——我是在和谁谈恋爱呢?”
“柳涘瑶。”
“这样啊~”玉潇点点头,然后又大声问道,“不对啊,那些神仙为什么不提醒我?”
禅秋耸耸肩。
“那对禽木的实验他们还在做吗?”
“是呢,在做。”禅秋说,“他们觉得总是让你搅和进去也不是一个事,也实在是对不起嫦娥,于是就要唤你回来。”
玉潇气鼓鼓道:“浪费我道行,我要投诉他们去!”
禅秋笑了笑:“小姐可消消气。”
“不过又能和嫦娥姐姐在一起生活了,这点很不错的。”玉潇坐在船上扑腾着双腿,劝慰着自己。
她注意到船上载着一些用人界的塑料桶装着的液体,就问:“这红的白的是酒吗?”
“是。你主子交代给我的额外任务。”禅秋说,“她说天界的琼液酿者偷工减料,酒酿得跟水一样寡淡,就特意叫我到人间搜罗一番。”
“是她口味太挑吧!”
[1]性源素:虚设词。类似“信息素”,一种人体激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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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六)游轮事变I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