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祭酒家的嫡长孙女李幼珺,京城有名的才女。
“能,当然能,是吧?府丞大人。”
还未等府丞开口,叶倾华就替他答应了,府丞无奈加了个班。
“李姑娘,这边请,这边请。”叶倾华跳下车,热情的招呼着,颇有店小二的架势。
待府丞将准考铜牌递给李幼珺,叶倾华总算是放下心来。
至此,四人齐,女科开。
“不知李姑娘方便否?我想请李姑娘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同为第一批考生,咱们也算有缘,以后多交流走动。”叶倾华真诚邀请,她与李幼珺见过数次,之前温泉之行也曾邀请过她,但却不曾深交。
李幼珺属于清冷系才女,话不多,一双眼睛幽冷深邃,待人有礼却疏离。
“好。”李幼珺点头答应,作为第一批女考生,她们确实应该抱团取暖,祖父也说过,明珠郡主既然敢请开女科,定然是有过人才学的。加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叶倾华人品过硬,值得深交。
“明珠郡主,咱们即是同科,就别在叫我李姑娘了,我字若玉,你们叫我若玉,或者啊珺都行,显得亲切些。”李幼珺说道,声如翠玉,与她的形象十分贴合。
“若玉,珺心如玉,志若磐石,好字。”叶倾华笑着夸赞道。
大齐社会风气算得上是开放,但有字的女子并不多,大部分有的都是小字。
听到叶倾华准确说出了自己字的出处,李幼珺笑得更真诚了些,“郡主和两位姑娘可有字?”
“完了,我没有,不过若玉你可以和倾倾一样叫我小灵芝,我今天回家就让我爹给我取个。”谢灵弯头说道。
在温泉山庄时李幼珺就和谢灵住一个院子,她还是蛮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的,“小灵芝,好可爱的名字。”
“若玉可叫我英英,字我回去再取。”赵英如说道。
“英英,人如其名,英姿飒爽。”李幼珺夸赞道。
赵英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向来少言的李幼珺夸起人来比之才学也不遑多让,直挠人痒处。
“我也没有。”叶倾华无奈笑道,“若玉你叫我阿倾吧。”
“好,阿倾。”李幼珺从善如流。
“若玉,我师父给我们整理了一些科考的资料,你需要吗?”叶倾华主动交换资源。
“要的。”多学习些总是没错的,李幼珺想。“回头我把祖父给我的资料也给你们送一份过去。”
晋王府,晋王和荣国公在书房对弈,晋王侧妃李菲带着端茶丫鬟走了进来。
“王爷,父亲,请喝茶。”丫鬟摆好茶碗,侧妃接着说道,“这第四个参考的人出现了,李祭酒的孙女,李幼珺。”
闻言,晋王眉头紧皱,“这李祭酒真不识抬举。”
“急什么?”荣国公淡定观棋。
“舅父有办法?”晋王问道,随手落下一子。
“能参考又如何,这结果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荣国公不紧不慢地将手中地棋子落在晋王刚下地棋子旁,吃掉了那一团的四子。
仁恩侯府,叶倾华和文先生也在商量这个事情,如何保证考试的公平,虽说现在都是糊名制,但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
叶倾华感叹,“若是有个位高权重的女子来坐镇就好了。”
放眼整个朝廷和后宫,算得上位高权重的只有太后和皇后。太后就算了,不添乱就算是菩萨保佑。皇后不合适,后宫干政是大忌。
叶倾华揉揉太阳穴,真是头疼,一步一坎,步步艰难。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师父,我想到一个人。”叶倾华兴奋地向文先生说道。
“为师也想到一个人。”文先生笑道,“不如写在纸上,看看哪个更合适?”
两人在各自的纸上写下一个名字,交换打开一看,英雄所见略同。
“这两日我去请她下山。”叶倾华将纸丢在火盆里点燃。
“不,你现在太惹眼,各家都在盯着你,我去。”文先生劝说道。
“可是那山那么高?”文先生腿脚不太方便,叶倾华不想他那么幸苦。
“没事,我慢些走就好,正好带你师娘出去转转,就这么定了。”文先生一锤定音。
“那师父多带几个人。”文先生从仁恩侯府出去,同样惹人关注。
“到时为师先去学院那边住上两天,顺便把学院那边的事情安排下。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我再过去。”
二月二十日清晨,一辆马车从星火学院出发,往香山而去。
这时候的香山芳草萋萋,山花烂漫,白鸟争鸣,文先生带着夫人爬到山顶时已是巳末。
“真人,有客求见您。”
正在打着养生拳的道人闻言慢慢收式,旁边侯着的一老妇人上为她穿上道袍,墨黑的道袍隐隐有流光滑过,瞧着很是不凡。
“终于来了。”道人低声说道。
“是你要见我?”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等在院子里文先生和文夫人朝着来人下跪行礼,“草民文化章(吴氏)拜见楚国大长公主,殿下万安。”
“文化章?你是文解?。”
“是。”
“旁边这位就是你夫人?”
“是。”
“可曾后悔?”
“不悔。”文化章知道她的意思,若是自己当年娶了李菲,只怕现在已位及人臣,但那有如何,他不悔。
“起来吧。”
“谢殿下。”
文先生与夫人搀扶着起身,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只见她满头银发梳成道髻,用一根老檀木簪固定着,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身姿挺拔,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姿。
这就是大齐的大长公主,李霄。当今陛下的姑母,先皇的胞妹,唯一一个跟着皇子取名,唯一一个以‘国’字为封号的公主,隆景帝最为疼爱的女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传闻,若她是男子,皇位必定是她的,而先帝之所以能登上大位,也是因为是她的胞兄。
“你夫妻二人前来,所谓何事。”楚国大长公主坐在主位上,淡淡说道,
文先生拱手行礼,“请殿下出山,为此次科举的女子主持公道。”
“叶倾华是你什么人?”
“她是草民的徒弟。”殿下知道阿倾,看来并没有完全避世,文先生对此行多了些信心。
“你这师父当得可真尽心,不怕林家找上门来?”楚国大长公主试探问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既有如此志向,我们做长辈自然当竭尽全力。”
“本宫早已不问世事多年,请回吧。”楚国长公主拒绝了。
即然不问世事,又何必自称‘本宫’。
“殿下,此次机会难得,若是被有心人扼杀,以后再想让女子参加科举就更难了。”文先生一咬牙,还是提到了那人,“还请殿下出山,就当是为了骄阳郡主。”
“放肆!”她一拍桌子,厉声呵斥,文先生夫妻跪地请罪。
多少年了,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骄阳。
楚国大长公主的思绪穿过香山的薄雾,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时候的骄阳和现在的叶倾华一般大,一样聪慧秀丽,满腹经纶。在外人面前她温柔娴静,只有在自己面前时才会有小女孩的娇憨,她总对自己说若是她去参加科举定能拿个状元回来。
后来,西辽来使,来使的皇子瞧上了她,那时西辽势大,大齐式微,而自己又刚好被先帝派去了外地办差。
然后她的骄阳啊,被她那畜生不如的父亲和舅舅送给了西辽,就此陨灭,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封遗书:
‘娘,我恨,恨不是男儿,恨不能主宰命运’。
力透纸背,字字泣血。
“后来呢?”
叶倾华、谢灵、赵英如三人泛舟湖上,也在说着这传奇的楚国大长公主的故事。
“后来,楚国大长公主活刮了驸马,灭了驸马满门。”
“那先帝?”
“嘘!不可说。”叶倾华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只知道在当今圣上及冠后的第二月,先帝无故暴毙,楚国大长公主拥护圣上登基,从此看破红尘,不再过问世事,前往香山观修行。”
香山观,气氛就这么沉默着,无人说话,连呼吸都开始小小翼翼。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麻雀落在了窗棂上,‘啾啾’叫了几声,唤醒了沉默的众人。
“唉。”楚国大长公主轻叹,若是骄阳还在,该多好!
“你们下山去吧。”她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文先生夫妻说道。
“殿下。”文先生不死心,向前跪行几步极力争取。
年轻人就是心急,都不让人把话说完,“明日本宫会回京,告诉叶倾华,希望她不要让本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