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费力地睁开眼,就见床边坐了一位气度华贵的美妇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此时见她悠悠转醒,眼中的担忧立刻转为宽慰,站起身来对旁边急切道:“卢太医,她醒了,你快来瞧瞧。”
立马有一年约五十许、须发斑白的太医提着药箱上前为她诊脉。
容姝认得眼前这位太医,是太医院里专门为她父皇诊平安脉的卢太医,偶尔也会为后宫妃嫔调理调理身体。
可自从她父皇病故后,卢太医就辞去了太医院的职务,回乡养老。
容姝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她不仅看到了已经病故的母后,还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卢太医,以及……容姝微微侧脸,看清床边侯着的人,正是自她嫁入平原侯府后就再未见过的清秋。
怎么会?容姝正错愕着,就听得卢太医道:“皇后娘娘放心,长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暑气入体,加上受到了惊吓,才导致的昏迷,这两日好好休息便可。”
魏后松了一口气,又细细问了卢太医这两日饮食上该注意些什么,唤了清秋来一一记在纸上。
几人忙活一阵,待卢太医告退后,魏后复又在容姝床榻边坐下,伸手握了她的手担忧道:“你这孩子,大热天的跑去骑什么马,还从马上摔下来晕了过去,惹得本宫和你父皇担忧得不得了,好在卢太医说你并无大碍,否则本宫定拿容婵是问。”
容婵。
听到这个名字,容姝又是一阵恍惚。
贤妃之女容婵,她从小便一直珍惜着的二妹妹。
没想到也是她所嫁之人的心上人。
魏后见她并未像以前那样急着为容婵说好话,笑着伸手在她鼻尖点了点,道:“怎么?吓傻了?”
容姝愣愣地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动作,鼻尖涌上一股酸意,再也忍不住地撑着手坐起来,一头扑进魏后怀中,声音哽咽道:“母后,明珠好想您啊。”
说完这一句话便细声抽噎起来。
魏后只当她是从未摔得这般重过,被今日坠马之事吓着了,并未做它想,抬手轻抚她的背,口中哄道:“洵儿都多少年没哭过了,你这当姐姐的快出嫁了,反倒还在这儿哭鼻子。”
容姝听得容洵的名字,眼前闪过还未长成的少年为了护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中蓦然一疼。
她趴在魏后怀中哭了好一阵儿才平静下来,想起魏后方才那句话中的“出嫁”二字,抬起头有些不确定道:“母后,方才您说,出嫁?”
魏后打趣道:“怎么装起傻来了?还是说摔这一跤真给摔傻了?”
容姝许久都未曾听过这般语气,听得眼眶有些发热,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撒娇般地晃了晃魏后的胳膊:“母后您又取笑儿臣了。”
魏后宠溺一笑,开口道:“北燕太子不日便会入京,你忘了?”
而后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凝,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虽说今日你坠马后是平原侯世子带你共乘一骑赶回宫来召见太医,但和亲一事我与你父皇绝不会改口。”
话毕又觉得语气似乎太过严肃,魏后轻叹一口气,缓和语气道:“明珠,这次平原侯世子救了你,你父皇自然会给他应得的赏赐,但他实非你良配,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魏后说完这话,以为容姝会像以前一样反驳她,而后再说上几句平原侯世子的好话试图让她对平原侯世子改观,哪知容姝只是乖乖点头,轻轻道:“明珠听父皇母后的。”
这句话可以说是魏帝魏后近日来最想听见的一句话,谁知在真的听到了后,魏后心中的大石头却并没有落地。
容姝毫无征兆地态度转变,反而让魏后心中觉得奇怪。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从小便被捧在掌心中的女儿,魏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又好生叮嘱了一阵,起身去见魏帝了。
容姝躺在床榻上,心中千回百转,不真实感一层层涌了上来。
父皇母后皆健在,她和李亦章也并未成婚。
正想着,清秋捧着一只碗来到榻前:“殿下,您起来多喝些冰镇绿豆汤吧,卢太医说了,喝些这个好。”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容姝心中百感交集。
清秋自小便在她身边伺候,二人的情谊早已远远超过主仆之情,那年和亲时她被容婵说服,答应由容婵替她出嫁,而清秋为了帮她做掩护,自然寸步不离地跟在容婵身边。
而后和亲队伍遇流寇,所有人皆下落不明,清秋也不例外。
容姝起身接过清秋手中的绿豆汤,冰凉的触感让她的不真实感消退了几分。
细细抿了一口,容姝回想方才魏后的话。
魏后说,她今日是昏迷后与李亦章共乘了一匹马。
不难想象,她定是坐在李亦章身前被他一路揽着回宫的。
从马场回宫的路途虽不远,但他二人如此亲密的姿态一定会被人瞧见。
容姝对这件事情不仅有印象,印象还十分深刻。
自打这件事起,李亦章便自称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口口声声说要对她负责。
不得不说,李亦章身上自带一股书生气质,在京中也小有才名,他摇着纸扇微微笑时,确实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她以为遇到了良人,自此在容婵的推波助澜下一颗心都挂在了李亦章身上。
同时京中流言四起,皆言长公主与平原侯世子两情相悦,北燕太子非要横刀夺爱棒打鸳鸯,说得有鼻子有眼。
容姝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传言,当时还十分开心,觉得自己与李亦章的结合是民心所向,全然不顾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
坠马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往后种种的开端。
而这之后不过两三日,北燕太子便进京了。
说起来,容姝还从未见过这位北燕太子。
思及此,容姝侧身问安安静静候在一旁的人:“清秋,现在是什么日子?”
“回殿下,今儿是七月初五。”
“哪一年?”
清秋虽诧异长公主为何问这个,却还是规规矩矩答道:“成宣十七年。”
果然,成宣十七年。
容姝无声一笑。
她生于成宣元年,薨于成宣二十一年。
不,她父皇病逝,幼弟登基,该称景洪三年。
或者按照北燕新帝的年号来称,该是永初元年。
那年,不仅仅是北燕的元年,也是整个天下的元年。
成宣十七年,成宣十七年。
容姝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几个字,险些要落下泪来。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竟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所珍惜之人皆健在,而未来一统天下的霸主,正在来与她和亲的路上。
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容姝慢慢用完一碗绿豆汤,因刚刚哭过一阵,现在整个人昏昏欲睡。
但她又不敢合眼,生怕眼前的光景只是她临死前的一场美梦,可最终抵不过有千斤重的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容姝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正在看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床前坐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正用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神情很是紧张。
是容洵。
容姝眼前下意识晃过少年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感,对少年一笑,手上使力打算坐起身,谁知刚要动作就被少年按了回去。
“阿姐,你好生躺着。”容洵年纪尚小,但身上已初初具备上位者的气势。
容姝依言躺了回去,想说些什么嗓子却有些发酸,最后只含着笑看他。
容洵见她面色苍白,担忧道:“阿姐,我听说你与二皇姐一道去了马场,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容姝闻言一愣,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上一世她坠马昏迷,醒来后得知是李亦章一路将她抱了回来,心中既感激又羞涩,她从未与外男如此亲密过,从此之后见到李亦章便会羞红着脸不知所措。
自此以后李亦章便借着容婵与大皇子之便,日日在她面前晃悠,容姝一颗心迅速陷了进去。
坠马之事,似乎在她昏迷时父皇便问过了了李亦章容婵二人,容姝醒后被容婵转移了注意力,坠马的缘由竟是再被没提起过。
眼下容洵问起,容姝忽觉这事生得蹊跷,问道:“父皇已问过平原侯世子究竟是何故,没人告诉你?”
容洵半垂下眼帘,低低道:“平原侯世子说是马儿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受了惊吓才把你掀翻在地。”
“可派人去查看过?”
“去了,的确在草地上发现了铁钉,马场的人说是不慎遗漏的,如今马夫已被问责。”
容姝听及此,眉头渐渐皱起。
看样子,容婵早就找好了替罪羊,父皇既然已将人问责,那她再去查想必也查不到什么。
见容洵并没有因事情查清楚而松了一口气,容姝心念一动,问他道:“洵儿,此事你怎么看?”
容洵听她问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阿姐,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
昨天看了《猫鼠游戏》这部电影
电影末尾的字幕说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那这位主角也太厉害了!
小李子在里面不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毫无违和感~
我是海芋粥~
喜欢就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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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