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行李箱一个人下了大巴。
这个沿海的小镇好像经常下雨。一路上我没遇到几个人,但几乎每个人都握着一把伞。
我定了一间民宿,地图上显示的位置有些不清不楚的,我迷了路,站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给老板打电话。
那边是个很干净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些磨砂的质感。
我不知道磨砂质感是什么,但我就是想要这么形容。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握着把伞了。
下雨了。
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太舒服。
老板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眼尾有颗痣,穿着长袖体恤,发尾湿漉漉的。
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不太像。
他撑着一把很大的伞,直径走到我面前,言简意赅:“走吧。”
到了之后我问他:“你怎么确定是我?”
“我们这儿的人没有出门不带伞的。”他脱了衣服,露出精瘦的背。
“这个季节雨是不会停的。”
房子在离海很近的地方,可以听到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听得人想睡觉。我在浴缸里差点睡过去,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容易让人回想起胚胎时的安全状态。
很舒服。
是邹意把我叫起来的。邹意是老板的名字。
他从我背后环住我胸口把我抱出来,我迷迷糊糊,只感觉背上有湿透了的布料粘着怪不舒服的。
挣脱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但他力气没有那么大,我是被半抱半拖着扔到床上的。
他坐到床边拍我的脸,哄我起床,叫我去吃饭。
味道清淡的家常菜,不是太合胃口,我吃了几口就开始打哈欠,犯困了。
“把这个吃完。”他看了我一眼,把一盘红烧茄子推到我跟前。
那是我唯一多动了几筷子的菜。
“哦。”我蛮听话的,吃了大半盘。
吃完了我就回房间了,邹意在背后叫住我:“下次洗澡别睡着了,会感冒的。”
我从背后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我看了会儿书,快睡的时候他敲门,问明天要不要去看日出。我说好。第二天很早他就来叫我起床,说要带我去看日出。
我赖了半天的床,他手伸进被子里来冰我。
我翻个身把他手压在身下,让他和我一起睡。
“一起睡嘛,我不想起床。”我眼都睁不开,闭着眼和他说话。
他手被我压住,不得已离我近了些,说话时暖和的热气打在我脖子上,有些痒。
“是谁说要去看日出的?”
我往被子里躲,死不认账:“不记得了。”
他作势要掀我被子,我顺势抱住他的胳膊,他没站住,整个人被我带到了床上。
“反正每一天都可以看日出,”我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位置,“一起睡吧。”
大概是一起睡过的原因,我和邹意的关系亲近了些。
比如我们开始接吻了。
跳度好像有点大。
再来理一理的话,是我们变得亲近一点后,邹意对我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会在扫地的时候指挥我帮他拿扫把或者是换一盆抹桌子的清水。
然后有一天他整理隔壁一个房间的时候叫上了我。
老实说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这么会干家务,他看上去更像是个画画的或者卖酒的。
啊,这两种职业似乎没什么联系,但邹意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反正他看起来不像个家庭主夫,他太年轻也……太浪荡不羁了。
我和他接吻的时候又肯定了之前的想法——果然放荡、不羁?
不过是从床头柜的缝隙里摸到了一张光碟、不过是一起观看了十分钟的少儿不宜、不过是拉上窗帘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不过是在不和谐的音轨里对视了三十秒——怎么就吻上来了呢?
吻一个认识不过三天的房客——一个比他小的孩子。
他嘴唇很软,一点都不像他的长相——凌厉又冷漠。
意外的甘甜。
我说真的,我好像尝到了青梅的味道,我忍不住扣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我尝试着伸舌头进去,口腔内壁的温热触感让我有点害羞。
不过和我料想的一样——比起嘴唇,里面要更加甜一点。
吻完了之后我们两个都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我跪坐在床上,抱住他的腰,他环住我的头,按在胸口上。
谁都没有说话,耳朵隔着衣服紧贴温柔的胸膛,我似乎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电视里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我没忍住笑了。
邹意也笑了,吻了吻我的头发,然后又顺着吻我的耳朵,在我耳朵边小小声说:“下次我们可不能叫这么大声。”
接吻的感觉有些新鲜。我不确定是接吻本身让我新鲜还是接吻对象让我觉得新鲜。
反正和邹意接吻让我觉得新鲜。
又很快乐。
我们会在很多地方接吻,比如厨房、楼梯拐角、阳台和海边的礁石后面。
我们会在不同的场景下接吻,比如买东西的时候、比如做饭的时候、比如晾衣服的时候甚至在接待新房客的时候——我蹲在接待台里,邹意站着给客人登记,我拉一拉他的裤脚,他就会装作拿东西的样子,一手扶着柜台,弯下腰来吻我仰起的脸。
我有些乐此不疲。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入住的人不多,入住后邹意也不用管太多,附近没什么景点,那些游客往往一早就出门,在外面玩一阵天,最后落脚在邹意这儿。
我会和邹意腻一整天——他竟然真的会画画,有时候我们就呆在阁楼上,那里也是他的画室。
但他一般不怎么画画,他只是在那里看画或者放一些讲艺术的纪录片来看。
我就趴在他腿上看书。我衣服没带几件,洗漱用品什么的也是在当地买的,唯独带了一大书包的书。
邹意有时候也会和我一起看。
在阁楼靠窗的位置,那里光线比较好,邹意会和我看一本书,他看得很认真,遇到很复杂冗长的句子还会用手指指着看下去。
他手指很长,可能是画画的原因,右手有很厚的茧,指甲修剪得圆乎乎的,怪可爱的。
我看得很快,有时候看完了邹意还没翻页,我就抬头去看邹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邹意看完发现我在看他就会笑,他笑起来和不笑完全不一样。
他笑起来眼角会有一点笑纹,有点邻家哥哥的感觉,傻乎乎的。
不笑的时候又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
我还以为能上个全垒打。
有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可能是老顾客,登记的时候问:“老板娘不在吗?”
邹意低着头查找信息,头也不抬:“嗯,出去办事了。”
可我想要全垒打的对象竟然已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害得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半睡半醒间嘴唇有点麻,像是被吻了一样。我想起来今天没有接吻,晚安吻也没有。
我有些委屈,竟然梦到接吻了,我又不是一欲求不满就会做潮湿梦的初中生。
这春梦还做得没头没脑的,而且一点都不舒服。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灯开了,邹意坐在床头,搂住我哄我:“怎么就哭了?”
我抽抽涕涕:“你干嘛过来?”
他很耐心地拨开我黏在脸上的头发,恬不知耻地啄了我嘴唇一下:“为了这个啊,今天没有亲亲诶。”
“恶心。”我粗声粗气地骂他。
“唔……”他好像没听到一样,揉揉我的头发继续吻我,还故意吻得很用力。
可恶……还挺舒服……
我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也忘记哭了,他捧住我的脸问:“是不是不哭了?”
我有些恼羞成怒,把他扑倒在床上,扑倒后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对上他不慌不乱的眼睛我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F**K。”骂脏话了。
他笑了,大白牙晃得我眼睛疼:“F谁?”
“F你。”
“可以啊。”他说,又伸手给我理了理耳发,“头发长长了,明天我给你剪剪。”
“不要脸,”我干巴巴地骂他,“你都结婚了干嘛还来找我。”
“结婚了就不能找你吗?”他竟然还在笑。
我脸红了,绝对不是因为害羞,是被他的无耻惊到了。
“那、那你不能亲我啊……”
最后是邹意陪着我睡的。我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脚步虚浮,刚出门就撞到了人——邹意端着个托盘,他看了我一眼,单手托盘,另一只手过来摸我的额头。
“还行,没着凉。”他说完就让我赶快下楼吃早餐。
“昨晚不是一起睡的吗,我着没着凉你不清楚啊?”我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刚转过头就又撞到了人。
“对不起。”我下意识地先低头道歉。
“抬头。”
我抬起头,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儿?”我想可能是我脸上厌恶的表情太明显,柯轩竟然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但那应该是我的错觉,他很快就又是哪个滴水不漏的柯轩。
“旅游。”他说,表情很酷。
我跟着他到了楼下,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另一张我不想看到的脸。
“好久不见,知言,”穿紫色长裙的女孩有些尴尬地跟我打着招呼,“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我盯着她,她似乎竭力想要忽视我的存在,给柯轩挑了几样小菜,自顾自地说话。我转身离开了餐厅,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小时候写的,本来觉得是黑历史,但是拿出来吃一吃又觉得怪香喷喷的,希望你也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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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