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枷锁 第2章 第二章 老人与少年 其一

房间内，没有半点光，却能隐约看到一位老爷爷与中年男人盘坐对视。

男：“或许，我不应该为了一个错误付出无尽的错误。”

老：“你有听过一句俗语吗？条条大路通罗马。”

男：“哈哈哈，可是已经没有道路了。”

老：“或许吧，但，道路都是人类从无尽的黑暗中开辟的。”

男：“不不不，我想说的是，你掐碎了我那仅剩的烛火”

老：“难道我不能用灯塔来替代你那可怜的烛火吗？”

【嘀……】

“早上好？”一位老人伴随声音映入眼帘。

“早上好，祖父。”少年揉着眼打着哈欠问候早安。

松木的屋子，榆木的床骨，羊毛毯铺满地面。起身，打量一下床榻，像是艘小船。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羊头骨，若是这羊活着，怕是能把木屋顶破。

餐桌长宽十二米乘两米，老人与少年坐在东西两端。东面墙壁上挂着壁画，画框内，众神欢聚一堂，享受着世间美酒美食。

佣人正要端上早餐，却被老人一个手势拦在原地。

老人询问少年的意见。

“不知道你是否喜欢黑面包？”

“我都可以，祖父。”

湛蓝的双眼注视着这个孩子，岁月化作皱纹镌刻在老人脸上，一头白发透着淡黄，稀疏得难以为续。老人站起身，明明已到花甲之年，走起路来还是威风飒爽，棕黑色外衣略显宽大，不只是为了裹住男人的躯体，还想要挡住时间长河在他身上留下种种‘诅咒’。

他缓步走到少年面前。拨弄着少年的黑发。

正要说些什么，敲门声让老人刚张开的嘴闭上，又无奈开嗓：“进来。”

一对木门足足六米宽，显然一次打开两扇门过于吃力，仆人只是拉开一点缝隙，可允许人通过而已。

借着这点缝隙，一个年轻女性捧着文件夹走来，只走了3步，停下后鞠躬。

“市长先生，很抱歉叨扰到您的用餐。”打开手上的文件夹，

“有关上个季度金恩集团损耗物资的报告已经出来，从目前统计出相应数据中，耗费最严重的药品相比同期增长了约29%，达5595箱，其余重点数据也已统计。请您过目。”女士合上文件夹，脑袋微微低下，双手捧出文件夹。

老人边听边走到餐桌中心，倚靠着餐桌。听罢后点头，手指头向女人示意，把文件放在餐桌上。

女性鞠躬，走到老人旁，把文件夹放在餐桌上，然后低头，后退，回到原先站着的位置。

老人翻阅着文件约半分钟，关上文件夹后，对女人说道：“一个半小时后，我需要去金恩集团瞧瞧。”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随后，女人走出餐厅。

‘这女人的嗓音好熟悉。奇怪了，在哪听到过？’

“可尔，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老人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少年思索了一会，“没有。”

“那么，去郊区，你还有一个半小时。”

“好的，祖父。”

饭后，祖孙二人正在梳妆打理，旁边衣架上挂满各类服饰。

老人梳着大背头，但有两束刘海不怎么听话，悄悄垂落。

暗金色领带似是从古树中雕刻出来，不规则的花纹随意排列，却有魔力般，指向同一终点。

少年正要模仿老人打领带时，却无法系得好看得体。

“可尔，”老人伸出双手，解开少年的‘领带’，在老人眼中，这种‘领带’实在是……一言难尽。“等你再年长几岁，自然就会打领带了。现在的你，还不需要用到。”扭头吩咐仆人捧来一套新衣。

老人拿起件西装，帮着可尔打理好。“来，昨天刚做好的西服，试试合身吗？”

二人打理完便出门乘上轿车。

黑色轿车从榆木林驶出，进入钢筋混凝土铸就的都市。

两人在后座并肩坐着。老人抓起少年的手。

“可尔，你是否做过生意呢？”

可尔摇头。

“去商店买东西呢？”

点头

“如果，商店老板把低价值的商品以高价卖给你，你会怎么办呢？”老人笑着问到。

可尔思索了一下，“我会拒绝。”

“若你购买后才知晓呢？”

“我会生气的去找警察举报店铺”可尔与老人四目相对。

“很遗憾，这是一个无人监管的生意。”

可尔思索着如何解决，嘴却不自觉地说出：“那么，无人知晓我会怎么做。”

“哈哈哈”老人抚摸着可儿的脑袋。

笑罢，老人看着可尔，道：“那么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生意吗？”

可尔稍稍思索一番，答道：“有。”

“是什么？”

“买了份糖果。”

老人似是有些许不悦，脸逐渐阴沉下来。

可尔补充道：“糖果很难吃，而我是吃过才知道的。”

老人不禁笑出声。“确实难以解决。”

‘诶，不对，好像是因为糖果掉地上了，很多糖果掉地上了。为什么糖果掉在地上？’

‘是什么颜色的糖果来着？红色的吗？有红色的麦芽糖吗？……诶……我刚刚想着啥？’

轿车打弯驶向岔路。

“怎么？”老人注意到这个弯道。

“市长先生，十里街在翻修，上周批的条。”司机正是那位在餐厅做报告的女人。

“抱歉，梅林，倒是我老了。”老人笑着调侃自己。

“也许吧，但老人可没有您这样清晰的思路。”

这条街，熟悉但又不起眼。初看，人行道有点古怪，有十余米的板砖似是刚被替换，不仅与周边的板砖颜色不一致，一旁还有和水泥时留下的痕迹。这段街道只有一间花店在营业，周边几间店铺的橱窗上贴着‘旺铺招租’。

花店外的人行道上有根电线杆，仔细一看，还有弹头卡在电线杆上。

‘一个有弹孔的电线杆？弹孔？电线杆？’可尔望向窗外，陷入沉思，还未仔细思索，就被一个眼神打断。

‘谁在看我？’可尔回头注意到司机刚刚透过后视镜瞧过他一眼。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那不是简单的看看，是有情感的‘怜悯’。

车辆就这样驶出市区。

荒地，但却有条道路铺在前方。终于抵达终点。

眼前的是一片片铁板建造的城堡，或是说废铁站。城堡旁还有条铁路，沿着墙边延伸，这墙便是市民用于抵御‘Qn2’系列病毒的壁垒，钢筋混凝土的墙面足足高达20米，上面似乎还有玻璃一直延伸，看不到终点。

‘真是新世纪的长城。’

‘城堡’的入口直通马路，马路两侧排着轿车，还有两列男性笔直的站在车辆旁，全员西装革履。

其中两位男性走到市长座驾旁打开车门，迎接老人与少年，后面还有几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市长先生。”两位男性走到老人身侧，一人双手递出一副防毒面具，一人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和装满蓝色胶囊的药瓶。

同样，也有两人来到少年身侧，端着同样的东西。

“可尔，你戴面具就好，不用吃药了，你还小，吃了会影响发育的。”老人扭头对可尔说罢，随后借水吞下胶囊，戴上防毒面具。

一行人戴上防毒面具就进入了这个铁城堡内，有几人未进入，许是负责看车。

第一道大门后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所有人进入后，大门被关上。房间上方飘洒出草木灰，若是仔细，还能看出有些未燃尽的稻穗桔梗和榆木树皮。

第二道大门被打开。狂风呼啸，巨大的风机吹走一行人身上的草木灰。

随后一行人走进下一个房间。摆在风机旁的柜子里是一堆防护设备，护目镜，防毒面具，防护服，软胶手套，塑料脚套。

一行人穿戴好后，走到风机背面，再穿过一条长廊便到到第三道大门。

推开大门，一排壮年男性向到来的一行人鞠躬。齐声喊道“市长先生。”这一排男性大多穿着都较为简陋，且只佩戴防毒面具。

只有中间这个男人穿着西装，身材有些过分富态，暂且称他为胖叔，真不知胖叔穿西装时需不需要他人帮忙。

老人径直走近这群人，人群后退散开站在房间两侧，独留中间这个胖叔，老人整整高过这个胖叔一个头。老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都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了，怎么还这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说罢，搂着胖叔到房间中心的办公桌旁，胖叔被老人按在椅子上。老人则是坐在桌子上，从高到低俯视着这个男人。

“市长先生，对于上个季度发生的种种情况，我已经……”胖叔边说边从桌边的文件堆里拿出某份文件夹。

而老人突然伸出右手，压着胖叔的手腕。

胖叔被拦下后，只得微微抬头看向老人。

老人压住嗓音，似是山林里的猛虎发出阵阵低吼：“这些，我能看到，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吗？”

听到这句话，胖叔又低下头，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似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压迫着他，恐惧？愤怒？随着胖叔不断的颤抖，嗓子逼出几个词“市长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说明工人们的生产生活情况。”

“哦，工人，确实。”老人松开手，起身走到椅子背面。

胖叔试图缓过劲来，吐气声用防护面具也掩盖不住，雾气已经在面罩上形成。“呼……市长先生，您也知道不少工人是有家庭的，新生儿消耗的药品数量远比成人更多。”

“是吗？一个季度比一个季度生得多，这个季度是不是有不少双胞胎三胞胎出生了？”老人转身，右手依靠着椅子，左手撑在桌上，双眼牢牢盯住胖叔，眼中满是不屑。

见胖叔不敢答话，老人朝着胖叔凑近些，说道：“什么样的生意让你忘乎所以？金本恩？”

胖叔被叫到全名，猛然抬起头，脸上的肥肉摇摇欲坠，这一抬头仿佛要抖掉肥肉。头发稍短，但不少，也许是动作幅度太大，发型从55分明变得稍显凌乱。“我只做一家生意，沃登家族的生意。”

{沃登家族，指的是墙内的波若涅夫家，纳兰家，卡利诺夫家，林家，冯家五家。五家的祖辈们曾在建造市区的防护墙时结识，并且都认识一位名叫沃登的老爷爷。沃登为人亲善，曾拿出口粮，奉献出自己的智慧来帮扶五家，防护墙建成前，沃登便离世，但沃登死前一直没有子嗣，五家的祖辈十分感激沃登在Qn2横行的年代拯救过他们，同时彼此互为义兄弟姊妹，以沃登之名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家族。而建造防护墙可不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为了争抢着统治者的宝座，数千家族争斗。最后，由沃登家族领头，带领其他大大小小数百个家族取得胜利果实，成为墙内的实际统治者。}

老人抬起右手，轻轻落在金本恩脸上，似是托起脸上赘肉，大拇指缓缓戳进赘肉，借着防毒面具的轮廓不停地抚摸。“啊，我可怜的金本恩，可怜的孩子，我还记得你的家人带着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的景象。”

金本恩哭了？可尔已然看懵圈，金本恩看上去已到不惑之年，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一句话就被说哭？

老人瞧见金本恩流泪，眼神中带有些许愤怒。

可尔注意到这一点，又重新观察周围，那群衣着简陋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显露出畏惧。又看向金本恩，眼泪仿佛是本能反应。括约肌松开，若是没戴防毒面具，呈现出的状态应该是嘴巴微张，没有咬牙，再加上肉眼可见的瞳孔扩散，身体细小抖动，还有额头上的汗珠等明显变化，如果金本恩不是表情管理高手，那么，他现在流露出的情绪，应是恐惧。

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然从提问已经变成审问。

“到这之前，我和我的孙儿可尔在探讨有关买卖双方诚信的话题。可尔的答案似乎胜过你给我的。”老人抬起左手，手掌摊开朝向可尔，示意此少年便是可尔，同时扭动金本恩的脑袋，让他能看到可尔。

‘这是！？若是要形容，就像一只猛虎按住猴王，在猴王恐惧时，逼它看向自己家的虎崽子，威胁它向老虎一族低头。当然，前提是猴王的恐惧中没有夹杂愤怒，否则嘛……到时候再处理吧’

可尔微微抬头，似是俯视金本恩，他已然读懂祖父的含义。

祖父用带有认可的眼神回应可尔。

金本恩那可怜的小眼神略显恍惚，只是仰视一眼，还未仔细打量，又被无情右手扭到左侧。

祖父放下左手重新撑起身子，再细看一眼金本恩，这一眼稍显久些，但最终还是松开右手。 “那么？”

金本恩乖乖吐出这两个字：“林氏兄弟。”

听到‘林’字，可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但又瞬间无法言语‘林？林什么？’这个名字似是消散，难以回忆。

祖父挺直腰板，正准备离开。

“市长先生！”金本恩叫住祖父。

“可爱的恩，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祖父扭过身，话语略带调侃，俨然一副老流氓调戏花姑娘的画面。

肥猫受惊时，从肩到臀，所有肥肉会按照一个节奏抖动一阵。金本恩听到市长先生话语的那瞬间，正适合此形容。

“市长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永远忠诚于沃登家族……”金本恩的发言似乎像是说过无数次。

祖父实在嫌弃这虚伪的誓言，打断他的话语。

“你的忠诚，我早知晓，你的麻烦，我会帮忙。”祖父说着走到办公桌前，左臂肘关节弯曲，抵在桌上，身体微低，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金本恩的脸颊。这时候，祖父要开始承担属于市长的义务。

金本恩紧张到咽口水，看来他的眼泪与冷汗并没有消耗多少水分，但要是话语再含有水分，只怕再也不需要补充水分。“市长先生，林氏不止……拿走了增添的……那部分物资。”

市长冷下脸，仔细思量着，开口道：“还是说说工人是什么情况吧。”

“有点……”

“只是有点吗？”市长贴近金本恩，像极野兽吃人前用鼻子确认肉质。

“有一伙工人在闹罢工。”金本恩头说完话后，头一缩，配合上他那小眼神，呈现出若是不缩，人首永诀。

“几人？”市长也不再用右手逼迫，微微起身，抽回左右手，扭扭手腕。

金本恩缩着脖子，试探性地吐出：“百十来人，吧。”

【咚】

房间内众人双耳之听闻此声之时，市长已经把金本恩的脑袋扣在桌上。好在防毒面罩质量过关，不至于当场损坏，只是有道裂痕。

或者说只是有点……随着金本恩抬头看向市长，鼻血已经流出防毒面罩。

金本恩的下属似是早有准备，走到桌边打开抽屉，翻找出纱布纸巾和替换用防毒面具。边拿边向市长低头鞠躬。

而市长似是消气，转身默许他们为金本恩处理。

市长靠在桌边，回头瞧见金本恩处理好鼻血。“恩，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这要怎么回答？是或否都很奇怪啊。’可尔在脑中吐槽道。

见金本恩完全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市长站直提胸，双手背腰。

“那么，我先和你说个故事吧，等你听完，再回答我。”

“我当市长时，不对，是我当市长前，曾经有位失业者尝试做点小生意，很可惜，他亏得，裤衩都赔掉了。”

市长就这样讲着故事，随意走着，时而看向金本恩，时而看向众人。

“我也为他感到难过，可他却纠集起一群流浪汉，无业者，个体户，扩散着他们所谓的苦难。随着人数增加，越来多市民开始参与他们，势头逐渐发酵成对市局不利的舆论，原本他只是在传播他们的苦难，试图获得些许怜悯，但却演变成胁迫市局给与更多的资源。”

市长走到金本恩身侧，问到：“你猜我是怎么解决的？”

金本恩扭扭头表示不知。

市长些微压低声量：“用一个女人。”

又转身看向众人，道：“她的丈夫早年死在矿山，为了养活女儿，她早上5点买早点，收摊后休息，然后下午3点开起小车给人送货，当搬运工，晚上又开车去餐厅做服务员。快到凌晨时，开起小车，跑出租。在他们试图传播自己的不幸时，市民朋友已经因为这个女人的事迹而感动。她告诉市民，成功是需要拼命的。”

又抬起右手，张开手掌，朝向为可尔和市长开车的女司机，“梅林·提尔斯女士应该是知道这个故事的，毕竟她就是那个女人努力养活的女儿。”

梅林被市长介绍时，简单的向市长点点头。

市长又看着金本恩。说道：“而不愿意拼命的臭虫在经历一点点生存威胁后痛哭流涕，只能释放一些作呕的气味。不敢拼命怎么能享受生命？”

市长起身，走到房间中央，似是演讲般：“随后他们闭了上嘴，为了避免他们再次开口，我以慈悲心肠，为他们生存得更好，让市局添设工厂，虽然会有些艰苦，但我免费提供给他们药品，住宿，吃食，只要他们足够努力，美好生活在等待着他们。”

市长说罢，回首与金本恩对视。似是在等金本恩回话，却又实在耐不住，问道：“还不懂吗？”

眼见市长有些愤怒，金本恩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市长先生，我只是在想，让谁当这个女人。”

市长表示满意地点头，随后转身，带着一行人离开房间。

回到第一扇大门前，脱去防护装备扔到一旁，全员都用落下的草木灰仔细擦拭身体，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可尔见状也如是照做。就这样两三分钟过去，一行人才走出堡垒。

出来后，一股气味吸引住可尔。

负责看车的几人捧着脸盆走到众人跟前。

‘这是什么味道？’

虽然味道不算刺鼻，但脸盆里的热水呈现出浅绿色，有些许抗拒。

梅林瞧见可尔还没动作，凑到耳边悄悄说道：“少爷，这是桃树枝浸泡过的热水。洗把脸吧。”

‘桃树？我记得我挺喜欢桃树的……什么时候的事？’

【哗啦】水声将可尔的思绪拉回到脸盆上。

众人洗完脸后，都准备回到车上。

有个男人走到市长身旁说着悄悄话。

市长听罢后，点点头，扭过头来对可尔与梅林说道：“梅林，我现在要去趟科研所，你送可尔回木屋。”随后与男人一同进入另一辆车。

梅林在车门旁朝着祖父深深鞠躬，与众人一样鞠躬目送祖父的车驾离开。等到梅林与可尔进车离开时，其余众人还是未进入车内，而是在车门外，朝着可尔所在车驾深深鞠躬，一直目送可尔离开。

车内，可尔注意到一件无聊但又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女人，她洗脸前后没有变化！’

或者换句话说，她原来是天生丽质吗？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打扮。月圆，烛火自惭形秽，美妇，众人趋之若慕。

白嫩如襁褓，红晕似芳菲。眉睫眺，君子不言，眉睫落，君子难言。

如此红唇为谁开，却是不予君子求：“少爷，您还不到10岁。”梅林应是经历不少此类情形，考虑到身份，虽有些不悦，可还是压着气，轻声说着。

可尔紧盯着梅林那嫩红的嘴唇，嘴唇虽有些薄，却犹如月季含苞待放。‘原来真的有粉唇，还以为是口红呢’

显然，梅林这句话并没有制止可尔胡思乱想。

猛地一个减速。

【嘭】

幸好有安全带保住可尔的小命，不然早从后座飞到前挡板玻璃。若是头硬，应该会撞开玻璃，躺在马路上。

“诶唷。”该说是可惜呢？还是好运呢？可尔并没有没飞向天国港湾，而是扎实地撞向副驾驶靠背。

“真是抱歉，小！少爷，”梅林特意抬高‘小’字音量，随后展现出‘高超的’编故事水平，“刚刚驶过的路上有石块，让您受到颠簸，是我的不好。”

可尔揉着头，随着痛觉逐渐减缓，观察起周围。“这都到市区了，拿里来的石头？”

毕竟市区道路平整，而且市民都是优质市民，可不会做出乱扔垃圾之类的行为，更别提扔石子在马路上。

‘这里是？’

车辆缓缓开动着。

可尔一直被路边电线杆吸引。准确的说，是电线杆上那不起眼的弹孔。

又注意到周边有间店铺，门口摆着块黑板。上面写着：‘4月6日，周日，晴，桃花初开。’

“停车。”

‘是我说话声太小了吗？’

“停车！”这次可尔抬高音量，想要命令梅林。

“小少爷，我的职责是开车将您送回木屋。若是您想要逛街，还得由市长先生定夺。”梅林脸上挂着严肃，并不是愤怒制止，而是如同命令一般。

可尔通过后视镜与梅林对视时，被一道亮光所吸引，这光来自轿车右侧后视镜，画面里显现出一排车队，就守在身后，这道亮光正是阳光，是由后排车辆的前挡风玻璃折射所引起。而这排车队，正是金恩集团外的车辆。‘这些车辆是护送我回木屋的？未免过多了吧。’

……

车驾行驶到木屋外的停车棚。

可尔与梅林下车后，一前一后走向木屋。

“小少爷，关于您要出门逛街的需求……”

可尔转过身来，“什么逛街？”脸上满是疑问。

梅林立在原地，眼神稍显疑惑。正在此时，大门被仆人推开，或许是开门有些用力过猛，两扇三米六宽的木门卷起一道风。幸亏梅林穿着长裤，她的棕色卷发平时都安分的落在肩膀上，但这道风吹起两侧发丝，就是这一瞬间，一直藏在头发下的一颗红色泪痣被可尔察觉到。

可尔向梅林走来，朝着梅林左脸缓缓伸出右手。

“小少爷，您真的不到10岁吗？”梅林紧紧抓着可尔的右手手腕，虽然可尔就是个小孩子，脑袋只能勉强碰到梅林的肩膀，但这种行为实在是无理。十岁不到就在调戏黄花大闺女，以后怕不是要夜闯寡妇门。

梅林想到市长在金恩集团大闹一场……居然要把这个少年培养成市长，恐怕市民朋友迟早要来放火烧掉这间木屋。

可尔面色平静，“抱歉，提尔斯小姐，我真的只是想再看一眼你的泪痣，拜托了。”

“满意了？”梅林歪着脑袋，头发自然垂下，另一只手按着可尔肩膀，避免他耍小花招。

可尔瞪大双眼，脑子飞速搜索着记忆。“我曾见过一位女性，她也有一颗相似的泪痣，位置与你的相同。”

“小少爷，您从哪家旧物市场找到的泡妞大全？”

可尔没有回话。负责开门的仆人依旧低着头，扶着大门。四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

‘真像啊，上次见到有泪痣的女性时，我在干吗？’

‘对，我是要和谁说什么来着？’

“我……我们……”

梅林突然吓出声来“你怎么了！？”

有液体流入可尔的嘴里，一尝，还有些甜味。用手一擦，满是鲜血。

彼此又对视一眼，可尔感觉眼皮重如千斤，双眼一闭，昏睡过去。

“少爷？”

梅林赶紧拖住可尔，将他一把抱起，快步走进木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