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夏,天气闷热。
肩上的汗与皮包的带子黏在一起,余照拽紧时,牵连着肩上的皮肉一阵钝痛。
但她顾不得了,加快步速,高跟鞋鞋跟在水泥地上哒哒作响。
呼吸节奏乱了套,在微微窒息的燥热空气里寻求氧气,这副惊弓之鸟的状态显然取悦了身后不远不近跟随的黑影,那声嗤笑黏着她的耳根,似乎在说怎么怕成这样?
余照闭闭眼,自从公交站下了车,这人不怀好意、黏腻露骨的打量视线就把她从头扫视到脚,随后一边嘴角失去控制似的,每次回头,视线相撞,他都在歪嘴笑。
如果用一个词语形容对方的样貌,她会说恶心。
拐过眼前的路口,经过五十米的小路,就能到达自己租住的房子单元门口,想到这,她提起一口气,下一秒就目不斜视飞奔起来。
不断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
甚至来不及等拉开的单元门回落,她就快步奔进楼梯间,手指用力去戳上键,希望它能在下一次眨眼时就到达。
千万次祈求里,她心里打着哆嗦,回头瞄一眼空荡荡的楼梯间,迫不及待钻进电梯里摁亮15楼,随着电梯泛着银光的门徐徐关上,她一直堵在胸膛的一口气也缓缓往外吐。
下一秒,一只粗壮指节上布满浓密长毛的手伸进来,咣啷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余照被惊得一个激灵,忍不住用背紧紧贴电梯的墙壁寻找安全感。
“跑挺快啊。”
变态一笑满嘴的黄牙,悠哉悠哉迈进电梯,那是一种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神态,满眼的玩弄与戏谑,这让余照的心头涌上来一阵强烈的怒火。
她死死瞪眼:“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我回家。”
还是那样轻佻的语气,余照在说话间挪到电梯按键旁,抵住开门键,吞咽口水。
泛着油光抓向自己的手和电梯门再次打开发生在同一秒,她奋力跑出电梯但被狠狠抓到了胳膊,整个人踉跄着往后仰。
“你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呦,还报警了~”
变态学她的语调,她怒气窜到头顶,胳膊死活挣脱不开,干脆抬脚给他一脚,即使自己的脚尖有点痛也顾不上,用手撑着门外的墙壁,使自己不要被拉进去。
醒过来半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无助。
就在她觉得事情陷入僵局无法破解的时候,她的身后有人淡淡问。
“干嘛呢?”
变态嘿嘿一笑:“兄弟,你别管啊,这我老婆跟我吵架了,闹着不愿意回家。”
余照费力扭头去看身后,只能看到一点白色的衣角,急忙解释:“我不认识他!”
随着身后的人走到她身旁,她心里的紧张缓解了不少,是自己的邻居,虽说现在住在城市里邻里间大多不熟,但好歹是打过几次照面的,尤其自己的邻居总是在楼下花坛边坐着抽烟,两个人每天都能路过对方的。
她再次重复,没注意到自己隐隐带了点哭腔:“我真的不认识他。”
邻居长出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变态的手腕:“放手。”
变态的笑脸逐渐扭曲,感受到的握力让他手腕的骨头和筋肉都扭在一起,半张脸抽搐,手掌炸成一只鸡爪,不得已松开了余照的胳膊,在牙缝里往外挤字。
“你...多管闲事..我...你大爷。”
余照揉揉自己红了一片的胳膊,立刻低头翻包找手机报警,没注意到邻居侧头瞧她胳膊后,转回去的时候眼神冷得像块冰。
“出去打。”
“什么?”
电话那头还在响着提示音。
“出去打,”他耐心重复一遍,语气较质问变态时温和不少,“这里信号不好。”
也是,确实信号不好。
她握着手机,走出楼梯间时下意识回头看,邻居虽比变态高一头,体格却不占优势,他的肩膀瘦弱一些,但出乎意料的,变态在他的钳制下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拖出电梯,狠狠掼在墙面上,毫无反抗之力被掐住了脖子。
隐隐约约的,他的声音经过空荡荡的楼道传递过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把我老婆的胳膊捏红了。”
她晃晃头觉得自己听错了,恰巧手机里变成了人工接听,余照推开门锁早就莫名其妙坏了的单元门,迎着夏季闷热的风走出去。
做完笔录,黄昏消退,暮色染尽了黑夜。
余照叹口气,父母说,她遭遇了一次事故,脑袋被砸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二十几年的珍贵记忆全部被抹平,看过的书,见过的人都从她的脑袋里消失,就连家里的亲戚都是醒来后重新介绍认识的。
没了记忆,她空白又茫然得如同一张白纸,在父母身边重新认字,学着用家电,花费几个月才使自己不会在日常生活的场景里露怯。
如果说记忆是塑造一个人的拼图,那她现在只拼好了框架。
确认生活可以自理的那天,她顶着父母担忧的神情,拉着行李箱出门,决定独自生活。
医生说,着急也没用,人脑是很精妙的东西,也许下一秒就想起来,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她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起点,在人生的26岁。
邻居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看天色。
“谢谢,”她微微垂头以示自己的真诚,随后又想起来变态还骨裂了,害得自己的邻居赔了医疗费,“让你破费了,花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他轻快地迈下几层台阶,回身瞧她,“回家的打车钱你付。”
倒像是让她掏打车钱减少道德负担似的,她在出租后座这样想,窗外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她脸上,一点倦怠感涌到眼睛里。
最近马不停蹄地找工作,据说她是会计专业的,但应聘时面对专业问题,她上着锁的知识库无力支撑她顺利面试下来,她在接连碰壁后,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先把丢失的技能点补回来。
问题在于,她不急,她的钱包急。
钱包里只有三张银行卡,即使没有密码,两张都靠着本人去柜台解开了余额,加起来不到五万,最后一张,柜员将卡递回。
“这个不是你名下的银行卡,你得让他本人来换密码。”
余照眨眨眼,与同样疑惑的柜员四目相对。
“这谁的卡啊?”
“出于原则,这不是你的卡,我们不能透露具体信息,”柜员耸耸肩,“既然在你手里,肯定是你认识的人。”
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将身边还算亲近的人问了个遍,也不知道这张尾号3377的银行卡到底是谁的,但想到其余两张加起来也就勉强五位数,她对这一张完全不报希望,平时就塞在小抽屉的最底层。
想到明天还有一个面试,余照就有点心累,她现在应聘的都是会计助理岗位,说到底就是给会计打杂的,但什么都不懂的话就要重新教,不录用她是能理解的。
干脆找点别的工作过渡一下吧,吃得起饭就行。
邻居摁亮15楼,声音微微颤抖:“我看你总是垂头丧气地回来,你工作不顺利吗?”
“哈哈,”余照微微吸气,“怎么说呢,栽倒在起点上,我还没找到工作呢。”
与人交谈时望着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礼仪,邻居却回避了她的视线,垂眼看电梯的按键,余照这才发现,近距离看,他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偏柳叶型,精致的平行双眼皮,卧蚕卷出柔和的弧度,就连睫毛都是纤长卷翘的。
一看就是清秀型帅哥,即使看起来冷淡得要命,也会热心助人,是个好人,余照将视线收回来,忍不住想,可惜是个有烟瘾的好人。
每天她都会垂头丧气路过抽烟的邻居,他似乎也没有工作,每天下午都会定时刷新在花坛边,指尖夹着烟,在淡淡烟雾里神游,那神情,仿佛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无法脱身。
有一次她回家里吃饭,晚上九点多回来,他依旧坐在那里,只有手指间的萤火陪着他。
邻居喉咙里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应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余照微微一笑,礼貌地伸手请他先走出去。
15层只有两家住户,她住1501,邻居家是1502,电梯位于两家的正中央,他们一左一右地回到自己家门口。
“余照。”
余照回头,看走廊柔光下的邻居,他似乎在进行艰难抉择,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声控灯熄灭了,依旧伫立在黑暗里,沉默成一个黑影。
余照合掌,啪地将声控灯唤醒。
这似乎也让他下定了决心,邻居抬起头来。
“要来我家工作吗?”
“啊?”
“你觉得多少工资合适?”他抿抿嘴,“一个月两万,行吗?”
余照挠挠头,尴尬又局促,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想拒绝。
“你看,咱们离得近,你不用通勤,随时可以回家,每个月休息...休息四天行吗?不要太久。”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但余照还是听清了,这什么资本家,一个月就只让人休息四天。
“所以你家能提供什么工作岗位?”
余照话音刚落,邻居身后的门就开了,一个面相和蔼的阿姨正抱着一个耍赖的小女孩,表情尴尬,“甜甜闹着要开门,我实在是....”
“没事儿。”邻居眼睛里的温度降下去,“只需要照顾孩子。”
小女孩长得很像邻居,脸颊柔软,眼睛圆圆,余照友好地朝小棉花糖微笑,结果她短胖的手指指着余照,哇的一声就哭了,露出刚长出来的两颗牙。
邻居连忙将孩子抱回自己的怀里:“你考虑考虑。”
随后差点被门口的地毯绊了一跤,落荒而逃。
余照心想,这不就是月嫂的工作吗?当天,她对邻居建议自己当月嫂漫不经心。
第二天,她面对明明是面试她,结果嘴里像背课文似的输出企业文化的“领导”,弱弱伸手:“麻烦问一下,咱们这的工资多少?”
被打断的领导一愣:“销售没有底薪,按照业绩算工资,全勤200块。”
招聘软件明明标注的是会计助理,到了却被告知只缺销售人员,显然的挂羊头卖狗肉。
夏天,燥热的心需要冰镇饮料来抚平,今天应聘的工作内容就是拿着鞋子清洁剂在路边找人体验擦鞋的神奇功效,只擦一只,让人买新产品再擦另一只。
余照顺手将塑料瓶外的水珠抹掉,她身体素质不好,没办法一整天都在外面工作,只为了确定的200块全勤。
经过楼下抽烟景点时,她忍不住折了回去,被烟味儿呛得皱眉头,联想到这人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觉得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烟鬼父亲。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走过来,邻居神经兮兮地将还剩大半的烟杵在水泥坛边熄灭,捂着嘴咳嗽。
刚想问问工作还算不算数,她就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邻居叫什么,她瞧着邻居柔软的黑色发丝随着咳嗽颤动,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
白净的手放下来,在膝盖上搓搓,她难以对邻居复杂的表情下个定义。
“我叫荀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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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交加的凄寒之夜。
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用破棉被包裹住妹妹,满身泥水跪爬进山神庙,哆嗦着俯身,求山神垂怜,年幼的妹妹药石罔效,唯余奇迹方可救之。
衰败神坛碗破碟烂,覆尽灰尘,一只引颈展翅的仙鹤栩栩如生,只是尾羽结满蛛网,尘土与蛛丝将它禁锢在这一方神庙里,不得脱身。
烛火摇曳,山神符叶冷淡的音色如高山之巅的一抔雪,融化成清澈溪水。
“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在此起誓,永生永世任您差遣,忠诚于您,若有背叛,形神俱灭。”
也是他,面不改色剖开陌生妖怪的胸膛,任鲜血溅了满脸,随后挖出妖芯献给高台上的蒙面人,恭候一旁,等待示下。
蒙面人扬起唇角:“听说横烟山山神拥有一颗透明的妖芯,任何人使用都不会排斥..你会帮我吧?”
青年喻观寒温顺垂首:“当然,我是她最信任的人,没人比我更合适。”
符叶听闻,怒不可遏冲进幽暗山洞,羽毛过处不留活口,喻观寒躺在碎石里,清俊的脸庞血色浸染,眼神哀怨缠绵,遗言还未来得及说,灵魂的火光就骤然熄灭。
“你还是这般无情,即使是枕边人,也手起刀落,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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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不是大熊猫幼崽,不是小浣熊,是彩色相片小熊猫,又称红熊猫。
*又名《妖怪的成神之路》《实习山神再就业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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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