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看着海德拉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与这个长辈有过多的纠缠,主要是他现在也没那个底气。他又看了眼海德拉离开的方向,确定对方不会再回来后才转身准备进屋,结果差点撞上从屋里跑出来的人。
顾寒抱手站在原地,笑着看夏霁匆忙后退几步,白色的发丝散乱的垂着,风一吹就扬在了二人的眼底。夏霁呼吸微屏,慢慢地走向顾寒,在人面前站定后用手捧起垂下的白丝发,久久无法言语。
“这是越冬的后遗症,朝如青丝暮成雪,也就是所谓的一夜白头。”顾寒双手捧住夏霁的那只手,温柔地说:“别怕,我就问你一件事,我这样好看吗?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好看的,我的崽崽是最好看的。”夏霁越发泣不成声,最后直接将人抱进怀里,埋首在顾寒脖颈间,闻着那散不去的药香味,缓缓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顾寒顺从地与他相拥,双臂环住夏霁,一只手轻拍夏霁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我已经没事了。”
话不用多说,夏霁明白顾寒的意思,他可以借由顾寒的宽慰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是顾寒自愿的,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海德拉方才的话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时刻提醒自己顾寒的青丝覆雪是自己的疏品造成的。但他不能被顾寒发现,凭白让他伤心。
“再让我抱一下,崽崽香香的。”
顾寒听着夏霁撒娇的声音不由得失笑,想到刚刚确实是被海德拉吓到了:“哪里香了,药闻起来都是苦的。”
夏霁又不说话了,顾寒知道他是因为海德拉,刚刚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大半,虽然那些话语对夏霁就有种凌迟的痛苦,但他能感觉到海德拉对自己的一片好心,更何况,自己是真的有些生气的。
“云彻,我有点冷,你抱我进去好吗?”顾寒轻微推开了夏霁,双手又从他的脖颈间环绕过去,凑在他的边悄声说:“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夏霁的耳尖一红面上一热,直接将人打模抱起进了屋。
“春山,你说海德拉会不会把王爷怎么样啊,他可不能出事,”沈鹤和顾青留在书房内无聊的等待,这会儿正抱怨如果夏霁出了什么事那他就一辈子只能是个院判了,“他答应让我见太后了。”
顾青原本挑了一本话本来看,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主要从沈鹤的胸膛到紧实的小腹来回扫了一遍才收回目光,然后感慨着顾寒真是了解自己,他就喜欢沈鹤这一挂的。
眼中流光溢彩,但嘴上还是很冷淡的说:“不会,有顾寒在,海德拉最多骂一两句。”
沈鹤发现顾青眼中那一抹异色,多年的相处让他马上知道顾青在想什么,眉梢跳了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将话说下去。
这时候海德拉已经从梅园回来,进了书房就从自己的小竹箱里摸出两本书递给坐着的两人。因为动作过于突然,把椅子上的人惊得连忙起身站好,小心接过那本没有名字的书。
海德拉给他们解释道:“这是我们白巫一族的秘法,你们先看着。这几天我都会留在王府,有不懂就来问我,现在看来,我不是很放心那个裕王。”
沈鹤眨了眨眼,目送一边念叨一边摇头的海德拉,然后转过头看着一脸似有同感的顾青,听到他说:“找个机会和你的主子说,让他抓紧时间把自己变得可靠一些吧。”
不是很靠谱的夏霁和刚解完毒的顾寒躺在床上,两人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三天发生的事。
“所以那个卫冶真的被当作替罪羊了?”顾寒不是很在意地问着,因为他不认为通敌的会是卫治,这太明显了.夏霁侧躺在顾寒旁边,点头道:“嗯卫冶确实是替罪羊,但让我不理解的是皇兄的态度,他着急结案的样子很让人怀疑。”
顾寒看着床顶不说话,他觉得卫冶不想通敌,但如果有人逼他呢?
“你去查了他的妻儿了吗?”顾寒灵光闪过,这么简单的问了一句。
“关键就这儿,”夏霁捏起顾寒的白发看了看,发现是富有光泽而不是干枯的,宽慰似的轻笑,“我让人查出他的妻儿老小上个月返乡探亲,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说这巧不巧。”
“唔,这么看来卫大人挺有先见之明的。”顾寒冷笑一声:“那就说明这件事背后还有人,而皇帝的态度把水搅浑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想必有些蛛丝马迹都被抹掉了。”
夏霁坐起身半靠在床头,这样他能更清晰的见顾寒现在的全貌:“我现在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卫冶死了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这次行刺的目标是皇帝,可杀了皇帝对谁有好处?”
顾寒在这时抬眼看他,在白发的映衬下他的黄金瞳越显放异,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他眯起眼笑起来,翻了个身趴起来,用手去拍了拍他的大腿,安抚道:“当然是你啊。你可当今信任的兄弟,而且在民间的声望也是不差的,更何况今上只有一个叫夏涴尘的公主。难道如果皇帝真的在这次刺杀中没了,那些大臣是会推一个中宫所出的公主上位,还是你另外一个痴傻的兄弟?那不是疯了嘛。”
夏霁一把抓住顾寒在他腿间作乱的爪子,握在手里无奈得看着他让他继续说。
“哎呀,看来对方是冲你来的,”顾寒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抽回自己的手,“你要不抓紧抓紧时间,让他们安分一点。”
夏霁听了这话先是点头,然后俯下身去和顾寒对视。因为动作而只穿了的一件单衣微微敞开,露出了令顾寒流连忘返的肌肉轮廓,这让他无意识的黏了下嘴唇。
夏霁看着他的动作哼笑起来,胸膛随着声音微微起伏。他突然伸手,将顾寒从乱七八糟的床褥间抱出来,放到自己的怀里背靠着自己坐下,夏霁轻蹭顾寒的鬓边,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顾寒都快被他勾起来了,这会儿还要回答他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委屈了。忍着耳廓上传来的温热,他随口说了句“张家”,结果夏霁就在这时咬上了他的耳垂,轻轻地在齿间碾磨着,吸吮着,让顾寒弓起了背,眼下泛起了艳丽的红色。
“不会是张家,”夏霁含糊不清得讲着,一只手扣住顾寒的双手,另一只手伸向了一个地方,让顾寒短促地叫了声什么。夏霁手上动作没停,倒是放开了顾寒的耳垂,贴在他的耳边笑着说:“张氏离宫去寺里祈福是张家一手安排的,因为那座寺里住着位老佛爷,那可是对张氏慧眼识珠的人。”
强烈的刺激从尾椎往上帘,顾寒的背部紧贴着夏霁的胸膛,他闭着眼,许久后才从出缝中蹦出几个字:“老佛爷……那就……是当今太后。”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夏霁又咬住了顾寒的后颈,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一股战栗感直冲无灵盖,顾寒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放任夏霁的为非作歹。
最后是顾寒趴在床边,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还得是夏霁将他身上收拾好,顺便给自己擦拭一番,然后坐到床上将闭着眼生闷气的顾寒捞进自己怀里。
夏霁床上和床下简直是两种性格,又凶又狠,恨不得将顾寒拆吃入腹。顾寒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体,夏霁能让他再在床上躺个一两天。
“我的小元宝,别生气了好吗?”夏霁有节奏的拍着顾寒的后背,低声诱哄着:“我错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只有后面那句话让顾寒有了反应,他先是骂了句“混帐王八蛋”才慢吞吞地说:“太后是谁?这会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夏霁伸手去捏顾寒的耳垂,揉搓着其中的小耳洞,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去给顾寒打一只翡翠耳坠,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太后就是云澹烟,出生云郡,是云氏草堂的后人,也是我名义上的母后。虽然说我自从冷宫出来后就由云太后管教,但我同她的关系真的一般。”
“所以这就是沈鹤的第二个作用”,顾寒闷着声说,“你可真是够可以的,一石二鸟。”
夏霁揉了揉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其实不止,你看我同意把李知淮放在皇兄身边,不仅仅是为了挑动帝后矛盾,而是在皇兄和母后中间造成了一个不小的隔阂,因为一个敌国和亲的女人。就打算把母后精心挑选的好儿媳给废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个重孝道的好皇帝该做的呢?”
“自然不是,所以你再接着煽风点火,顺势重启旧案,对吗?”顾寒顺着夏霁的话,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个时候的皇帝是不是要死了?”
夏霁将没了骨头的顾寒抱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你可真是聪明,我的小元宝。”眼中皆是对孩子的宠溺般的神色。
顾寒这才听到那个称呼眉梢一挑,问道:“谁告诉你小元宝这个名字的?”
夏霁又亲了亲他的脸,实话实说:“沈鹤之前同我的聊时讲的,顾青说是你的娘亲取的名,而且刚刚你的舅舅也是这么叫你的,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先放我下来,卡得怪难受。”顾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夏霁又将人放在被禄间顾寒才说:“就是元霄宝宝的意思,灯元节要吃元霄的。”
夏霁觉得可爱,又抱着人蹭了一会儿把顾寒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你好好睡,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我现在去找海德拉问一下你后续应该怎么调养,两天后还得和我一起入宫。”
“嗯……嗯?”顾寒本来都快睡了,结果听到夏霁这么又睁开眼看他,揶揄道:“你说你等会儿要去找舅舅,说实话,就你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不被他打出来都够呛的,怎么,你又不怕了?”
“那当然,我怕死了好吗。”夏霁下门床快速地给自己穿戴好衣物发冠,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温柔的在顾寒的鬓边亲吻了一下,轻声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顾寒躺在床上冲他摆了摆手,翻个身用自己漂亮的背影告诉夏霁自己要睡了。
临近梅园的一处小院内,海德拉打算趁天气好晒晒药材,于是他就指挥自己的几个侍卫去办,自己坐在小院子的石椅上喝着侍卫长给他泡的茶。
“说吧,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海德拉随口问了句。
心神不宁的侍卫长被这么问回了神,发现是海德拉的茶喝完,正要去端茶壶给续上,但被海德拉先一步按住了茶壶,侍卫长没办法,只能说:“族长您真的不担心神女的孩子吗?我们这一辈没有神女,那让他继承神女的位子,我们出能更名正言顺一些。”
海德拉嗤笑一声:“事情不能这样办,他志不在此,你用这个方法让他离开裕王,他只会恨我们,毕竟现在还是情意渐浓的时候。”
“神女当年也是这样,不安安心心的嫁进宫,反倒看上了那个什么将军。”侍卫长的声音在海德拉逐渐下抿的唇线中销声匿迹,最后只剩一句:“族长恕罪,是我冒犯了。”
海德拉摆了下手,不再提这件事,然后又指了下门外说:“有客人来了。”
侍卫长把夏霁迎进来,在满院子的药香中在海德拉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和海德拉对谈。
侍卫长真心瞧不上夏霁,所以连茶也没给夏霁倒,就干站在一旁当自己不存在。
“话之前不都说开了,殿下亲自来一趟,是还有什么事吗?”海德拉嘴上是不欢迎的态度,手上又亲自为夏霁倒了杯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摆明了告诉夏霁想留下,就拿起桌上的杯子,但得忍着自己的嘴上功夫。
茶杯被拿起,其中的茶水在干脆利落的动作下被一饮而尽。夏霁放下茶杯,虚心请教道:“小侄这会儿是为明朔的调理而来。”
海德拉哼笑一下:“殿下还会记握小元宝的身子,那倒是不错。其实也不用怎么重视,越冬这种蛊解了以后就像风寒好了一样,只需注意保暖,比起这些,你反倒应该对他身上的暗伤更加注意才是。”
“您说。”夏霁恭敬地为海德拉倒茶。
海德拉喝了茶才接着说:“他腿上的伤你要多关注一下。是北原战役吧,他的腿伤的是被刀背砍的吧,下手可真是狠。虽说那个叫沈鹤的孩子有些本事,将腿接了回去,但其中的缝隙还是在的,而且还很容易再次断裂,你回去多提醒他,少用腿踹人什么的。”夏霁点头,但又听海德拉问起:“皇帝知道小元宝的真实身份吗?”
海德拉明显是不想让顾寒成为皇室成员之间争权夺利的筹码,但顾寒如今已经和夏霁绑在一起,其实就连之前放出要带走顾寒的话也是不容易的。
“不知道,其实在天底下的人都认为明朔已经死了,”夏霁话锋一转,“除了几个自己人。”
海德拉一想到顾寒的身份有泄露出去的风险就皱起眉:“我不放心。”
夏霁却不在乎他说:“祁靖这里只有三个人知道。”
“当朝贵妃和大元的秦王,贵妃需要我的人在宫立足,秦王在明朔手里。还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但不用担心,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枷锁,而钥匙在我手上。”
海德拉这才满意了一点,又接着说:“你只说了祁靖的,那大元呢?还是说大元并不在你的掌控中。”
夏霁无视海德拉的咄咄逼人,只是简单地说:“大元那边的事一直是明朔在管,我一般不插手那里的事务。”
海德拉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对夏霁说:“行了,其他的也不用告诉我了殿下的诚意我也看见了,但我没有那么快松口,你要明白。你现在还能让小元宝待在你身边是因为小元宝选了你,不然我随时可以带他离开知道吗?”
“我清楚的,明朔能选择我,说句俗的,那是八辈子的福分。”夏霁说这话时是真心实意的,反倒让海德拉又看不顺眼,将人从小院中赶出去。
看着夏霁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海德拉小声呢喃道:“至少她们母子的眼光是不错的,阿利,你说呢?”
阿利就是海德拉的侍卫长,他点头,又俯下身去问:“那您要亲自去和小公子谈谈吗?”
海德拉却摆手道:“再说吧。”
甜甜腻腻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三十章 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