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味楼雅间内布置得十分清幽雅丽,又带着些低调的奢华。
房屋中间是圆形餐桌,酒水佳肴已尽数备齐,地上铺着宝相花绒地毯,陆熙华端坐在圆凳上。
她对面坐着郭通,朝其颔首,“幸得郭副帅赏脸赴约。”话毕,陆熙华抬眼看向郭通,杏眸里冷若寒霜。
郭通看清面前女人的脸,微微吃惊,正是那日跟在燕平身边的女人。这几日坊间关于燕大将军的风流韵事大街小巷传了遍,郭通也纳闷眼前这个女人能跟在暴怒无常的燕平身边,这女人又是从哪来的?为此他还专门派人在燕府门前盯梢,每回探子来报都说没什么异常。
郭通觉得传言不假,燕平果然金屋藏娇,只是他未想通,燕平为何要刻意隐瞒,他几次旁敲侧击,对方也只是含糊带过,他便派人跟着这女子,只是每回都会把人跟丢。
更有甚者,派出去的人非死即伤。
郭通这才怀疑这女子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今日这鸿门宴不得不来。
前不久,他收到一封信,信里说了赴约目标地,却又附带了一个地名——城外十余里的月镇,附带这个地名便是要威胁他必须赴约。
想到此,郭通哼笑一声,“姑娘究竟所谓何事?老夫身担重职,若误了什么事,可不是你担得起的!”说着,眼睛微眯。
陆熙华浅浅抿了一口茶,“郭副帅不必动怒,郭副帅派人跟踪我时,难道也没想过我也会动怒吗?”她将茶盏放在桌上,略有些散漫与郭通对视。
在燕府这些日子,她一向从简,穿得不张扬,今日也是,头发挽做妇人常梳的发髻,身上只穿了一身寻天青色的襦袄长裙,脚边甚至还放了一个菜篮子,这是她与缪月做好的交易,她住在缪月家,替其准备一日餐饭。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因为做了和以前相同的事情,以为一切都没变过。
陆熙华从来不说,总有一轮明月照耀在她连自己都嫌弃的身上,那是她至今如此,走过最干净的路。
陆熙华眼睛闪烁了两下,很快恢复常色,游刃有余地看着郭通。
郭通哑言,虽派人查她,但顾忌燕平,又骇然此女背后的势力,深挖出月镇的秘密。
方才煮好的茶汤滚烫沸腾,升起阵阵白烟,模糊陆熙华的面庞,也模糊了郭通的脸。郭通眼珠子在眼眶转了两圈,面上紧绷神情有所舒缓,随着沸水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眯眼笑道:“姑娘何必动怒,老夫不过随口一说,刚才是老夫冒犯,还望姑娘海涵。就是不知姑娘找老夫是有何事相商?”
陆熙华默了默,勾了勾唇角,“郭副帅派人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想知道我的身份?以及为何我会知道月镇?”
郭通来脸上的谄笑僵住,朝陆熙华颇为恭敬:“老夫自是知道姑娘身份。半月前,燕将军曾在玉家姑娘摊铺上买过一支玉簪,那玉家姑娘本是夏国夏京人氏,做得一手好簪钗,严城方圆十里皆闻之名声。老夫以为,燕将军亲自为姑娘挑选一支簪饰,应该是极为看重姑娘。…想是将军的心上人。”
陆熙华拿起盖碗的手一顿,心口跳了跳,明明已有所猜测,此刻从别人口中听到此番言论,心里竟起了几分异样情愫。
门外,缪月正大光明听两人对话,闻此言也一怔。
那日不曾落雪,出了太阳,她处理军务有些早,便比以往提前回去,正是斜晖脉脉,昏黄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街还有许多小贩未收摊,为吸引人群驻足,即便是日落时分也吆喝得十分卖力。
缪月穿梭在人群中,人声如此嘈杂,她的心情却莫名轻松了几分。天边的余晖变得更加绯红,有一束光晃到了她的眼睛,她侧头去看,路边一个小贩的摊铺上摆着一个浸润着金黄光芒的碧绿玉簪。
玉簪的玉品似乎还不错,在光芒的映照下周身通透。
摊贩是个年轻姑娘,头上绑着一个蓝白头巾,眼睛瞟着缪月穿衣打扮,看她浑身气度不凡,一张脸更是俊逸非常,便知此人身份不俗,见她驻足,十分热情,声音十分脆甜,“公子可是看上了哪个簪钗?”拿着白色手帕往摆着簪钗的铺面上扫了扫。
缪月目光落到那根簪子上,姑娘眼尖,拿起那玉簪风风火火朝缪月介绍:“公子的眼光真是顶好!这支簪子的手艺从夏京那边传过来的,样式是今年的新款,我看公子样貌不俗,想必公子的心上人也是一位清新脱俗的妙人,若把这支玉簪赠予心上人,讨得佳人欢心,也是极为不错的!”
簪身起伏着莹莹翠湖色的绿光,缪月有些心动,往那摊铺近了几分,从年轻姑娘手上拿起那支玉簪,仔细地打量一番。
簪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唯有簪头雕了一朵绽开的桃花,纹理细致,栩栩如生,与簪身一体成形,简单中又不失雅致。
陆熙华前世跟了她以后,便常穿一身淡青素袍,头上簪一支无装饰物的翠色玉簪,她皮肤白,身材纤细,一身素袍裹身,平淡之于又显示出干净清透的气质,愣是看不出她以前是专干勾栏院里的谋生。熙华最爱的颜色的便是青色或者绿色。
但淡青对她来说过于寡淡,这稍显亮丽的湖绿色应该极为衬她。
缪月眼里不自觉闪过温柔,“请姑娘替我包起来。”
姑娘忙忙“欸欸”几声,动作极快地把玉簪包好,放在一个精致小巧的长形盒中,奉给缪月。
缪月伸手拿过,把盒子揣在怀中,朝她颔首,“多谢。”
传言便是这么传出去的……
雅间外边的房门雕了一些镂空装饰,里面人影影绰绰。
她朝门靠近了几分,从那门上半弧形的镂空里去看陆熙华是何表情,却只能从小口里看到她清瘦的下颌,以及微微抿着的唇。
她的目光有些黯淡,那支她觉得极为衬陆熙华的簪子并没有送出去,陆熙华拒绝得十分干脆,就像前世一言不发地离开。
里间又传来陆熙华的声音,“副帅不必与我绕弯子,我便是狄易想要杀的人。”
她起身,望向桌旁大开的窗口。
窗外栽了一支柳树,树干粗壮,看着有些年头,不过枝头光秃秃的,她微微闭眼,感受到了寒风割脸,边关的风总是冷的,也再也没有人像缪月那样待她。
“我知道郭副帅深受狄易威胁才不得不受命于她,可副帅要知道,郭副帅的女儿就在月镇,若论起动手,副帅以为是她的速度快,还是我的速度快?”她转过身来,看着郭通,“如果郭副帅听命于我,助我取得狄易把柄,我自不会亏待了你,至于你的女儿,也相安无事。”
郭通细眼微眯,此女与狄易之间又有何仇恨?想来想去,他还是认为燕平此人最可靠。不知因何,他总觉得燕平此人周身杀戮之气少了不少。
郭通打下主意,眼里透出些狠意盯着陆熙华,又难免无奈,他愧对女儿,女儿因无时无刻都面临杀祸,顿顿道:“老夫认为,姑娘深受燕将军看重,若将军知道姑娘这番举动,恐怕是要伤将军的心啊!”
陆熙华眼神颇为凌厉,反驳道:“郭副帅,传言又岂能作真,我与燕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缪月心口一痛,被陆熙华这话打得手足无措,陆熙华道出没有半分不是事实,除了那种关系,她与陆熙华实际上半分关系也没有。缪月眼眶红了,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握成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她能够容忍陆熙华欺她,骗她,甚至算计她,可她绝对受不了陆熙华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雅间的人并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全被缪月听了去,她只觉胸口压了一座石头,喘不过气,她稳稳心神,长舒一口气,向窗外唤道:“凌霄,进来!”
窗口处翻进来一个身穿紧身短打的人,她身量修长,比陆熙华略略高半个头。
一张脸容尽显冷气,头发高束,手里拿着剑柄,微微露出一截亮白得反光的刀身,上面映着郭通惊惶的面色。
郭通身子一颤,撑着圆桌起身,后退了几步,步子错乱间,圆凳“咕噜”滚到地上,他贴墙站定,离那刀身远了些。
今日黄门侍郎在此用食,若此刻闹出动静,他怕是难逃一死,因此就算底下守卫成群,他也不敢高呼。
陆熙华眉头微蹙,不欲与郭通多费口舌,“副帅可知这剑是什么剑?这可是由云国上俸给夏皇的云今剑,出了鞘见不到血可是收不回的!”
郭通面色煞白,结巴道:“……老…夫…听姑娘的就是……”
听闻此言,凌霄露出一个冷笑,利落把剑收入鞘中,剑身发出泠泠脆响。
“…还望郭副帅不要糊弄我,我陆熙华可不是燕将军那般心慈手软之人!”
郭通诺诺称“是”,还未想明白燕平哪里是心软之人,不过却也容不得他细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往门口奔走,越走越快,最后几步,因着被门槛摔倒,“哎哟”一声,几乎是爬着出去的。
陆熙华与凌霄相视一笑。
哎码,有点别扭呢,咋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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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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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