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高阁 第3章 绵祥寺

明葭一直跟在李青落身后，反复说昨天他真的听到有姑娘求救，她危在旦夕，必须得尽快找到她。

李青落一直没说话，一直到走出绵祥寺，他停下脚步，说，“祁雀，你去云深寺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个禅迹和尚。”

明葭期待地看着他，他却又继续往前走，看样子是准备下山，他急了，拦在他面前，“大人，不救孟霜寒了吗？”

李青落皱眉，“你说的血腥味的密室一滴血都没有，绵祥寺里里外外我们也翻遍了，也并没有你说的女子。我不追究你谎报案情，你还胆敢在此纠缠。”

陈誉赶紧拉过来明葭，躬身赔罪，“大人对不起，他还是个小孩子，可能是昨夜吸入了一些迷烟，出现了幻觉，我这就带他离开。”

李青落又看了一眼明葭，带着人就准备走。明葭又追了上去，跪在李青落面前，“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个姑娘快死了，大人，求求您救救她！她叫孟霜寒，娘家就在燕北县，她哥哥孟□□在东大街上开的酒旗风酒楼…”

“酒旗风？”曹捕头有些惊讶，李青落看向他，他忙说，“东大街确有个酒旗风，我恰好认识酒楼的老板，确实也是孟□□。大人，这小乞丐说的…”

“我说的是真的！”明葭赶紧接上，“大人可以让人去查，孟霜寒是五天前从燕南县回娘家，路过绵祥寺，被寺中僧人囚禁，她的夫家是燕南县的阮家，估计是夫家人以为她已经到了娘家，而娘家人不知道她要回家探亲，这样一来才无人报案。”

陈誉在旁边目瞪口呆，拉他一下，小声说，“别瞎编。”

李青落笑了，“就算确有孟霜寒其人，你又有什么证据她是在绵祥寺失踪的呢？”

孟霜寒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很有可能还在被一直放血，她会越来越虚弱，明葭猜想正是如此她的生魂惧怕阳光，不敢在白天出来，他只能赌她今天晚上还会出现，带着他们找到她。明葭不敢往坏处想，他只能寄希望于她还在，于是他虽然底气不足，还是回答李青落，“我暂时没有证据，但是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凭空消失，寺里面和外围找不到人，只是他们狡猾，把人藏到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在寺外面守着，他们肯定会露出马脚。”

李青落哼了一声，“他们一年不动，我们就要在这守一年么？”

“不会不会，他们五天前就囚禁了孟姑娘，但是昨天才开始给她放血，这说明这两天对他们是有特殊意义的，他们肯定不能一直按兵不动，”明葭情急之下脑子转得特别快，看李青落神色有松动，立马又说，“大人，人命关天，这些和尚邪门得很，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害过其他人，以后还会不会再害人，您这次抓住他们，说不定能挖出一桩大案。”

陈誉此时看着明葭神色都不对了，他只想上去捂住他的嘴，苍天呐，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朝廷官员画大饼！可是他还没腹诽完，那边李青落就出声了，“那本王，咳咳，本官就再在这守一天。”陈誉扭过头又看李青落的神色也不对了，这个大人看着威风凛凛，只怕是个武将吧！

李青落一行人分散在绵祥寺周围，四周没甚遮挡，只能蹲在一些山石后面，还有几个捕快爬到了树上，冬日树的叶子都掉光了，那几个捕快甚是显眼。李青落也没阻止他们，只是让他们借着高位监视寺院里面的情形。

陈誉冻得哆哆嗦嗦，小声问旁边的明葭，“你想好怎么收场了吗？万一这些和尚今天就是不动怎么办？”

明葭摇头，如果今天晚上孟霜寒还不出来，那她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想到这，她也小声问陈誉，“你会不会配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人吃了死了也验不出来的那种？”

半晌没听见陈誉的回答，他扭过头去，就看到陈誉一脸惊恐，他安慰道，“这只是最下策，孟姑娘怎么说都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告诉我寺庙角落里有个狗洞，我都逃不出去，我要是逃不出去被那些和尚逮住了，你又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咱俩都得挂那。所以要是救不了她我怎么着也得给她报仇，你要不会配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柳爷爷那的药经我也是看过几本的。”

“也对，”陈誉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了解了，孟姑娘确实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救她。”

明葭默默地点头，孟霜寒是个多聪慧多勇敢的姑娘啊，这么好的人不该死！

过了一会，李青落对明葭和陈誉说，“我留两个捕快在树上监视着寺中动静，你们二人也留在此地观察，如果有风吹草动就立即来县衙回报。我晚上再带人来。”

二人只能点头称是，抬头看看树上那俩兄弟，一脸悲催。

终于熬到了晚上，李青落带人赶了过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绵祥寺，还让冻蔫了的捕快们打起精神来，这些僧人白天没动静，说不定晚上就该出来活动了。

明葭早就走到了寺庙近前，小声呼唤着孟霜寒，但是黑沉沉的寺院波澜不惊，没有生魂现身。明葭越来越着急，她的声音慢慢大起来，陈誉赶紧跑过来捂住他的嘴，“你干啥？！”许久他没有出声，陈誉松开手，趁着黯淡的月光，他看见明葭泪流满面。

“她死了。”明葭捂住脸，无力地蹲了下去。

李青落走过来，不明所以，“发现什么了？”

陈誉也有些懵，但直觉告诉他得帮明葭打掩护，“这些和尚迟迟没有动静，他担心孟姑娘会撑不到我们救她。”

李青落有些懊恼，“坏了，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守株待兔了。”

“大人，您现在完全相信明葭说的话了？”陈誉问。

李青落点点头，“白天我们去孟家问了问，正好孟霜寒的夫君也赶来了燕北县，两厢一对孟霜寒真的失踪了，而这个绵祥寺正好位于燕南县和燕北县之间，如果孟霜寒要走近路，必经于此。而且，孟霜寒在燕北县长大，自幼就常跟随父母来绵祥寺上香。”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明葭站起来抹了抹脸，说，“也就是说绵祥寺现在嫌疑非常大，能不能再搜查寺院？能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审问？”

李青落无奈地摇摇头，“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彻底搜查过了，确实没有孟姑娘的踪迹，一点证据没有更别提抓人了。”

三人沉默地站在浓重的夜色中，一片寂静中只听见寒风在山间呼啸。

沉默之中明葭忽然心头一片清明，他想到寺里的小和尚空山，从他们叩门开始，空山就不想让他们留宿，说不定他也知道寺里的事情，而且他心中还有善念，不忍伤人。

明葭把心中猜测说出来，李青落也点头，“对，今天早上他也不对劲，上来就说我们没做坏事，倒像是提醒我们他们做了坏事似的。看来这小和尚是个突破口，我们好好问问他，说不定能有线索。”

“怎么把他弄出来？”明葭看向陈誉，陈誉想了想，说，“小和尚也是小孩儿，我们去买点小玩意把他引出来，比如说蹴鞠，或者风筝？”

“这么晚了，去哪买风筝？”明葭否决，提议，“不如我们捉只小猫，用小猫把他引出来？”

李青落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纵身跃到了寺院里。

明葭和陈誉两脸懵，“他是会飞吗？”“他不是想把小和尚强行拖出来吧？”啊，果然是武将啊。

李青落很快又飞了出来，胳膊底下果然夹着小和尚空山，看样子空山还在怀疑人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在哪里。

“你知道你师父师伯做的事，他们在害人，会下地狱的，”明葭看着空山说，“你告诉我们孟姑娘在哪，我们去救她，救了她，你师傅师伯的罪恶就少一些，就算以后下地狱受的折磨也会少一些。”

空山害怕地看着明葭，不吭声。

明葭又说，“你不肯说孟姑娘在哪，是不是她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知道你师傅师伯的罪恶怎么也赎不清了，是不是？傻孩子，不是的，人死后都要入土为安，如果我们可以把孟姑娘安葬好，你再给她念几天往生经，她就会早日进入轮回，观心他们的罪恶不就少一些了？”

李青落抱着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陈誉看看他，又看看明葭，一个武力怪人，一个嘴炮达人，不禁感叹这小和尚今天栽了也不冤。

这会明葭又开始讲述失去女儿之后孟家二老的悲痛欲绝，又说他们现在只想让女儿入土为安，女儿冤魂夜夜入梦，哭得凄惨，他们恨不能立时就随她去了，说得真是让陈誉都想哭了。

小和尚沉默了半天，抬头看着明葭，说，“鹦鹉。”

明葭赶紧追问，可是再问什么他都不肯再说话了，李青落只得又把他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