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双清 第5章 第 5 章

任月睁开的眼睛还没对焦，一张硕大无比的面孔映入眼帘。

朦胧的睡意飞速撤退，任月惊叫道：“啊！”

“打住。”

任月被朱镜摄人的气场控制，不自主安静下来。

朱镜道：“我现在向你简单说明一下，你们被虏获了，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主君看中了你们的法术，如果你们愿意为主君做事，来日还你们自由。”

任月思绪乱成麻，呆道：“啊？”

朱镜突然笑道：“大家同为巫尪，我总不会置你们于死地，只是巫尪出逃不是小事，若你们不出一点力就想主君替你们隐瞒，占的便宜未免太大了。”

任月想不如晕过去算了，醒来干什么。巫尪?她和尹双清是巫尪?什么时候的事，她们怎么不知道。

然而看看旁边昏睡不醒的尹双清，任月转过脸无比真诚道：“听凭吩咐。”

回忆结束。任月仔细打量这间屋子，挺宽敞，家具俱全。身旁的尹双清还在昏睡，任月挪过去。

任月摇尹双清道：“双清醒醒，醒醒。”

尹双清没有转醒的迹象，任月的不安逐渐放大。那个问自己话的男人是谁，他说的巫尪是什么回事，她和双清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停留在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上，尹双清为什么还没醒。

任月盘腿坐在尹双清旁边，歪着脑袋作苦恼状，双清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紧绷着，虽然不说话，但是按照她的性格，肯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很多事情吧。任月看着尹双清突然皱起来的眉毛，没压住眼角的酸气。

“……”尹双清突然睁眼，看着任月好一会儿，对她湿润的眼角奇怪道，“你为什么哭了？”

任月道：“叫你半天不醒，我还以为你嘎了呢。”说完搀着尹双清离开地面。

尹双清拍拍任月的背，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任月在短暂的思考后，努力理清思绪开口。

任月越说，尹双清的眉头拧得越厉害，最后受不了似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朱镜撩开帐，望着井然有序的军队不发一言，身后的小将道：“大人，置换呃，这个置换是需要这个……这个心甘情愿的，成功率不足一成啊。”

藤蔓纠结在杂乱的野草丛，开着零星的小花，朱镜摩挲它的根部，脸上没有情绪。

指腹的茧疤竟然能抵住藤蔓的尖刺，小将站在朱镜身后，腹诽道。

藤蔓的尖刺被揉平，其下冒出湿凉的汁液，朱镜猛然甩手，力气之大活似沾上平素最恐惧的蜘蛛，和草紧紧纠缠的藤蔓被连片掀开。

“世上的事情哪有不成功的。”

夜晚很快就来了。

任月和尹双清也快饿死了。她们俩不敢出这个屋子，且不说随处可见的巡逻，就看层层叠叠的帐篷，任月和尹双清也觉得逃不掉。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没法飞行和隐身。所以她们揣测对方的力量很强大，大到看到朱镜背着光进来时禁不住心里一紧。

朱镜看着她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淡淡地笑道：“我忘了安排你们的饭，现在跟我走吧。”说完又想一想，补充道，“放心，不是断头饭。我说过不会害你们的。”

朱镜带任月和尹双清穿梭在帐篷和火堆之间，最终也停留在一堆火旁边。朱镜自然地坐下，对旁边呆若木鸡的两个人道：“坐吧。”

任月和尹双清挤着坐下，看火舌摇曳，恍然间还以为是在窃冥的家。

火堆里正在烤用竹棍串起来的肉，四溢的油香伴着若隐若现的咕噜声奏成歌曲。似乎有人领头，所有人开始唱歌，声音激昂，音调铿锵。任月和尹双清听不清歌词，却不妨碍她们为唱歌人的情感所触动。

烤肉的人开始分肉，一轮轮传递后，坐在火堆边的每个人都手拿一大坨肉。任月和尹双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吃的已经不抱期待，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万幸。

吃饱了，人也幸福了，任月不经脑子脱口而出道：“你们是打仗的啊。”

尹双清最先反应过来，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就在她紧张时，一道声音传来：“是啊。”

任月望着尹双清，睫毛翻飞扑朔，面露尴尬。

尹双清接过话茬，镇静道：“你们看起来很厉害，预祝你们取得成功。”

一个啃肉的人发出噗嗤的一声笑，尹双清看过去，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用稚气的声音笑道：“哈哈哈，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他跑到任月身边，抢过肉道：“我太饿啦，你吃下一块吧。”

任月气道：“没礼貌。”

少年不以为意道：“我都这么饿啦，你让让我吧，我很赶时间的，马上就要走啦。”

朱镜打断少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少年站起来擦擦嘴，拍拍手行礼道：“遵命。”说完飞似的奔向远处，少年的速度很快，一溜烟跑开后飞身上马，策马离开。

朱镜没有再说话，任月和尹双清也保持沉默，其他人没有受到他们这边的影响，自顾自烤肉说话。任月吃得慢，尹双清在等待中烤火，在看起来温馨安全的环境中放空思绪。

朱镜道：“回去吧。”

尹双清一愣，原来任月已经吃完了。

月朗星疏，没人掌灯，朱镜跟在任月和尹双清身后，看凄冷的月光被模糊的黄色侵蚀。

任月看着地上的影子，小声嘀咕：“他像押送犯人似的。”

朱镜或许没听见，送两人到门口后离开。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尝试使用飞行和隐身逃跑，无果。两人没事干，被监禁的日子里只能观察和分析。她们发现这只军队人数很多，常常看见远处有队伍集结。在火堆旁见到的少年叫季碧，偶尔经过她们的帐篷时会打招呼，调侃她们。朱镜只在晚上出现，带两人去吃饭，几天下来导致任月看见朱镜就饿了。总的说来两人不仅没有受到虐待，处境还出人意料的不错，这让尹双清隐隐担忧这场连续的鸿门宴。

晚上朱镜又来，尹双清问今天拔营的事情。

尹双清道：“你们要走了？”

朱镜：“去哪儿？”

尹双清奇怪道：“我怎么知道。”

朱镜道：“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挺友善的吧。”

尹双清小心道：“挺好的。”

朱镜道：“你还记得我说，你们要为主君效力的事情吧。”

尹双清心想，来了来了，终于要图穷匕见了吗。

朱镜沉吟片刻，却开口道：“先吃东西吧。”

肉都是一样的，亮晶晶的油和没加调味的天然味道。尹双清却味同嚼蜡，不知道是因为低落的心情还是曾经挑食的习惯作祟。

任月注意到今天吃饭的人比以往都要少，悄悄凑近对尹双清道：“今天人好少啊。”

尹双清点点头，沉默地啃肉，转眼看见季碧给任月招手，从烤架上递过去一叉肉。任月跑过来把肉给尹双清，又跑过去守在季碧身边。

不过天地良心，任月和季碧之间没有掺合一丝丝男女情愫。季碧说他是军队的探路先锋，平时早起夜卧由他们侦查。任月问为什么拔营，季碧慎重地说这是军密。任月问为什么白白养着她和尹双清，季碧说军队不养闲人，虽然他也不知道主君和朱镜大人的想法。

任月把这些情报分享给尹双清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空旷的山地散步。当时两个人尽可能远离守岗和巡逻的士兵，同时降低说话的声音。

军营里专门划出来一块地圈养动物，任月评价它们的外貌千奇百怪，和地球上的动物差别很大。有一次任月不小心过于靠近，里面的飞禽走兽振起翅膀来啄她，吓得任月半死，从此不敢进入这块地十米。

季碧后来介绍说这里面养的都是凶兽，他们一路打仗一边收集的，大多没来得及驯化。

任月问什么是凶兽。

季碧回答这些动物残忍凶狠，带来灾难，即使不是凶兽，总归不是吉兽。

任月又问什么是吉兽。

季碧很奇怪，说你别找我玩笑。

任月赶紧回答没开玩笑，这是一个认真的问题。

季碧举例说麒麟啦，凤凰啦，这些吉兽很好判断的，你一看到它们就能认出来。

任月歪着头问季碧，你见过吉兽吗。

季碧可惜地说，我太小啦，没有见过，朱镜大人他们应该是见过的。他们说吉兽会让人从心底产生幸福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亲近它。

任月问，吉兽很少吗。

季碧说，现在挺少的，已经不常见啦。

任月问，为什么。

季碧沉默了很久，慢悠悠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发动战争啊，王失道，天下不安宁，主君和朱镜大人希望抚平伤痕，重建安定的社会。

任月惊了。

任月把这些事情给尹双清说时，尹双清也惊了。

我的天啊。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