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淮 第73章 第73章 面心立方结构

No.68捷报

天道酬勤，月老牵红。

我注定高分霸榜。

方言电话先一步窜进来，开口即是一句脏：“妈蛋，考那么高。”她衷心喜悦又实在嫉妒，“你算是抵达了宇宙的尽头，彩礼也算提前自备了。”她知我还有越洋电话要接，从速挂了电话，拨打了周鼎天变身柠檬精去了。

国际长途接通后，彼岸之人未语先笑。

笑得含蓄又狡黠。

我故意问：“你笑什么？”

他也不藏，声调温柔，言语甜蜜：“没想到我会英年早婚。”

我干咳一声，收敛了快要笑烂的脸，降温道：“还有好几轮面试呢，笔试排前面被刷下去也屡见不鲜。”沉默片刻我又补了句，“还有你妈呢。”

“好好准备面试就行，条理清晰，言简意赅，不问不答。”他安神补脑液一样也补了句，“我妈有我呢。”

我“哦”了下。

他闻“哦”又道：“你在努力，我在努力，我妈不是看不见的人。每次说到我们，你就凡事黑白，不给其他可能，但现实多数偏安于灰色地带，都是不可抗力下的妥协之色。我们有我们的力量去对抗，辛苦了些，结局好就行。”

他说：“这件事，你听我的。”

我说好：“嗯，我听你的。”

他又说：“只是会慢些。”

我说：“好饭不怕晚。”

“还得忍很多事。”

“要么忍要么滚，我不会滚。”

他又百般叮嘱：“过年我回不来了，得跟着老师立项，麻省很看重学生的科研背景，得搞出一点实绩才能用好大舅苦心经营的资源。自己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录用名单公布后，趁着回头请客吃饭，多跟老同学们走动联络，没事多聚聚，别蜷起来屏蔽外界又谁都不理。工作定了，开春天也暖了，趁着毕业前的空隙，和方言他们出省旅游几次，我给你转点钱，出去住好些吃好些，买头等舱体验体验。”

我笑：“潘老师真有钱。”

他笑：“没多少，但养你够。”

我听他话，心无旁骛准备面试，没什么能准备的情况下准备了所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步履不停，我跬步不休。

严正替我甄选的岗位，很大程度参考了万晨曦的背景，出于某种信任，他绝对放心我笔试，却不敢保证我面试。在综合岗位工作内容、专业学历及人脉资源后，他选中了省委政策研究室某岗位。确选前，他先同万晨曦私聊确认了她所能提供的人脉，而后才推出选择供我参考。而这些事，除了置身事内的两位闲话不多的年轻人，我们旁人无从知晓。但用心竭力的选择，总会显露它的优越，我这个当事人置身其中比谁都清楚。当万晨曦安排好我和她在省委工作的姑妈见面后，我属实佩服这步棋不声不响铺地可真够远，高门子弟较我等果然要超前许多。

不能说严正做人低调，只能说附中卧虎藏龙。教育资源不均的时代，寒门少出贵子，贵子多出高门。当刻苦耐劳不再是唯一的制胜武器，立学之道又该如何突破？

万的舅妈来时还顺带了位去年刚入职的优秀小伙，小哥将面试前后诸多细节逐一详述，甚至用心地总结了心得经验、并打印成文交给我，叮嘱完我各大注意事项后，这位干练的姑妈还请我撮了一顿饭。她说穷学生穷学生，口袋摸不出几文，何况哪有长辈吃晚辈的。整得我这规则性犀利的i人强行招架，感激涕零，恩情溢于言表默记于心，图他日再报。

我有付出，他们背后有助力，面试稳中向好，终于走到最后。

其中煎熬不必多说，各中帮助不甚感激。

No.69宣称与禁忌

方言将录取榜捷报发群里后，元素群炸了锅，祝贺之余，震惊与吐槽居多，但实际上除了苗千朵、尚堃这两个实心疙瘩，其他人要么早知道要么猜也猜到了八.九，不仅猜到了还背后直接向我靶向发力。因此只是象征性的在群里挖苦几句。

苗千朵：无敌双狗啊

尚堃@方言：就说我闻到味了吧，不是你百般嘲讽，我绝对第一个捅破窗户纸

方言：得了吧

方言：迟早的事，还用你捅

尚堃@我：啥时候的事啊，真是怠慢了大嫂

方言：以他两眉来眼去的尿性

周鼎天：往早了猜

尚堃：总不至于第一次回国就……

苗千多@潘明淮：你要是被迫的，你就眨眨眼。

尚堃@潘明淮：非自愿的话，寻死上吊，我也得从帮主手里把你抢回来

尚堃：（哭泣）遥想当年，我吃你一口烤肠，一口下去叼走大半根，你愣是让我还回去半截子，相濡以沫，互不嫌弃……物是人非，到如今丢下我只身一个

苗千朵：拒绝搅基

方言：这还不如被潘星月霸王硬上弓

苗千朵：世风日下，男筒子们现在都什么嗜好

潘明淮心情大好，现身说法：自愿委身。

这一句不得了，我一口水差点喷手机上。

委身一词，用的不要太妙人，我自觉形象霎时就高大威猛起来，气喘上了，脖子都粗了，铡刀砍下来也得卷刃儿。

苗千朵：……

方言：……

周鼎天：……

尚堃……

方言：太恶心了

尚堃：杀狗助兴

苗千朵：她够狂了，还助纣为虐

尚堃@我：出来说两句吧，这等场面，别神隐了。

我被甜得心情大好，跳出来开铡放血大肆屠狗：尔等也知，吾向来坐怀不乱，一身正气，若非某家强行倒贴，寻死觅活，极尽手段，吾也不会收了他做小……不怪某，只怪吾倾国倾城，妈生刘亦菲，魅力Max ，才令某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苗千朵：……

周鼎天：天下的牛不用杀

尚堃：都是让她吹死的

苗千朵：我不服

尚堃，质疑潘姐，理解潘姐，成为潘姐

尚堃：超越潘姐，震惊潘姐，

扯了一会闲篇，潘明淮提议建立V信群，其服务器全球共享，基数大运营好，较Q更为便捷，大家一呼百应，弃了年少白马Q迅速转战V信。拉群入伙后的第一件事，是起个威武霸气的群名，什么癞蛤蟆丑天鹅、鸡鸭猪狗的费老鼻子劲，没一个抬得上桌面，潘明淮作为群主，坐镇最后取了个名，“面心立方结构”，契合群魂，友谊长存。都不想暴露自己文化水平，满屏寂然一分钟百度明白了这词什么意思后，一个个当代专业文化人似的排队商吹高端大气上档次；第二件事，依旧是调侃我和潘明淮之间的风情月意，到底是难接受的，最没动静的两人闹出最大的喜讯，怎么想怎么刺激，其中故事必定充满魔幻现实主义，如何叫人不想入菲菲，沉浸式八卦。

但其实，很简单。

红尘动情，总要有这么一个人，时刻揪着你心，只要他在，视线明里暗里设法集他一身，其言谈颦蹙全是重点，举手投足皆是关键，喜怒哀乐时刻波及己身，欢喜是他，悲愁也是他。潘明淮若是我身心弦一根，稍一拨动，疼的是我，响的是他，都得躬身入局受折磨。

看着我的狂言狂语，潘家小明摇头失笑，跟着众人发了串省略号，尔后很认真谨慎地普及大家这段关系的宣称与禁忌。

他说：我爸妈不知道这事，目前也不能知道这事。

这帮人个个玲珑骰子，一听便懂原委，纷纷表态守口如瓶，绝不闲得慌作恶。同时也一个个心里明白，我俩万里长征路不好走，只能默默祝好。

No.70无缘之慈悲

这个冬日，太阳如常升起，中午才过不久，天就奄奄的黑了，但于我而言，心灯永昼，且日渐辉煌。

桃符新贴，爆竹声声里，潘明淮没回来。

我很想他。

日思夜想。

全靠投入书籍占据心思，引走注意力。

赶在李毅明和林安安回家之前、八元素归位故乡之后，我从速撺了个饭局，宴请了这帮挚朋——穷了肯给我借钱、死了肯为我难过的老朋友。除了忙于科研的他，和已经高飞德国的严正，所有人齐聚雲宴，我心窝一热，庆幸平日漠不关情的我并没被群体抛弃，痛下决心，准备改掉自己待答不理的臭毛病，省得潘明淮操心，也省得背驰还没离远的朋友们。都说野兽独行，牛马成群，说到底人是群居动物，不适合独存，毕竟金字塔顶端的野兽数目有限，沉默的大多数牛马，混迹于世全靠互相挹注。

人齐后，苗千朵提议在吃的脑满肠肥没啥形象前，先拍个合照，开个好头，作为敦促以后多聚的有力武器。将他们逐一让进包厢后，我驻足落地窗前，将本就发到群里的合照，单独发了潘明淮，以示思念之深，也私发了严正，大恩大德，也只能微信聊表，他依旧清浅地回复了我九个字：

祝，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我望眼天幕里爬升的明月，莞莞一笑，随后坐下来同他们一道共话喜好、近况前程，推杯换盏，以期将来。

佛有“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说，盖之友谊乃“无缘之慈悲”，即无条件的信你、爱你、支持你，是一方亲情之外的温暖存在，既是一种感情，更是一种收获。

李毅明上高铁前，约我在学校东门外的小馆吃便饭，很坦诚磊落地说：“其实我很想见他来着，但他没回来。原以为你叫我和安安去吃这顿饭，是为了让我知趣而退，不动声色撮合我俩，但我格局小了，跟你们聊完我才知道，圈子和资源的现实差距不容否认，你是为了让我多结交几个朋友。现在想想，当年你能离开是好福气。他们都很优秀，家境也很优越，都是很好的朋友，你会发展得更好，我替你高兴。”

他还说周鼎天、尚堃都很热情地加了他V信，若是可以，以后兴许真能做朋友。

但他隐瞒了另一个亦主动加他微信之人。

他不提，我不问。

这个人聚餐结束当晚就从我这擦边蹭消息，问来人是不是男女朋友，她甫一张嘴，我就知道她的屁是什么味儿。眼光还挺好，凭心而论，李毅明双腿修长、英挺秀逸，也是一表人才，要不然林安安这闷声学霸不至于念念不忘。

李毅明端起杯子，以茶代酒，真心实意道：“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笑：“一直都是好朋友。”

春临大地，万物生长，新学期于我并非毕业在即，相反，在大家上岸的上岸、offer的offer，乘兴捉住大好时光纵情青春时，我却过得比以往还忙。当他们奔波于桌游吧、科学公园、剧本杀、密室逃脱真人NPC或出国游学时，我闲里找忙天天蹿到数统学院低年级课堂蹭听各类基础课，周末之余还报了个数据分析培训班朝九晚五赶地铁，这还不行，又在网上买了些数据处理课程、办公软件教学视频，入夜就背个电脑出没图书馆丰富技能，着手备考CDA数据分析师……日日耽于学习，异态叫人纳闷：

这人什么毛病，舒坦不要专门找罪受。

方言在群里说我疯魔了，其他人跟着呜呼哀哉闹几句，便进入损我大戏。

苗千朵一马当先：潘姐深知自己癞蛤蟆，要吃潘哥天鹅肉，不能懈怠，只能对自己下狠手

尚堃：这就是爱的力量

方言出面维护：不至于癞蛤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思深细腻、条顺盘靓的人

方言：人美声甜，比你们强

周鼎天：比你呢？

方言：比我，差得多了

一片tui声，青蛙一样纷纷呱呱起来，互相揭短，一个个损透了……

一片呱声里，我@苗千朵：不要逼我把你的事抖落出来

苗千朵：……

尚堃@苗千朵：我去，有神马秘辛是我们不知道的

方言@我：有她把柄你还瞒着我

我：你的把柄我也握很多，要不要我数一数家珍

方言：……

方言：你还是配当癞蛤蟆

苗千朵一直没吭气，一反常态，大概是动真格了，我只好出面阻止了大家的无聊八卦。

我的忙碌潘明淮知道的不深，经方言宣扬，他才知道我瞒着他一点福没享。

越洋电话进来后，半天不出气，只能我吭声。

“有人三分钟泡面，有人三小时煲汤，大家只是节奏不一样。”我温水似地解释，“再说你那么努力，我又如何舒坦躺着。其实我很充实，甚至很开心，薄技傍身，入职了能很快融入工作。是你说的，你在努力，我在努力，你爸妈最喜欢努力的人，我想成为他们喜欢的人。”

在他的沉默里，我继续补充：“一步快步步快，该考的证书、该评的职称，早早备好，机会来了就能赶上趟，就不用空叹‘早知道’……现在忙了点，等你回来了，我就能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你，给你当后援。”

他说好，他说他知道了。

我说好，我说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