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第31章 第 31 章

杀陈大元对赵谨桓来说并不是难事，监牢里虽然有人守卫，但那些人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与妹妹不同，赵谨筠学的是领兵作战，是马上功夫，他学的是近身搏斗，温乾曾经教过他如何不发出一点声音轻松躲过重重守卫，也教过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一个人的身边并且快速的取走他身上的东西或者干脆利落的解决他。以至于他总觉得这个人原来干过盗窃或者刺杀的勾当。

他从留春阁出来就在心里默默计划行动的过程。他去过大理寺，但没有进过地牢，不知道里面的构造。不过好在现在离天亮还有很久，他有时间。

先潜入监牢，趁狱卒昏昏欲睡之时偷走钥匙，再来到陈大元的牢房。轻手轻脚的打开锁，进去，杀死他。然后归还钥匙，再出来。若是顺利，说不定还有时间去看一眼高文暄。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万一叫人发现，得不偿失。

陈大元是被勒死的，用一根麻绳。赵谨桓没有用刀，如果是聪明老道的仵作能通过刀伤看出杀他的是哪把刀。他也没有用毒，那样太不显眼，万一狱卒以为他是自尽他们的目的就落空了。只有勒死最方便，没有声音，还不见血。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切实体会杀人的感觉。

跟父亲在战场的时候，杀人都是不用眨眼的，不杀人就是被杀，而且那些都是敌人，毫不犹豫就能手起刀落。做了高文暄的伴读之后不用杀人，只要保护好他就行。不过这次也是为了保护他，不算违背自己的良心。他这样想。

杀人的感觉不是太好，勒死是很干净，但是不干脆。如果用刀一下就好，以他的刀法死者也不会有痛苦。勒死就不一样了，他要把绳子缠在那人的脖子上，一边用很大的力气去拉着绳子，一边抵挡陈大元的挣扎。死相很不好看，陈大元整个面部被涨的通红，脸上的肉扭成一个可怖的样子，让人看了反胃。他看着那人一点一点在自己眼前没了气息，手也僵住不动了，只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抑制住像吐的冲动，甚至来不及确认人死透了没有匆匆离了监牢。

云辛在外面接应他。

他回到府里之后脸色都不太好。

云辛忍不住问，“少爷，您还好吧。”说着递上一杯茶。“我说我去的，您偏要自己动手。”

他自嘲道，“要是爹知道了，我动手杀个人都反应这么大，恐怕会嫌我没出息吧。”

“师父不会的，少爷毕竟是第一次杀人，以后有经验就好了。”

这小子连安慰人都不会，杀人又不是读书练琴，还要多多益善勤加练习不成？

“你这小子，说什么胡话。”

云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属下口误，少爷勿怪。”

过了半晌他又突然说，“我知道，少爷难受是因为那个人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可是他帮着别人陷害越王，也不是好人，少爷杀他不算有违道义。就算那人成了鬼也该找指使他的人，不该找我们。”

赵谨桓看着他，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轻而易举就被看穿了。

听完真正的经过，高文暄犹如被雷劈过一般，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她让你杀了陈大元，再让来香供出她，最后在父皇面前痛斥对我和母后的不满，把我摘的一干二净……她……她竟然……”

“娘娘说只要我杀了陈大元就能救您，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多想就照做了，没想到，娘娘是想用自己的命，换您的命。”

他瞬间泪流满面，“天呐，她为了我，竟然……我要进宫见她，我必须去见她一面。”

皇帝最终下旨赐死怡妃，一碗毒药端到了沁芳殿她怎么都不肯喝。

“娘娘既然做得出那种事，就该知道有今日，奴才劝娘娘还是喝了吧，若是让奴才们动手，娘娘可要受苦了。”

怡妃斜眼瞪着他，“要我死，可以，但这毒药我不要，烦请公公转告陛下，请陛下赐我一条白绫。”

“毒酒还是白绫不都是一样的吗，娘娘何必呢。”

“我只要白绫，不拿白绫来，我不死。”

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去回禀皇帝。

此时皇后和贵妃都在福宁殿请安，淑贵妃听了，嘲讽道，“都死到临头了事还这么多，她不肯喝你直接灌下去就是了，何必来烦陛下。”

皇后没有做声，淡淡地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神色微变，犹豫了一下说，“给她白绫便是，常乐，你去，送舒氏一程。”

常乐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是皇帝最信任的宫人。他还没出殿门，宫人来禀报，越王求见。

“他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养病？罢了，叫进来吧。皇后贵妃，你们俩先下去吧。”皇帝说。

高文暄迈着缓慢的步子进来，跪下叩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些动作对他来说的确有些不方便。

“你身体还未好全，何苦这么急着来找朕。”

他回答，“儿臣沉冤得雪，来叩谢父皇。”

“这件事是朕糊涂了，害你受苦了。”

“父皇言重了，说到底怡妃的怨恨还是因儿臣而起，是儿臣罪过。”

皇帝说，“朕也是没有想到，早知道朕就不该……唉。”说着走到他跟前，抬手扶上他的肩，“太监说你高烧不断，旧疾复发，好些了吗，胳膊可还疼？”

“回父皇，好多了。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心。”

“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有件事朕本来想过两日再说，既然你来了，就跟你说了吧。”皇帝似乎不像以前那样透着疏离，这件事过后，皇帝对他言语动作间都多了些疼惜。

“你也大了，封了王爷，娶了妻子，朕想着你也该去封地了。等你身体痊愈，就收拾收拾东西带着王妃去越州吧，赵谨桓一直忠心耿耿地保护你，又是王妃的兄长，朕准他也跟你去。”

高文暄怔住，“父皇……”

皇帝这理由实在牵强，晋王和齐王已成年多年都还在京中住着。虽然按理说，每位皇子都有爵位和封地，但历朝历代很少有哪个皇子在父皇在位时真到封地待着，除了触怒圣上被贬黜。

“越州虽然偏远，但都说那儿风景秀丽人杰地灵，你去了好好养身体，闲暇时领着王妃游山玩水也是乐事一件。”

“儿臣领旨。”他大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儿臣也有一事相求，儿臣还想再见她一面。”

皇帝说，“你是个重情的人，舒氏的所作所为一定伤透了你的心，何苦再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