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观潮 第16章 雷达

窗外大雨倾盆，一泄如注，漆黑夜色中，万家灯火倒映在玻璃窗上，微缩进雨珠构成的水滴世界里。

整个世界被一分为二，室外雷声轰动，水声如瀑，隔着紧闭的窗户再传进来已经弱化不少。

反而是室内淋浴间里的水声清晰可闻，水珠溅落在瓷砖上迸发出密集的水声，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里面热气氤氲，门缝里渗透出温热的气流，沿着地面扩散到她的脚下。

李舒窈把脚缩到沙发里，抱膝而坐，发了一会呆。

磨砂玻璃门依稀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这是李舒窈第一次带一个陌生男人进自己家门，怪紧张的，幸好她平时很喜欢收拾，倒不至于家里乱糟糟的惹人笑话。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只好委屈他穿她的女士拖鞋。

他浑身都湿透了，为了防止他感冒，李舒窈提议让他去洗个热水澡，他也没有推脱，直接进了卫生间。

李舒窈在外面也没闲着，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下，换上了干燥的家居服，找衣服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下，既怕穿得太丑难看，又怕太过刻意，好像她很在意他一样。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是不要太刻意为好，于是她就选了一件宽松的樱桃图纹分体式短袖睡衣。

屋里门窗紧闭，空气有些不太流通，淋浴间里有蒸气飘逸出来，水汽夹杂着淡淡的西柚香味，她吸了吸鼻子，是她的沐浴露气味。

他用了她的沐浴露。

尽管李舒窈不断在脑子里游说自己的大脑不要乱想，卫生间只有一罐沐浴露，他只能用她的。

但气味是一种私人的东西，不可共享，更何况对她这个脸盲的人来说，嗅觉和听觉相较于常人来说会更敏锐和在意。

如今他主动沾染上她的气味，无形中会把他们的关系拉进很多，或推得更远。

如果她讨厌一个人，那肯定会觉得冒犯，但她对此没觉得抗拒和厌恶，反而因此生出一股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欣喜。

明明在心里暗示过自己，不应该对周昀再产生别的情愫，但有些东西它就是不受控制，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出来。

但是想到她前脚刚说，只认可上下级关系的话，后脚就产生这些念头简直是在啪啪打脸。

不行啊，要抑制一下！

她伸手把沙发旁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凉爽的秋风夹杂着水汽冲进来，将室内的气味冲散了许多。

李舒窈的房子不大，原本是一室一厅，但被上任租客改造过，房间与客厅的墙被打通，采光变得更好，在玄关处可以将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屋子不算大，但布局紧凑，床，沙发，工作间就把房间分成了三个部分。

地面原本铺设的是瓷砖，但李舒窈嫌地面冷冰冰的，就在床边和沙发前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羔绒地毯。

餐桌是可折叠式的，不用的时候收起来，这样可以节省空间。

因为要加班写程序的缘故，李舒窈把笔记本电脑带了回来，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拍了拍脸颊，提起精神开始工作。

沐浴间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玻璃门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

李舒窈沉浸在自己的编码世界中，她已经修改完了，正在检查运行是否有bug。

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周昀推开卫生间的门，探出一个脑袋，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稍长的黑发被他捋至脑后，露出干净的一张脸，看上去少年气更重了。

他露出半个胳膊，朝她问道：“窈窈，衣服有吗？”

这一声亲昵的呼喊，让李舒窈耳尖烫了起来，还是不太能接受陌生男人这么喊自己名字。

里面又喊了一声，李舒窈只能赶紧应答，马上起身去衣柜里翻找。

她一个单身女生，家里怎么可能有男生的衣服，李舒窈想拿普通的T恤，但目光却不受控地伸向柜子里的一条粉色睡裙上，这条裙子很宽松，就算是胖子穿上也绰绰有余。

李舒窈冒出一股捉弄人的心思，如今他为鱼肉，任她宰割，真不知道，这么一个高冷的帅哥穿上裙子会是怎样的滑稽样子。

她把裙子递到他手边，周昀垂眸看了两秒，呼吸骤然加重，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穿裙子。”

李舒窈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我家也没有合适的裤子，你要光着屁股出来吗？”

眼前的女生长发披肩，素颜朝天，穿着樱桃图案的分体式睡衣，虽然是很保守的家居服，但短裤露出了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她光着脚站在那里，歪头忍笑的样子活泼俏皮，少有的生动模样。

他只见过她对亲近的人这样。

周昀眼底慢慢攒起了笑意，知道她是故意耍他的，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单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扶在门框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就不穿了，反正都得光着，便宜你了。”

李舒窈怔在原地，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下一秒，周昀便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没跟她开玩笑。

浴室门被他猛地拉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展现在她面前，先是结实有力的手臂，再到肌理分明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完美的人鱼线……

然后戛然而止，他腰间围了一条毛巾，该遮挡的地方遮挡得严严实实。

李舒窈双手挡在眼睛上，手指缝漏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说实话，她有点遗憾，作为一个同人画手，她对人体结构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她见多识广，但很少见过网络以外的，毕竟除了健身房的脂包肌，她在街上见过的肚皮都是圆滚滚的。

“怎么了，没看到很失望吗？”周昀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滴着水，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落到胸膛，沿着肌肉线条没入白色的毛巾里，他脸上笑意明显，带着揶揄。

在她对周昀有限的认识中，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甚至是不爱跟人胡闹的高冷帅哥类型，却没想到，私底下真实的他，带了点坏坏的痞气。

李舒窈把裙子收好，又给他递了块干净的毛巾，反驳他：“我才没有，你别想太多，你的衣服呢？我拿去洗衣机帮你洗一下，一会就能烘干，等雨停了，周总也可以回去了。”

她走进浴室，把他挂着的衬衫和西装拿出来。

周昀叫停她：“不能机洗，得手洗或者干洗。”

李舒窈把衣服塞到他手里：“我不帮你洗，要洗你自己洗。”

周昀把衣服挂到衣架上，毫不在意地说道：“不会洗，放着吧，不着急。”

“没有衣服，你怎么回去？”

“嗯，所以今晚暂住一晚。”

周昀赤着脚走上地毯，落座在沙发上，闲适自在的模样，完全是主人翁的姿态。

本来他的存在感就强，光着上半身的存在感更强。

屋内只点了几盏台灯，沙发旁正好有一盏落地台灯，暖黄色的柔光落在他的身上，光影幢幢，肌体明暗分层，活色生香的样子像个勾人夺魄的男妖精。

小阳台上的窗户洞开着，凉风吹起窗帘，白纱飞舞，拂在他的侧脸上，周昀拨开窗帘，一块厚厚的围巾在这个时候落在他的身上，围巾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很好闻。

他展开围巾，就听到李舒窈说：“你披着吧，别着凉了。”

她走到阳台边，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又从抽屉里拿了个吹风筒给他：“把头发吹干。”

周昀拿起吹风筒，却迟迟没有动作，李舒窈叉腰站在他面前，撇着嘴，没好气地说：“大少爷，别跟我说你不会用吹风筒。”

他翘着二郎腿，一副大少爷要人伺候的模样：“要是我说不会……”

他还在逗她。

“那就等着明天去医院吧。”李舒窈才不上当，转身去衣柜里收拾衣服，走进浴室。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周昀拿过手机，难得对工作的事情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事情紧急，他需要用电脑，沙发上恰好放着她的笔记本，周昀起身去敲门。

浴室里的李舒窈已经脱去衣服，她倏地紧张起来，进门以后习惯性的没锁门，直到他来敲门，李舒窈才想起家里有个陌生人，她应该锁门的。

她站在门边，一边问他，一边小心翼翼拧上门锁，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对他防范惹他不开心。

听到他想借电脑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周昀得到她的允许，才转身离开，李舒窈没听到其他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昀重新回到沙发前，她的笔记本电脑页面停留在Eclipse的编程软件上，软件已经开始运行。

一个非常眼熟的小窗口展示在他面前，是俄罗斯方块。

周昀抬头看向卫生间，又看向她登陆的微信里有一个熟悉的头像，还有什么不明白。

周昀单手支颐，电脑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屏幕，右手抬起，落在薄膜键盘上，敲下了一行代码。

忽然微信响了起来，是何梦寒给她发来的消息。

何梦寒：【到家了吗？安全否？】

周昀没有替她回消息，只是缩小了窗口，但是何梦寒持续发来骚扰消息。

电脑菜单栏一侧的橘色对话框太过抢眼，周昀点开了她们的对话框，一连串的图片发了过来。

电脑发出幽幽蓝光，映在他微缩的瞳孔上，照片里是几个男孩子的照片，有长得秀气白嫩的，也有剃了寸头抱着篮球的，看上去十八二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过渡。

何梦寒：【嘿嘿，看上哪个，我给你约哪个。】

她还对这些人做了详细的介绍，图文并茂，更有说服力。

周昀的中指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滑动，勾选了图片和介绍，选择了删除。

李舒窈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昀披着围巾，将自己裹得严实，翘起手臂，一脸严峻地坐在电脑前在跟人打视频电话。

他在面对公事时，恢复了惯有的威仪，神色冷冽矜贵，即便头发软趴趴的垂在脸上，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和之前不一样了，而且他的英文咬字有着英腔独特的发音，再配合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李舒窈路过的时候，仿佛置身于BBC广播。

她安静地忙活，把衣服挂在阳台上晾起来，外面的雨势虽然小了很多，但是仍密密麻麻的落下，见缝插针。

她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了一会，用干毛巾擦拭干净自己湿润的头发，等里面没动静了，她才折身进去。

周昀把她的电脑物归原主，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在写游戏？”

“嗯？”

周昀随手从沙发旁的书柜里拿了本书，眼神示意她看电脑显示的页面，李舒窈坐到他身边，把电脑放到自己腿上。

李舒窈并不打算把魏骁供出来，一旦说了，他肯定会追问，她只好解释：“自己做着玩的。”

“做得挺好，看来公司没招错人。”他翻过一页书，眼皮掀起，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

李舒窈受他嘉奖，不由也笑了一下，这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游戏程序，也值得他夸赞？

不过她没有谦虚说过奖，随手试着玩起来，一切运行正常，她满意的保存好文件，检查微信回复所有信息以后，就把电脑关了。

既然他今晚在这儿过夜，那她得准备睡觉的地方，毕竟周昀现在是她的老板，就算是私底下，也没有让老板睡地板的道理，所以她已经准备把自己的小床让给他。

她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被子，结果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有备用的。

周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盯着跪在衣柜前烦恼的李舒窈，问道：“在找什么？”

李舒窈掩上衣柜门，摇了摇头：“没什么，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

周昀看向墙上挂着的挂钟，上面显示凌晨零点零一分，对他来说，这个点并不算晚，平时他还在电脑前工作，但今晚他可以配合早些休息。

李舒窈拿着一件冬装走到沙发上放好，然后去卫生间拆了一支新的牙刷给他。

镜子里倒影出周昀走近的身影，两人在镜子前对视片刻，李舒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双手奉上递给他，调侃道：“大少爷，请刷牙。”

周昀勾唇一笑，不置一词，和她肩并肩站在洗手盆前刷起了牙。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宁静温馨。

圆圆的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个人的倒影，一高一低，意外和谐。

李舒窈有些困倦了，眼神放空，不知道看向哪里，直到刷得满嘴都是泡沫，含了一口水，咕嘟咕嘟冲刷了一遍口腔，然后吐到洗手盆里。

刷干净牙，她抬头检查，嘴角就触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镜子里，周昀露出了流畅的侧脸线条，眸子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替她擦去嘴角未冲干净的牙膏泡沫，但李舒窈却感受到他动作里的温柔。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李舒窈下意识走向沙发，周昀却抢先一步。

他捞过沙发上的衣服，坐进沙发里，把两个枕头塞在脑袋下，大长腿在两节短小的沙发里无处安放，只能搁在沙发扶手上。

李舒窈劝道：“你去睡床吧。”

周昀神态自若，双腿交叠在一起，已经将沙发完全霸占。

“没有让女孩子睡沙发的道理，我只是个客人。”

李舒窈咬着唇，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可是你睡得舒服吗？”

周昀眉毛上挑，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在邀请我上|床吗？”

李舒窈终于闭嘴，转身去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夜灯，等她回到床上的时候，她仍有些担忧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他已经闭上眼睛休息，李舒窈只好窝进被窝中，小声呢喃了一句：“晚安。”

屋里唯一的光源被熄灭，一切归于寂静。

李舒窈本来是困倦的，但是躺下以后又听到他打了几个喷嚏，小沙发吱呀吱呀的响着。

秋风敲打着窗户，飕飕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躺在被窝里的李舒窈觉察出了几分冷意，她缩起了手脚，怎么也睡不安稳。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响，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重物落地了。

李舒窈忙起身打开床头灯，就看到周昀撑着地毯坐起的身影，他看向床上的李舒窈，揉着后脑勺，低声安慰：“没事，你睡吧。”

这觉她怕是睡不安稳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在一张小沙发上，连被子都没有，夜里还这么凉，他刚淋过雨，万一真冻感冒了，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昀已经重新回到了沙发上，他微眯着眼睛，迟迟没能等到她熄灯，沉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床上的女生往床沿挪了一下位置，给他腾出一个空位，对他说道：“要不你还是上来吧，我把床分你一半。”

周昀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看了她许久。

李舒窈怕他误会，赶紧又说了一句补充：“我只是看你睡沙发不太舒服，你别想太多。”

周昀还是没过来。

两个人隔得并不遥远，床头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女孩的身上，在她周身打了道淡淡的轮廓光，虽然她的脸上极力表现出坦然淡定，但是攥着被角的手紧紧蜷缩起来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与害怕。

最后在她快要消磨掉的耐心中，周昀光脚踩上柔软的地毯，朝她床边的另一侧走过来。

掀开被子，一股女孩子独有的香味先一步涌过来，虽然两个人用一样的沐浴露，但周昀却能闻出不一样的味道，属于她才有的很淡的香气。

躺上去以后，才发现被子中间塞了一个明显的枕头，作为两人的隔断，周昀失笑。

周昀躺上来后，床垫明显凹陷下去，那边细微的震动都能轻易感觉到，李舒窈背过身去，把被子拉上来盖好。

尽管想要忽视身后的动静，但周昀的存在感并不止存在于气场和感觉中，更重要的是他的体积，上了床后就占了一大半，李舒窈被迫缩到了床边，但还好，她侧着身子睡就行。

“熄灯吧。”

“嗯。”李舒窈伸手按了下床头灯的按钮，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人在黑暗中丧失了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就会格外灵敏。

忽然听到一声摇曳的嘎吱声，李舒窈以为是他在翻身，但渐渐的，嘎吱声变得非常有规律，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李舒窈忍不住侧耳倾听。

黑暗中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是上面。”

李舒窈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大半夜不睡觉在床震？你们小年轻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今晚碰到的那对小情侣就住在她楼上，平日里李舒窈早出晚归，一回来就躺床上睡觉，压根没听过什么动静，怎么今晚就给他们碰上了！

“老房子，隔音是不太好。”李舒窈觉得万分尴尬，只好捂住耳朵。

但她躺着的床铺也轻微晃动了起来，他好像翻了个身。

李舒窈蜷缩着身子，明显能感觉到被窝里的热源在朝她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往床沿挪动位置，企图离他远些。

她本来就在床沿，再往边上挪去，承重失去支点，她卷着被子的一角就要摔下床去。

身后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腰肢被人从床沿捞回来，热源结结实实贴上她的背后，因为他没穿上衣，所以两个人几乎是隔着一块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周昀的右手搁在她枕头上方，左手还覆在她小腹上。

分体式睡衣有一点不好，极其容易移位，经过刚才翻身的动作，周昀的手臂几乎是毫无阻隔地贴上她的肌肤，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通过肌肤传导到她的感官里。

他的手落在危险边缘，只差几公分，如果他曲起的手指伸展开，将会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李舒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他臂弯里，和他一起睡过的李舒窈对这个危险的姿势非常了解，幸好中间隔了一个枕头，李舒窈抓着被角不敢动弹，心跳加快，结结巴巴地提醒：“我……我不要。”

“嗯。你别乱动。”他的声音有点哑，从她衣服里抽出手，干脆把手臂放到被子外面，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平复冲动。

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侧躺着看看她，但是看到她缩在床角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心酸，谁想到她一路躲，险些掉下床去。

搁在她脑袋上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抱歉。”

周昀又问：“要不我还是睡沙发？”

李舒窈把衣服拉下来：“我去睡吧。”

周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手叠在脑后，懒懒说道：“那我们还是睡床上吧。”

李舒窈：“……”那你问什么！

楼上嘎吱声响了一小会就停下来了，之后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周昀忽然发出一声不加掩饰的嘲笑：“真快。”

李舒窈：“……”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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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