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和弟子化缘,坐河边石头歇息,溪水清澈,水流和石头的撞击声在耳边回响,四周碧绿,景色倒也是宜人。
走了大半天,溪水很是清甜可口,小弟子在河边准备再盛上一碗,余光却瞟见了远处有一木盆,里头有些红布,他眯了眯眼,想要再看真切些,却是看不了了。木盆正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飘,小弟子好奇地跟了上去,追了不一会,木盆却停了下来。走近,原来木盆被河边的树枝给拦住了,里面的装着一个瓷白的娃娃。
\"师父,你快过来,这里有一个小娃娃\",山里的声音传的远,另一边老和尚的腿脚尚好,寻声赶过来。这边小和尚拖了鞋子,去河里把盆子打捞上来,抱起小娃娃,红布外观平滑、光亮、细密,是他没有见过的布匹,小娃娃未出声。空出一只手,他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温热的气体缓缓地打在了手指上,\"呼,还好还活着\",小和尚松了一口气。
见师父来到了小和尚便把娃娃递了过去,把鞋子穿上。老和尚刚接过娃娃睁开了眼睛,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又大又圆滴溜溜地转着,嘴里吐着泡泡,也不怕生,皮肤白净,好看得像年画里的娃娃。老和尚心里嘀咕着谁会把这么好看的娃娃给丢了,打开了红布,发现了里面有块白玉,旁边是一封信。
看红布和白玉的材质,孩子的出身非富即贵,信里头只写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几何,留了十字:望好心人相助,善待,勿寻。老和尚念了声阿尼陀佛,带着女娃娃和小弟子回了庙里。
和尚庙坐落在了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庙年久失修,偶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施主会来上香,香火钱自然也是极少的。村里土壤贫瘠,常年青黄不接,人人过的清苦,自家小孩都养不活,更是不可能收养一个女娃了。
老和尚准备给临村同样贫苦的尼姑庵送封信,希望能收养女娃,不想信还没送出,传来了庵主逝世的消息,便暂时让女娃住在了和尚庙。这和尚庙里总共有三个和尚,老和尚从小在庙里长大,十年前上一任主持逝世后便接手管理了寺庙。大师兄本一介书生,父母双亡后,家徒四壁,所喜欢的青梅嫁于了他人,看破红尘,八年前流浪路过此庙,遂剃发出家,吃斋念佛,因为常年劳作,体格渐丰,倒少了书生的那份文弱。二师兄原是乞丐的儿子,三年前老乞丐病重,适逢老和尚带大师兄化缘,掏出了黑馒头放在老和尚的碗里,求收养其子,老和尚应下,老乞丐双眼一闭遂亡,阿弥陀佛,安葬其父后,庙里有了第三个和尚。
庙里老和尚主持,二和尚种田挑水,三和尚洗衣做饭。靠着稀米煮成的粥水,三和尚一把屎一把尿地也把我养到了一岁,期间尼姑庵因为主持逝世,小尼姑们都散了,去投奔其他庵,老和尚便歇了那念头,我便成了这寺庙的第四个和尚,法号无尘,俗家名字明月,无姓。等我到了会走的年纪,便担起了洒扫和擦拭香炉的活。
大和尚闲暇便给二和尚教习,无尘便也蹭过去听,庙里有很多经书,可也得认得字才能诵读。二师兄学得比我早,学的是《三字经》,大师兄给我的是《千字文》,书页已经很是破旧,但我还是觉得稀奇。庙里的笔墨珍贵,我便拿着树枝在泥地里练字,洒扫的时候便用扫把沾着水在地面涂写,胜在勤奋,起初每天两个字,到后来每天十个字,不到半年便学完了,二师兄每每夸无尘很是聪慧,至于大师兄便只有点头了。
夏日里空气很是烦闷,今天没有熏艾草,腿脚被蚊虫叮咬,红肿了一片。夜更深重,在榻上打坐,念了几遍清心咒,准备歇下。忽闻箫声,时而低呜时而悲切,听得无尘一阵低落,起身下榻寻声而去。月的光亮在地面打下那人的轮廓,后山上大师兄依着一棵枯木在吹箫。
\"无尘,怎还未歇下?\"大师兄看着来人问道。
\"夏夜蚊虫多,烦闷至极,听到了箫声,便有些好奇,才发现原是大师兄\",我盯着他的箫跃跃欲试。
平时大师兄除了教授功课,便寡言少语,有些冷清,是于我跟二师兄更为亲近。他吹箫,我则想从他的指法想窥知一二,相顾无言。
\"无尘听出了什么?\"一曲结束。
\"师兄可是在思念谁?\"
他不置可否,晃了晃箫,问\"想学?\"
我心里嘀咕着今天师兄的话怎么变多了,回神急忙点头。
踏着夜色,他背身而去 \"两天后申时来此,届时教你\"。
两天后赴约,大师兄给了我一支新做的竹箫,教了月余,见我已能吹出几首曲子,便给了我几本曲谱,不用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