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明月不流光 > 第55章 模糊,迷路

明月不流光 第55章 模糊,迷路

作者:林岐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23 06:52:49 来源:文学城

噩耗接连传来,元明月大病一场,有时她在睡梦中就会不受控地流泪,湿了一整个枕头。就算是醒了,也是眼窝深陷,面色枯槁,干巴巴的,像丢了半条命。

即使如此,身边没日没夜照顾她的,却仍然是可玉。

明月双眼肿得像桃核,她躺在榻上看着可玉忙前忙后,又喂她喝药吃粥,每每就愈发觉得对不起可玉,惭愧得她想钻到地缝里去。

“可玉……”

可玉蹙着眉,轻声道:“娘子起病急,嗓子也哑,就别出声了。”

可玉握住明月的手,有些哽咽道:“上了战场,死生由人,娘子不要再想了,可玉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明月眨眨眼,觉得眼前光景十分模糊,闪烁着黑点,像掏了几个黑窟窿。

明月心头咯噔一下,心里安慰着自己,是病了的缘故,没有睡好。明月嘶哑着声音,缓缓道:“我想,休息——”

“嗯,娘子睡吧。晚饭时,我再叫您。”可玉把明月的手塞进被子里,为她拉上了床帷。

明月睡醒的时候,屋里黑得出奇,伸手不见五指。她觉得口渴,便连唤了好几遍可玉。

由于实在口干得难受,元明月便只能自顾着下床去摸水壶。她走到桌案边摸索许久,恍惚间,咚的一声好像打翻了什么。

元明月终于摸到水壶,她也不往茶杯里倒,就着壶嘴便喝了。润喉之后,她心满意足,又摸回床榻上休息。

大概躺了两柱香,明月觉得燥热无比,她睁眼一看,周围仍旧混沌又模糊,床畔隐约闪着红光。

明月刚要下床便被这红光灼了一下,那是滚烫的,火辣辣的,这是火!

屋子着火了!

她这时才嗅到空气中的焦味和呛人的浓烟,明月顾不得其他,下了床便凭记忆往屋外跑。她瞧什么都瞧不真切,像只无头苍蝇,光溜溜的脚丫踩在火苗上,烫得她钻心得疼。

“啊——”

明月寸步难行,她孤零零地,不知所措,孑然一身。没有可玉、没有采苹、没有连祎、没有孝则。就是尔朱兆,他人也不在此处。

元明月满心绝望,已经想好了如何赴死。

采苹是淹死的,而她是烧死的,倒也相得益彰。如此她便得以去找采苹,去履行那来年相逢放纸鸢的诺言。

“县主!”

有人踏着烈焰而来,像只凤凰,他抱起明月便逃,又一脚踹开了坍塌的门框。

是宇文泰。

宇文泰刚一出门,便高声唤道:“阿达阿衫!来搭把手!”

可玉也拥了上去,几人一同将明月接下,而宇文泰转身便去指挥灭火。

明月坐在屋前的空地上,她惊魂未定,迟迟说不出话来,小脸也熏上了一层烟灰。

可玉叫道:“呀!娘子,你的脚!”

她刚才踩在火上,脚底的皮肤已被烧得溃烂,露出了皮下鲜红松软的嫩肉,还往外一点点渗着血水。

“这要快点包扎才行!”可玉焦急万分,她拽住身边的男人,恳求道,“阿、阿衫大哥!求你快去找大夫!”

比起双脚,明月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明月叫住手忙脚乱的可玉,她声音疲惫,呆呆地说道:“可玉,我看不见了……”

可玉仿佛五雷轰顶,她在明月面前不住地挥手,急切道:“看不见?!娘子怎么会看不见!娘子,你看我!你看得到我吗!你、你看得到那烧得正旺的屋子吗!”

“看不到的。”明月说。

可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

此时,是永安三年的最后一个月,也是元子攸为帝的最后一个月。到了明年,这帝国的年号就不叫永安了。号为永安,这山河却永不安宁。

自尔朱兆入洛之日起,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元明月认识的,她不认识的;元明月相熟的,元明月不熟的。更有甚者,像连祎这样,活生生地在明月面前倒在血泊中咽了气。

明月也这么断断续续长长久久地哭了一个月,哭到最后,都不清楚到底是为谁而哭了。

就这样的一个月,元明月活活哭瞎了双眼。

然而就算如此,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想为元子攸做。

年后,尔朱兆再次大败,他狼狈地逃回了晋阳。眼看着纥豆陵步蕃就要直捣黄龙,直指晋阳来了。

元明月觉得,这是报应。只是如果晋阳被攻下,她不太想和尔朱兆死同穴,怎么也得落叶归根,死在洛阳才好。

尔朱兆一回来便听说元明月哭瞎了,还打翻了烛台,烧了他的府邸。

明月再也无心与他争论,也无心假装乖巧,她一听见尔朱兆的声音便淡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奈何实在是看不见……若你想怨我就怨吧,连同上次的份一起怨。”

大夫给明月开了眼药,说她的确是哭出的眼疾,这些日子不要见光,也不要再用眼,更不要哭,多休息些日子会好的。

明月刚上了眼药,眼前蒙了遮光的纱布,整个人又瘦得不成样子,就好像回到了元颢之乱那会儿,她给尔朱兆当仆役的时候。

尔朱兆一时见了又怜又恨,心里也疼,却和元明月想的如出一辙。在他看来,这也是元明月该有的报应。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尔朱兆沉声道。

“纥豆陵要打到晋阳了吗?”明月抬头问。

“我不会让他攻入晋阳的。”尔朱兆说。

“那样最好,”明月说,“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尔朱兆沉默了一瞬,又道:“元子攸一死,你装都不装了吗?”

“太累了,装不了了。”不知为什么,明月看不见他的脸,心底也生不出那么多怨怼的情绪了,反而平静许多。

明月说:“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把元子攸的尸身送回洛阳,安葬了,好吗?”

都这副模样了,元子攸也死了,她还要为元子攸说话。尔朱兆十分不爽,像个怄气的小孩子,提着声道:“不好。”

明月也缄默了良久,她不客气地道:“尔朱兆,你真的很幼稚,他死都死了,连尸身你都不放。”

尔朱兆阴着脸沉声道:“随便你说,反正你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明月不爱在屋里憋着,长时间在室内待着,她总会觉得喘不过气,遮云蔽日,让她觉得身在牢笼。

可玉扶着明月走在院子里,由于她脚底伤口未愈,明月走得十分缓慢。冰霜以后便是春,缓风徐来,二人正巧遇上了随宇文泰而来的两个裨将。可玉简单地问了声好,其中一人和善问道:“县主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不是脚也烫到了么?”

明月听声音,此人并不太熟悉,她歪了歪头,反问道:“阁下是?”

“哦!我叫阿达!”

“我我我、我叫阿、阿衫!”

明月有印象,是这两个人为她找大夫,又在大火之后把她背回了新房间去。

明月轻声道:“哦,原来是你们,妾身还未向两位道谢。”

阿达道:“哎,何足挂齿!县主孤身在外,碰到不少变故,又和宇文校尉有旧,我们自然要帮。”

阿衫虽然结巴,却仍然滔滔不绝地补充道:“我、我们虽然是广、广宗王的兵,但也、也知道什么是臣、臣为君纲!都是、都是身——不由己,我们、我们肯定是能——帮则、则帮!”

明月听他明明结巴还要说这么多,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声。

“呃!”阿衫一见她笑便知道她为何笑,弄得尴尬不已,脸也涨红了。

阿达也笑了:“宇文校尉在军中待人极好,好施爱士。他的兄长更是声名在外,为人贤俊,一身侠气,帐下弟兄们都十分敬重这兄弟二人!我和阿衫嘛,也都受过宇文校尉的恩,早就是要誓死追随于他的。”

明月听罢叹道:“我与他不曾深交,只知道他寡言少语的,没想到他这样受人器重。”

阿达道:“宇文校尉话少,但做的可一点也不少,县主身陷火海,宇文校尉二话不说就往里头闯,就冲这个,哪能不令人佩服!”

明月低头想了想道:“是啊,改日我要好好向他道谢……他曾说,他来是为了救先帝,如今先帝崩了,又战局不利,你们不回关陇去吗?”

阿衫道:“这……回、回也不好回了呀,只得暂听王、王爷调配,等高、高郡公的援军。”

“广宗王和雍州牧不发兵?”明月疑惑道。

阿达道:“六镇未平,有心无力呀!”

阿衫低声道:“县主,颖、颖川王刚——杀了皇帝,雍州牧定、定然不、不满,不会轻、轻易出兵。高郡公一定也——是这样的想、想法,等耗、耗光了颖川王的力气,再再再、再施以援手,颖川王会不胜、不胜感激。”

大难临头,这群人还要各自为伍,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是一群散沙。看来,天下果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然晋阳危在旦夕,然而不管是宇文泰,还是阿达阿衫,看他们自若的模样,也不像是如临大敌。

阿达意味深长地笑笑,稳住了明月悬着的心:“县主放心,纥豆陵氏打不到晋阳的,高郡公可聪明得很呢。”

如今纥豆陵步蕃的事火烧眉毛,尔朱兆是也没什么心思搭理元明月了。元明月少有的和尔朱兆共处一处,却又不受到他的骚扰,这使得明月可以安安静静地养病。

后来,明月有意去找宇文泰道了次谢,宇文泰只扔了句轻飘飘的“不足挂齿”。这样惜字如金,使元明月也无话可说。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明月想起阿达阿衫的话,他一贯待人和善,许是可怜她,肯在苦海中拉她一把。

阿达阿衫说得果真没有错,五日后,高欢与尔朱兆会兵,不出十天,纥豆陵步蕃便被逼上绝路,于石鼓山战死。

元明月的眼睛也有好转,大夫撤掉她蒙眼的纱布,明月缓缓揭开眼帘,虽然还不适应,但总算还能视物。

纥豆陵步蕃死了,宇文泰也该回关陇了。出乎意料的是,宇文泰临走前竟来找了一次元明月。

他同元明月坐在院子外,仍然那样客气,神色平静,却也看得出他略有心思。

他不拖泥带水,只开门见山道:“先帝遗体还在晋阳,草席一卷,埋在三级佛寺。我曾规劝颖川王将先帝遗体葬回洛阳,但颖川王拒不采纳。如今下官即将动身回到关陇,此来只想让县主也劝一劝王爷,让先帝归洛。”

明月无奈道:“我不是没有劝过。尔朱兆很少听进去什么谏言,他往往一意孤行,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还是求县主试一试,若下官在颖川王麾下,必会想方设法进谏。”宇文泰坚定道。

“我会去做的,毕竟这是我能为元子攸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明月垂眸道。

正说着,阿达阿衫也来了,他们远远闯来,叫嚷着有宇文泰的信。

“校尉!校尉!洛生王的信!”

宇文泰接过信,皱着眉嗔怪道:“有信就过会儿给我,在县主面前怎么这样冒失。”

明月听出这二人的声音,她眼前一亮,问道:“你们就是阿达和阿衫?”

阿衫嘿嘿一笑,先结巴了两句:“咱们、咱们和县主萍、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听说——县主眼、眼睛好了,就就就、就想让县主看看清、清楚我们都长什么、什么模样,也算相、相识一场!”

这个结巴的阔面大汉是阿衫,那么另一个细长眼睛的高个子就是阿达了。

明月笑笑:“好,我记着你们的样子了,若以后见到,我就会认出你们来。”

宇文泰不曾把信拆开,却低着头盯着信封出神瞧了瞧。明月极少见到他有别的神色,便忍不住好奇起来。

明月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却仍然小心问了句:“看你的样子,你很重视此人?”

阿达抢先道:“洛生王是宇文校尉的哥哥宇文洛生!我们都服他,所以都管他叫洛生王!”

宇文泰迅速把信收起来,颔首认真说道:“三哥是我敬重的人。”

“三哥?”明月简直听不得这个字眼。

宇文泰睐了睐眼:“我大哥二哥都死了。自那以后,从定州到晋阳,再到关陇,都是三哥一路护我。”

明月忽然有些委屈,她强颜欢笑解释道:“我和校尉的身世有点像,我大哥二哥也死了,也只剩了三哥……只不过我没有校尉这么好的福气。”

元宝炬的事宇文泰也有耳闻,否则她不会被尔朱兆阴差阳错地抓住,也不会惹出这样一段孽缘。

宇文泰看了她良久,说了句他多年后也没能做到的话:“县主,人不能总和自己过不去。”

明月又看了看宇文泰,问道:“妾身还有一事想问校尉。”

“县主请讲。”

“校尉一路走来,有没有听到过……平阳郡王元修的消息?”

宇文泰凝眸对着明月的双瞳,眸光有些尖锐,缓缓答道:“没有。”

元明月元修的事情一度闹得满朝皆知,宇文泰自然也知道。听到元明月问起元修,他颇为意外,却也不舒服。

阿衫眉头一挑忽然说道:“平阳王元、元修?!我我我怎么听说,颖川王入——洛前曾、曾擒住过他啊!他还活着吗?”

记录一下这些人此时的岁数,元明月22岁,元修20岁,元子攸23岁(享年),宇文泰23岁,元宝炬23岁,尔朱兆28岁(史载不详,这是我编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模糊,迷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