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明月不谙 > 第6章 客里归春又见春(五)

明月不谙 第6章 客里归春又见春(五)

作者:江水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24 22:23:09 来源:文学城

鲜艳的红檀木桌上一堆玉器宝玉,周犹大手一掌,把准备的珠玉挥到一旁,这些日子连枕清的面都没见着,怒不可遏。

“你在梦里说过她会杀了你,现在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周犹并不觉得用得着枕清的地方,又憋屈说:“今日禹王下令遣散所有门客,我怀疑是她做的手脚,她是否也和你一样,也能想到以后的事情?”

张宣晟唇瓣的弧度逐渐趋平,若有所思道:“她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一丝讶然,不像是记得那些事。”

“可这样是否太过平静了,难道没有一点端倪吗?”周犹当即站起身,俊眉紧拧。

“不认识不知道,自然平静,若是知道了,便是难以克制。”张宣晟苦笑自嘲道,“譬如我。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日后定能试探出来,叫她露出马脚,这不上巳节就要来了。”

夏历三月初三,正是上巳节,郊外多丽人流觞曲水,同行游春。

枕清来长安不足一月,送上府门的帖子本会挑选这一两本去赴宴,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对长安新贵女眷有所了解,现如今也用不上了,枕清借着身体有恙,一一回绝。

上一次见面后,她和陆佑善再也没见过,倒是今日邀请她同去赴春日宴。大抵是因为她来长安也有半月,还没同其他女眷碰面,想将她拉入长安新贵的圈子中。

陆佑善是个贴心的人,枕清也清楚佑善向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拉她一起,估摸着是为了笼络禹王府这层关系,而她也需要攀上长安贵女的人脉,悄无声息地探入,从而显露山水,其实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况且,现如今尚书和禹王的处境,也是如履薄冰。

想通了事,枕清从阍者手中拿上帷帽,准备坐上早已备好的金犊车。

金犊车是为红色双轮,前方并非是马匹,而是以牛驱驾,牛身左右各立一人,车厢呈长方形,上覆卷棚,四周皆有帷幔屏蔽,后面拖曳长长的绣幰。

饰以金翠,间以珠玉,朱轮华毂,纷华靡丽。

独独是停在王府门口,都被此等不低调晃了眼。

京墨和天冬牵着牛绳,见枕清走来的身影,他们黑溜溜的眸子真诚地望着她,京墨忽而难以启齿道:“县主,你今日……怎得如此招摇。”

在他们眼里,枕清和应钰自幼在雷州长大,对于穷奢极侈的并不上心,甚至外出采买也不喜欢下人跟着,今日上巳节可是一个大变样,叫他们有些诧异。

“招摇?”枕清闻言挑眉看他们,京墨和天冬都是昆仑奴[1],枕清初见他们时,就是卷发黑身,赤.裸上身,下着羊皮短裤,和大启人的样貌虽是大不相同,但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叫人觉得分外真诚。

来长安的路上,禹王曾经听闻昆仑奴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于是买下这两人给枕清役使,但枕清不太用得上他们,偶尔如同教习的先生,教他们识字读书,或是近身比试。

和他们相处后,枕清也知道西边有海岛,上面住了不少野人,会有人用食物诱骗他们,抓住后被贩运到大启朝为奴隶,供主人差遣。也有人让他们精习乐舞,供人娱乐消遣。

春风拂过发梢,枕清盖上帷帽,浅浅一笑,道:“要的就是招摇。”

马车路过大道,车外的人被惊讶地呼道:“芳草五陵道,美人金犊车。”[2]

枕清隔着浅蓝色帷幔,朝外望了一眼,敛回视线便看到车头垂缀五色锦香囊,据旁人说囊中可贮辟邪香,她突然想到那天玉佩碎了,禹王面容立时大恸。

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是怕玉佩碎裂后,他心中的那点愧疚被人发现?还是怕她知道真相,再次杀了他?

枕清垂眸暗自思索,轻轻叹息一声,或许他也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思绪逐渐混乱,不知不觉中,终于到了郊外布置精美的宴会外,周围都是宝马香车,可比起枕清所乘坐的,略低一筹。

不少富贵家的娘子郎君频频侧头侧身偷偷打量,静静等着车中坐着是什么样的人,可真是好大的排场。

枕清余光微微一瞟,等着青黛福身说到了,她探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掀开帷幔一瞬后,手被青黛紧紧握住。枕清俯身迈出车后,眼尾挑起诧异,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笑着对其余的婢女道:“你们就在此处等我,青黛陪我便好了。”

青黛倒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其余婢女们福身称是,京墨和天冬相互对视一眼,实在不放心这么多人,正想要争取他们也要陪同,枕清似有所感,掀开帷帽,一个眼神便压了过来,两人只好无奈禁声。

恰在此时,佑善身后跟着好几位婢女走了过来,她看着枕清身旁前拥后呼的一群人,调侃乐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那么低调,今日怎么转了性子,还是我之前想错了你的低调。”

陆佑善一来,枕清发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多了,她装作若无其事,还未来得及回佑善的话,就已经有人过来了,那些人的目光停留在枕清身上,其中一位好奇问道:“陆小娘子,这位是谁呀,我在长安可不曾见过这么精致的妙人儿。”

这群人的父亲都是在朝为官,官职品阶还不低,陆佑善不好作答,只好求助地看着枕清,示意她自己回答。

枕清微微一笑道:“我初入长安,这也是第一次和各位女娘碰面,没见过我也属实正常,大家唤我沿溪便好,沿途的沿,溪流的溪。”

“我们不讲那么多礼数。”陆佑善笑着接话道。

各位小娘子心神领会的微笑,眼前的枕清到底还没说出自己的门户,或许是上不得太大排面,所以不愿直说,而这架势,大概是有钱的商贾之家。

她们心思游走,没有听过沿溪这两字,也没听到哪家新贵大臣出世,唯独禹王府中的县主叫人颇为留神,而且也不叫沿溪这名字。据说那县主心高气傲,也不待见她们这些人,送的帖子没一个是看得上,更加肯定眼前这人应当不是县主。

不过这是陆佑善的好友,待人也算亲和,她们也不会上赶子找不痛快,给陆佑善面子道“好”。

陆佑善哪里不明白她们这群人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有些意外枕清为何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偏偏要半遮半掩,她刚想询问,偏又叫人寻了去,回头一看,只见枕清在身后默默微笑,示意自己无碍。

此地偏僻幽静,有山水相伴。

风吹叶动,小姐郎君一颦一簇,叫人顾盼生辉,赏心悦目。

青黛留意到着宴会上也有不少的小厮婢女跟着,枕清自然也观察到了,回首看着还在原地的京墨和天冬,用口型示意他们跟上,顺便和身旁的青黛道:“我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到时候你替我防着点。”

青黛眼神犀利地瞧一眼枕清,枕清压下唇角的笑意,轻道:“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大可以离去。”

手突然被握紧,感受到一阵痛感,枕清强硬忽视疼痛,笑睨着她,低声说:“气急败坏了?这可不像你。”

顾忌人的青黛快要维持不住冷静,小幅度甩开她的手,咬牙道:“闭嘴!”

话落,枕清真的噤声了,暗自舒展自己的手,余光瞥见青黛退居她身后。

身旁还有几道声音传来,最开始的是京墨和天冬。

京墨悄声说:“你说县主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杀手啊,她在身旁我总是不放心。”

天冬瞥了一眼青黛,赞同道:“我也不放心,县主好几次叫她走,她也不走。”

青黛露出死亡微笑:“你们可以当我是死人吗?”

枕清噗嗤一笑,拿起桌案上的杯盏掩饰笑意,顺便观察四周的景色,临近溪水边,景色秀丽宜人,只是远处传来的粗粝言语,让她皱了皱眉。

“你说这县主来长安大半个月了,也没胆量出来见人,整日在深深庭院里,是不是奇丑无比。”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瞧不上我们这群人,连上巳节都没露个面。”

京墨听不得这些,天冬让京墨不要轻举妄动,青黛则是悠哉般轻哼一声。

只听另一个男子呵呵一乐,接话道:“照我说啊,想必是那县主多半是个长相丑陋,脸有脓包,乃至不敢出面相见,来听,你去过禹王府,可曾见过这个小县主?”

来听,是江诉的字。

枕清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江诉。

他端坐在桌案前,一身浅色衣裳看起来一如往常的素净淡雅,在层层的新绿中,别有风貌。

江诉忽而抬头,她的双眸直直撞进了江诉平静无波的视线里,也有不少人跟随着江诉视线朝她这边看来,江诉淡笑道:“县主和那位小娘子相差无几。”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按照江诉所说,这县主长相绝美。

也有人不禁开始思索起了来,有几个聪明的猜测到枕清气质非凡,手笔大方,或许就是县主,便也不敢再讲有关县主的话,但某些个不长眼的不信这般说辞,嗤道:“怎可能?”

讨论的声量渐渐小了下去,枕清静静看着杯中酒水,身旁突然坐下一人,她抬眼的瞬间看到面容带笑的佑善,点头示意。

春日宴上。

清酒一杯,歌舞一遍。

载笑载言,觥筹交错。

佑善侧身贴近,小声问:“怎么不见应钰小娘子。”

枕清回道:“她今日不舒服,便不来了。”

“倒也可惜。”佑善扼腕又问,“你要不要试试柳枝沾水,祓禊去灾。”

向来不信这些的枕清并无所谓,正欲点头,突然有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正巧是方才讨论她的那人。

“如此高兴的日子,不如让沿溪小娘子来给我们舞一曲?”

枕清长相容貌是为上上乘,在座不少郎君垂涎打探,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和陆佑善走得极近,纷纷猜测是刚入长安的商贾之女,所以男子也料定她不敢拂了众人的面子。

枕清今日穿着一身华丽清贵的衣裳,唯独领子是另一种纯色,看上去娇艳无比,直到看清面容,才知本就是难掩国色天香。

众人皆是在惊愕中闪烁,枕清眼波流转,带着似水的柔情,唯独在张宣晟身上停留半刻,泰然自若敛眸收眼。

这样的面容的确是漂亮,可唯独那双柔弱的眼眸,看向张宣晟时,带着似轻蔑似嘲讽,更是鄙夷不屑,把万物掌控在手中的势在必得,这种令人心惊的神色转瞬即逝,张宣晟再次看去,只余她和旁人谈笑晏晏的纤细身影。

各位小姐郎君左右顾盼,谁都没有注意其中暗流涌动。

从开始进入这场春日宴,大家都心照不宣朝枕清方向流连,她的长相招风,都不言自明地想看一出好戏。

戏的确好看,但若是出现在枕清身上,绝非谈得上好看二字。

云行野瞧了枕清一眼,想到之前让他高价买下宝剑,心里总是梗着一股气,端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味道淡得跟水似的,他嫌弃了一会,朝江诉道:“你说她好端端的走这一遭干嘛,想跟着树大招风?”

他这话里的树,显然是陆佑善。

江诉笑而不语。

这里最大的树,除了云行野,便是枕清。

另一边的枕清兴致不高,久久不应,只见一群人不敢正眼打量,悄摸声讨论着。

被忽视的男子正要怒斥发作,枕清适才慢慢悠悠回道:“跳舞我不会,舞剑倒是略会一些,那就赏你个面子给你舞一曲。”

“赏?”那男子憋着被忽视的气,刚要说枕清真是好大的脸面,不料枕清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拔出利剑,生生截住男子余下的话。

枕清舞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剑花漂亮到不比皇宫内的舞者逊色。声乐仿佛顺着她的律动起伏,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和谐,仿佛浑然一体。

剑在空中划出的弧度曼妙多姿,偏偏又凌厉有度,叫人分不清是柔情还是利器。

有些男子看得入迷,却也引来其他骚动,叫枕清跳舞的郎君贬低道:“空有花架子。”

她在宴会中央连轴耍剑,自然也听到了这一番话,忽然抬手用剑尖指着方才一直在叫唤的男子。

琴师看到这一幕,面色大变,手指用力,弹断古筝,琴音怔然一落,枕清立时压低剑锋抵着男子的肩膀,逼近他的脖颈。

动作快得像是只有一道残影,众人纷纷愕然,云行野也被枕清的强悍震惊,反倒是江诉淡然从容,似是早有预料。

枕清挑眉,不顾旁人目光,嫣然一笑,说出的话却是毫不掩饰地威胁,“怎么?吓到了?下次再敢乱说话,这剑可就不是这么舞了,而是会吻上你的脖子,咬上你的血肉。”

那人惊恐万分,胸膛剧烈起伏,感受到脖子溢出的血迹微凉,他不敢动弹,怒瞪枕清,半天说不出一句。

身旁的人见状不善,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憋着一股气,怒道:“你这般不服管教,我定要找你家大人说几分理去!”

枕清斜睨他,朗声道:“禹王府,敬候佳音。”

注1:在唐代人眼中,一切皮肤黑或者较黑的人都是昆仑奴。《旧唐书·南蛮传》曰:“在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昆仑’。”大多来自南洋诸岛,所以昆仑是一个泛称,非专指某一地区或国家

注2:来自唐代诗人韦庄的《延兴门外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客里归春又见春(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