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叠翠流金。
西北上空盘旋两只凤头百灵,一队人马逐渐靠近,鸟儿振翅高飞,直冲云霄。
大漠旷野吹过一丝凉爽的秋风,脚边黄沙漫卷升空,前方的胡杨树迎风而立,根系在大地的深处漫展,枝杈傲然,直指苍穹,展望更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远接碧空,满目明亮。
这支出行的队伍浩浩汤汤,足足有上百人,人数虽谈不上多,但也绝不算少,更何况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兵,他们弓挂马背,腰佩横刀,更是给足了这位主人排场和面子。
一行人穿过最后一片沙漠戈壁,便能到达北沙窝。陇右骑兵第十二团(北亭镇)就驻扎此地。
卷柏坐在凉亭下,一手抬起遮了遮烈日,另一手开始上下扇动为自己解滚滚袭来的热风。
来陇右这么久了,她整个人都被晒得又红又黑,现在还要在这里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渭州刺史的女儿。
她满不在意地瞥向一旁镇定自若的江诉和牧青,这两人还装镇定呢?她可是听说这位渭州刺史的女儿想要跟陇右这边联姻,而大都督话里话外都有倾向江诉的意思。
江诉推脱婚事也是一把好手,不过最后也执拗不过大都督,命令江诉出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小娘子。
渭州地处陇西郡,那边的郎儿骁勇善战,说不准那位渭州刺史的小女娘还真会喜欢江诉这文人墨客的模样。
“我听大都督话里话外的意思,陇右的郎君任渭州刺史那位小女娘随意选择,”卷柏朝江诉努努嘴,悄悄压低声跟牧青道,“万一真看上他了,那该怎么办呐?”
牧青瞥向漫不经心品茶的江诉,眉头紧蹙,正色道:“长史自然有办法,无需我们担心。”
“我是怕他拒绝,让我们被大都督扫地出门!”卷柏小声道。
牧青注意到江诉朝他们这里看来,喉咙一紧,道:“无妨,最开始那般难的阶段都扛过来,还能怕她一个小女娘还不成?”
话音正落,军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们几人顺着声音朝远处望去,一眼便见到一辆风格迥异的马车。
这辆马车顶端镶嵌琥珀,以红纱幔帐围绕,帐边配以甲面大小夜明珠镶圈,四角垂挂的金丝云绣香包,正中间落下一串铃铛,风烟漫过,层层荡开,叮当作响。
北肆姝低首迈出马车,视野一片豁然开朗。眼前黑压压的跪倒一片,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衣裳,头戴银冠的青年,他正抬首朝她这处看来。
距离太远,从北肆姝的位置并不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驿站因为她的到来,变得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
卷柏一双圆眸盯着走来的北肆姝,她步履轻缓,身后马车的纱帐随风清扬,虽说看不清楚脸,姿态倒给人清冷疏离,仿佛没有把他们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禁让人生出距离感。
随着步伐越近,不少人逐渐看清这位贵主的模样,莫名倒吸一口气。不是因为这个贵主有什么可怕之处,而是因为生得太好看。
牧青被晃了目,随后探向江诉,发现江诉也看着那女娘,只不过那双清冷淡薄的眸子逐渐显露一种被压制良久的炽色。牧青面露稀奇,毕竟在牧青心中,江诉是个定力十足好的人,即使美人在怀都能不动声色。
北肆姝身着逶迤拖地的百色鸾衣,熠熠流光的珠钗宝玉随身摆动,外裳轻纱薄透,飘逸空灵,隐约透出左臂所带缠臂金,华丽异常。
卷柏磕磕巴巴地小声道:“好漂亮,好贵。”
北肆姝并没有去理会旁人的目光,而是看向这里的掌头人江诉,冷淡挑眉,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江长史,一别经年,可还好?”
江诉眼神微动,当即握住北肆姝的手腕。
牧青和卷柏眼神疯狂跳动,这位小女娘分明是想越过他们走向后院,没想到江诉直接将人握住,停下了小女娘的步伐。
北肆姝旋即一愣,抬起冷眸看向江诉,江诉并未松开手,反倒毫无察觉自己做了什么般,十分平静道:“小娘子舟车劳顿,想必要好好休息一番,本官带你去。”
北肆姝唇角弯起笑来,微微垂下眼看向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和自己交缠,她眼珠转动,随后使坏般上抬自己被江诉紧握住的手,让所有人明晃晃看得清楚。
她声音冷淡:“那就有劳江长史了,只不过这手是否有失体面,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的确怕你跑了。”江诉毫不避讳地承认道。
江诉带着人朝后院走去,卷柏和牧青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品味出古怪来,没想到江诉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卷柏八卦的心思到达顶峰,当即偷偷摸摸尾随,跟在江诉身后。牧青看到跟随北肆姝的男子也一道尾随,当即迈上步子一同跟上。
北沙窝的驿站不同于其他地方,驿站内是四方格局,中间镂空,走近抬头就能看见碧空如洗的天空,穿过堂廊,迈出门扉,又能领会不一样的沙漠戈壁。
江诉并未带人去房间,而是来到这座驿站的后方,此处沙海茫茫,仿佛无边无际,几乎不会有人来这。
江诉将人堵在身前,垂眸对视许久。少女变化太大,五官已经全然张开,又描摹起浓艳的妆容,褪去了原有的青涩,成了女娘模样。
两人默然对视许久,仿佛在执拗的对峙,江诉率先败下阵来,控诉道:“骗子。”
枕清没良心道:“你是第一次知道我会骗人吗?”
江诉仍旧看着她:“我等了你许久,你再不来,我就要回长安了。”
枕清笑着贴近,轻轻擦过他的唇角,缓缓贴近他耳畔,安抚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说完,又要往后退,恰似要离开此地。
江诉洞悉枕清的动作,当即揽住她的腰,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只见枕清肩胛骨被这道猝不及防的吻轻轻颤抖,身形不由朝后退却半步,随即被腰间那只手的主人察觉,江诉直起背脊,低垂星眸深深望向枕清那双湿润微红的双眼,他唇角淡淡弯起,腰间的手掌使坏般轻巧一带,靠近更甚,再次毫不留情地俯身贴上那一张一翕被润泽过后的唇。
枕清满目无措,满脸通红,两人的呼和吸缓缓碰撞,枕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原本以掌控者的姿态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被动者。
他们的吻还在继续,生涩的动作落进秋风里,枕清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掌控,她从前极其讨厌这样的位置,如果那人是江诉,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于是在江诉对她取夺片刻后,枕清磕磕碰碰地主动回吻,江诉自然迎合。
在这一刻,仇羌居然看到了枕清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与温情,甚至还有不抗拒的妥协。她不是不会爱人,只是她只愿意将这份爱意给予江诉。
牧青后退,仇羌回身,两人细碎的踩压声惊动了枕清。
枕清听到被踩到干草的声音,当即睁大双眸,微微用力推开江诉。江诉自然也听到了,循着声音望着来处,只见那三人如同鸟兽作散。
他并未就此满足,带人回了房间,将门一关,伸手环住枕清的腰,又把人拉近在自己胸膛前,贴得更紧。
屋外轻薄的窗纸上映出两道融合的影子,虚幻朦胧,不甚清明。
屋内昏暗,江诉声音沉而缓:“当初你让我听你的心跳声,说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我确信如此。”
枕清并不知道江诉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当即抬眸,直直看入江诉那双都是她的眸子,江诉继而弯腰,两人鼻尖相抵。
他问道:“那你呢?信我吗?”
枕清一怔,她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江诉自然有所察觉。
可江诉并不知道自己为了靠近他,用小心思令禹王说出让江诉教习自己,也故意让江诉在阿之奎面前说出和阿之奎不相识的话,让阿之奎明白江诉选择始终是她。
更有这一次来陇右的安排。
这样一路走来,都是为了把江诉归入她的未来里。
她早就自私地把江诉认作自己人,甚至任意夺取他的全部,怎么可能不信他?
枕清嘴上使坏道:“江诉,你对我做到如此地步却别无所图,我万不敢信你啊。”
江诉眼神一沉:“我有所图,我要你。”
在下一瞬,枕清的嘴一下子被堵住,肩头的薄纱被褪下,盘在发梢的珠钗宝玉尽数被拆解,响起叮当声一片,她被江诉握住的手带上江诉的腰间,腰间的束腰带卡嚓一声,脱了桎梏。
枕清还未来得及吃惊,便顷刻天旋地转,枕清脑袋磕到床沿边,脊背贴在冰冷的丝绸棉被上,刹那激起一层冷意,正要起身,又被江诉倾身压回,扣住她的脖颈,哑声道:“今日,换我来。”
枕清眼眸染上晦暗不明的墨色,当即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臂,挂在江诉的脖颈处,将人拉过,彼此靠的更近,她不甘示弱道:“倘若我不愿呢?”
他却不答了,贴着那温热白皙的脖颈亲吻。
枕清被迫微微抬起脸,看向屋檐上方的开窗,望见无边的夜色,缓了口气。
江诉仍在亲吻,动作却越来越重,犬齿咬住皮肤留下一点起酥麻的疼。
枕清的肩膀不禁动了动,深吸了口气,摸上他劲瘦有力的腰际,狠狠一掐。江诉无声地笑起来,将原本贴在她两侧的胳膊换作单臂勾住她的腰际,一把便将枕清捞了起来,按在了屋内一处神像前的石台上。
她被迫软腰伏下去,一双手被折在身后,皱着眉道:“江诉,你扮猪吃老虎。”
“是啊。这不,”江诉笑着轻咬上她的后颈,“吃到了。”
枕清感知身后那人的动作,全身软绵绵,抬头就能看到那张神像,恍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滩,被层层叠叠浪潮席卷而来,一波接着一波。
枕清眼尾残留着湿漉漉的浅红,身上没有力气,嘴里却不饶人。
江诉的手覆着那白而光滑的腰身,他笑了笑,俯身在那腰间凹陷处吻了一下,“只要今夜起得来,好说。”
江诉的动作时轻时重,说为了照顾她,特意没用什么狠劲。她在江诉身下哭喘,意识迷迷糊糊,想到,没用什么狠劲倒是真的,巧劲用了不少倒也是真的。
她是初次,哪经得起江诉如此折腾,没多久就不行了,呜咽着求饶。江诉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她的湿发,轻笑道:“不许。”
彼时的枕清仿若溺在一片汪洋的死海里,身前的江诉是她在漂浮之际,所遇到的一块浮木,只要抱着他,便不会就此沉沦……
江诉这次做得过分。
牧青觉得自己在仇羌这里抬不起头来,他不敢直视仇羌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说道:“她哭得厉害。”
仇羌自然听到了,自是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凶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卷柏砸吧砸吧地品味,随后责怪般道:“下半句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说啊。”
两个人男的脸颊耳根微微红热起来,面容如同被烤熟的兔子,卷柏则是一点没有害臊的意思,笑眯眯道:“她喘得也厉害!”
夜色旖旎。
帷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