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地上的阿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意识似乎清醒了些。
他脸色苍白,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离他最近的小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侧头和安妘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因兴奋地看向他:“这是诈尸还是鬼?”
阿辉迷茫地看了看众人,“什么意思?”
小绿小声地对安妘说:“妘姐,我刚刚绝对没有弄错,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
阿辉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甚至比起之前的精神状态更好了,至少现在他没有再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木神,什么诅咒了。
那么,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安妘慢慢走向阿辉,他却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安妘的笑容不变,她说:“阿辉叔,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磨蹭了,先下去吧,你觉得如何?”
阿辉看了看安妘以及她身后的一群人,寡不敌众的道理,他这个半文盲还是略懂一二的,他只能点头说好。
随即,他们从背包里翻出绳索,这回安妘是下血本了,用的是绳索德国进口登山绳。众人很快绑好了绳子,陆续爬了下去,这巨坑的边缘特别粗糙,安妘带着手套触碰都觉得剌手,她看了一眼绳子,往下爬动的时候,绳子会和粗糙坑壁来回摩擦,绳子表面已经磨出了轻微的痕迹,她只能希望这个进口货能撑住。
“妘姐,你……”小绿靠近她,往周围看了一眼,悄声问她:“你的腿能行吗?”
“没事。”安妘同样低声答。
腿的重心放在峭壁上,倒是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有一点很久没有活动的酸胀感。
林望叙最先到达下方,他说:“下面有水。”
四周还是很黑,安妘触底时感受到一股凉意,这水池不算深,站起身后水位勉强到膝盖,但是这水很凉,凉得刺骨,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味。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坑底的水似乎是褐色的,也许是泥土被雨水淋湿,她一点一点地摸索着,慢慢爬出水池,在水里行走的阻力很大,似乎这水池里的水很黏稠。
“好难闻。”一旁的徐因嫌弃地说。
“你闭上鼻子呗。”小绿呛声。
徐因冷笑一声,他猛然拽住小绿,用力把她拖进脏水里。
小绿的反应挺快,被拽住了竟然还能用力踢了过去,他们两人就在泥水里打了起来,可惜小绿和徐因的武力值大概差了五百个姜老太婆,很快她就被徐因按在水里。
“够了。”安妘出声。
徐因没反应。
安妘皱了皱眉,一只手迅速的掐住他的手腕,瞬间毫不留情的用力,咔嚓一声,徐因的手瞬间垂了下来。
徐因的表情没变,仿佛被捏脱臼的不是自己的手,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安妘。
“我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来给我增加难度。”安妘冷声说。
徐因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腕扶正,“知道了。”
安妘没再理他,她把小绿拉起来,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张湿巾,递给她,“擦擦吧。”
小绿接过,她现在很不好,她的嗅觉就比常人敏感,一个对正常人来说几乎不可闻的气味,在她这儿能放大无数倍。本来在这里水池的味道就大,刚刚还被徐因这个疯子怼到水池里,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快申请报废了。
忽然,小绿感觉自己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她双腿僵硬,下意识地往水里看,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她深吸一口气,“妘……妘姐,我好像踩着什么了……”
小绿伸出手往脚下探去,是一个硬物,触感不像尸体或者骨骸,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脚下这东西好像是被插进了水地的土里,她费了劲才把它拔出,拿在手上,是一个长圆形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下,把它拿出来一看,是半截木头,这木头有许多道裂缝,缝隙里灌着脏水。
这快木头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很淡,但是不能忽略。
她把木头递给安妘,“我感觉这玩意有问题。”
安妘看着这块木头,上面的纹路很乱,不像寻常树木整齐有序的木纹,她慢慢地在木头上摸索着,突然,指尖感受到一小块凹陷,她寻着凹陷处仔细感受。
不是字,似乎是一个图腾。
她看了一眼林望叙,犹豫了一瞬间,“你看看这个,认得吗?”
林望叙接过,安妘把手电筒的光对准木头,上面凹陷的痕迹很浅,是一个圆形,周围一圈类似“卍”的将圆围住,而中间是一个山羊头的一半。
林望叙对这个毫无印象,他诚实地摇摇头。
安妘也没失望,正当她想把这东西放下时,突然有一滴水从洞穴的顶上滴下,直直地滴落到安妘的脸上,这水凉得瘆人,这从天而降的水滴顺着她的脸流下,流到她的鼻子处,很重的腥味,是血。
她立刻用这手电照了照四周,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地底的暗室,四周是一个青砖砌筑的墙,墙面上镌刻这九横九纵的线条,安妘向上看去,头顶的位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头全是泥沙,时不时还在滴血,她估计自己就是从这个洞口掉下来的。
安妘看向水中,这次她俯下身子清晰地看清了水池里的光景,脊背一阵凉意,这水池里根本不是水,而是血,这池子全是血。
这血池里的血量和浓稠程度至少也需要百人以上的出血量才能达到的,暗淡的光线隐隐绰绰地照着,一旁浮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安妘过去一看,这尸体的皮肉居然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了,尸体的脖子有一处伤口,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伤口很大,正好在脖子的大动脉处,这人估计是放血而死的。
安妘浑身发凉,难不成这地方是个血祭坑?
她举起手电筒,让林望叙把尸体翻过来,正面的样子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尸体的眼睛被挖了,眼眶里直直地插些两块木头。
安妘发现这里并不止这一具尸体,这血池里密密麻麻的骨骸沉在水底,远处的水面上好像还漂浮着几具还没来得及白骨化的尸体。
一个极其小声“窸窣”的声音打断了安妘的思考,她仔细听着声音的来源,发现竟然好像是在这血池底部。
不会是尸变吧?!
就这几秒的时间,这怪异的声响越来越大,安妘觉得这声音里不断地靠近自己,这声音很刺耳,像是一只手拼命地挠着光滑的地板,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安妘当机立断。
她直接拿着手电就往水池的岸边跑,奔跑的过程中溅起一连串的血水,好几滴飞溅到她脸上嘴角,她感觉一阵恶心,这池子里的血不知道放了几百年了。
好不容易才跑到实地上,安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徐因开口:“阿辉不见了。”
安妘皱眉,徐因把那截断掉的登山绳给她看,他之前把绳系在阿辉身上,另一端就握在他手里。
这很不应该,阿辉这么大个人的把绳子隔断并且悄无声息地离开,徐因不可能没有感受到。
徐因说:“你拿着。”
安妘不明所以地接过,突然,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绳子还有拉力,仿佛另一头还牵着一个人。
可明明那截绳子已经断了,阿辉人也已经跑了。
还没等安妘想明白,忽然小绿发出一声惨叫。
“有……有一个东西在拉我的脚!”小绿惊恐道。她脚踝上被一个凉凉的东西拉住,这东西力气很大,不论她使多大劲挣扎都无法挣脱,她鼓起勇气往后面一看。
是双幽绿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脚腕。
看来刚刚发出窸窣怪声的也是这个玩意,虽然小绿回头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鬼手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是手!!”小绿忍不住呐喊。
脚腕的力越来越重,她感觉这个东西快要把她拉进血池了,她拼命挣扎。安妘迅速地寻找周围可以用的东西,右手旁正好有一边角锋锐的石块,她顾不得其他,直接那起那个石块,用力地砸向鬼手,一连砸了好几下,这鬼手才肯放手。
安妘松了一口气,拉起小绿,她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她有些惊魂未定,只顾着跑路,没看到脚边的石块,直接被绊了一跤,滚了好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
“妘姐,那玩意儿是什么啊?!”小绿又怒又恐。
“可能是阿辉。”林望叙道。
“什么?!”小绿震惊。
安妘和徐因也看向他。
林望叙说:“我看到那个绿手的手腕挂着他女儿雕的驴……兔子。”
安妘往后迈了一步,看到了那截被浮在血水边的绿手,手上确确实实挂着那个木雕,毕竟这么像驴的兔子大概天底下只有这么一个。
难道真的是阿辉?
继他死而复生后,又化身血池里的“鬼手”?
林望叙也走了过来,他把这东西整个拖了上来。
这东西整体呈现幽绿色,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被血水泡囊了,皮肤一按一个坑。安妘把它翻了个面,隐约中可以辨认出这大概是个人,但是面部皮肤和五官皱在一团,根本看不清脸。
更诡异的是,它仿佛是一个“树人”。
浮肿的皮肤下长着树皮,腹部竟然也出现了杂乱的木纹,就像是有一个参天大树要从人的身体里破土而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