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云:“……”
狗段亦今天好奇怪。
不是来管我的?那你上来做什么?
他都做好被骂的准备了,自动进入猫咪飞机耳模式。
段亦盯着他微乱白发,挑了一缕把玩,又重复:“收拾他吧。”
秦暮云对于酆都大帝忽然的好脾气十分诧异,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对接后他马上移开视线,他就是很怕段亦。
还有被领导几乎日夜不歇盯梢的厌烦。
再多说一层令他窒息的感觉,是“家长”那种无时无刻出于管教目的的“付出。”
秦暮云是段亦带大的,不是血亲关系,却也有喊上一句“爸”的恩情。
只是段亦从来不愿做他长辈,却把长辈那种行为,亲力亲为到了秦暮云觉疯狂想自我了结的程度。
他很能理解阳间被原生家庭逼到自杀的孩子们。
“您……回吧。”秦暮云不想看到段亦。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紧张。”段亦语气中带着逼迫。
秦暮云头大:“我长大了,我能独当一面了,我做了500年冥王,没给您惹出任何乱子。”
“说了很多次,不要对我用“您”。”段亦不需要高他一头,秦暮云怎么就不懂。
“大帝请回吧,放假,是属于我个人时间,请……”
“如果我偏要干涉你的自由呢?秦暮云,你的假期随时可以结束,决定权,在我。”段亦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抓回酆都,关起来,冥王也不要做了。
秦暮云不敢顶嘴了。
他虽然很怕段亦,但也知道段亦对自己有多纵容。
试问整个冥界乃至天界诸位神仙,谁敢冒犯段亦。
他知道自己这般没有礼数,早就该被撤职受罚很多次了。
可是……可是秦暮云就是觉得段亦管他管得太多了!好累啊!
他看段亦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窝了一肚子火。
这把火被秦暮云灌在神力上,推向于恩国。
只见老爷子受神力催动,身上爆发出极其诡异的黑色鬼气,双瞳乌黑一片,皮肤皲裂露出森森白骨,露出阴森笑容,十分骇人。
于鹰见大伯模样更加可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反手拼命扒拉门把手,脖子被狠狠掐着,只能发着气音惨叫连连:“救命……救命啊……”
老爷子那双苍老布满老茧的大手,指甲快速生长,几乎要掐入于鹰僵硬的皮肉之中。
疼痛迫使他睁眼睛,狰狞鬼脸中一颗颗腐烂带血的牙齿砸在他脸上,腥臭无比,令人作呕。于鹰吓得脸色冷白,浑身抽搐,随着脖子上疼痛加剧,他心理防线顶不住了!
他不想死!
“呃……好……好……我都,都答应……大伯……大伯松,松手……”崩溃之际,于鹰哭腔严重,挣扎喊出来。
段亦面无表情,看着秦暮云发脾气。
以前他总是警告秦暮云,做事要有分寸。
现在想想,就算真弄死了于鹰,段亦有的是复活他的法子。
何必……把人逼得看见自己就烦。
可他不懂,为什么今天他不管秦暮云了,秦暮云看起来还是那么生气。
于鹰讨饶,秦暮云便把这分寸拿捏好了。
他神力松懈,于恩国的手耷拉下去,只是阴狠站好,盯着于鹰诡笑。
于鹰感觉脖子处一松,身体不大受控制靠着墙壁歪下去。
顿时涌入鼻子的空气导致他剧烈咳嗽着,同时伴随刺耳耳鸣。咳嗽又导致脖子上伤口不断渗出更多血液,滴滴答答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太难受了,直面死亡的窒息和痛苦,他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咳咳咳……”于鹰瘫软地上,艰难爬着。
于恩国蹲下,头部九十度歪下来,盯着他:“鹰子,大伯回家等你,嘿嘿嘿……”
“啊,好疼!”这鬼笑似乎极具穿透力,听得于鹰头痛欲裂,“我一定?咳咳,跟您风光认亲!”
他哪敢不答应。
“嗯,这才像个人。”秦暮云满意,打了个响指,门后鬼差瞬间出现。
“把他魂送回去。”
“是,冥王大人。”鬼差又恭恭敬敬对着段亦行礼,把于恩国发呆的魂魄带走了。
接着他们听到于鹰和谁打电话:“草,老子刚才差点被恶鬼害死!大师,明天,不,现在,现在你就过来,我他妈的要把那老不死的鬼魂挫骨扬灰,让他永远无法再伤害我!气死我了!”
他摸了摸脖子上鲜血,挂了电话,狠狠踢门。
这门被他踹了六七下,门把手就掉了。于鹰更气了,抄起来办公椅狠狠抡向大门,好好的大门很快砸出大坑,稀里哗啦往下掉碎屑。
“冥顽不灵。”秦暮云翻了翻生死簿,“这种人渣竟然可以活到八十多岁,等他死了再到地府受刑,真是迟了太多年。”
段亦没有理会于鹰的事儿,“放假了,去玩一玩。”
何必给凡人打工,在冥界眼里装的都是这些肮脏人和事,又跑来阳间看这些。
“冥界银行系统修好了。”段亦努力控制自己不拘束他,就算禁了他的卡,他也会自己打工,不会选择屈服回去。
他不想自己挂在心尖上的人,被任何人不重视。
秦暮云可没受过打工的气,最好也永远不要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狗领导。
“没事儿,我不花你的钱。”秦暮云赌气。
工资是段亦发的,他默认那都是嗟来之食。
不稀罕,自己又不是赚不到钱,不用段亦发的工资,还能更硬气些。
段亦眉头皱了一下:“秦暮云,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暮云沉默几秒,反问:“您为什么要把我养大?我是从哪来的?让您如此不顺眼。”
又用您!又用您!段亦攥拳,又缓缓松开。
“秦暮云,我现在告诉你,你不需要打工赚钱,你给我出去玩,去哪都行!”段亦忍不住提高音量。
为什么他就不能不用“您”!
“去哪您也得跟着呗。”秦暮云生无可恋,又不敢表现太明显。
毕竟……养育之恩大过天,再烦也不能真的太不懂事。
“我不跟着你,就你这样爱多管闲事的脾气,早晚会吃亏!”段亦单手抓着秦暮云领子,拎起来靠近自己,“整个冥界,就你不让我省心!”
段亦生气了,秦暮云更怕了,他侧过头尽量避免对视,也不敢吭声了。
他就知道,段亦一直觉得自己不听管教,没有能力独立行动。
这让他对段亦的逆反情绪更加剧烈。
秦暮云开启自动屏蔽功能,脑子里去想别的事儿,不管段亦怎么训斥自己。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哼。
可怎么会完全听不到,他真的很需要自由。
积压许久的委屈让他不受控地红了眼圈,一层薄雾含着,他稍微扬了扬头,没让泪珠子掉下来。
可不能哭鼻子,不丢那个脸。
段亦霎时就慌了神。
要知道秦暮云几乎不会因为任何事哭。
可偏偏,让秦暮云半含眼泪,努力憋着情绪的,总是他段亦。
“别哭……”他赶紧哄。
“谁哭了!”哭腔严重的秦暮云骄傲仰着头,不承认,只要泪珠子没掉出来,那就不算哭出来了。
段亦松开他,刻意把秦暮云往地上一戳。
“吧嗒”委屈吧啦的冥王大人眼泪被抖下来了。
秦暮云:“……”
“你!”他敢怒不敢言,狠狠咬着下唇,委屈得都要碎了。
段亦有些尴尬摸了下手指,一张冷峻面容短暂闪现无措。
“嗯……我,我回了。”他只是想让秦暮云不要憋着情绪,不要压抑自己。尤其在自己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脾气,任性,哭笑吵闹,段亦都会兜着。
全冥界都看得出来,为什么秦暮云不懂。
段亦千百次想要直接告诉这个小傻子,自己有多喜欢他,又怕一旦这件事摊牌,秦暮云会彻底离开。
他不敢,一点都不敢提。
段亦知道,秦暮云烦自己,秦暮云把自己当“爸爸”一样的长辈对待。
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像不管怎么做,两人之间的皮筋只会越绷越紧。
而他也只能用极度不情愿的“长辈”姿态接触秦暮云。
这会儿把人惹毛了,他心里更毛。叱咤风云的酆都大帝,万鬼之王的盛凌气势,此刻烟消云散。
他不敢哄啊,他怕秦暮云更气。
“我,刚才故意的。”如此局面,好好认错,才符合秦暮云接受的脾气。
段亦抚平秦暮云被自己抓皱的衣领,顺势单手划到他后颈,温柔捏捏。
秦暮云点头,算是和解了。
不然呢,他跟冥界老大吵一架么?
谁让自己是给他打工的,忍,只能忍。
这时段亦忽然压了秦暮云的神力,自己也收起阴森压迫感,视线转向破烂大门。
同时秦暮云也察觉到了一股入侵力量。
“无量—天尊!”随着黑色羽毛卷入,大门无人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对襟短款道士服的三角眼男人。
“嘶……于老板,不妙啊!”这人语气夸张,伸手查看于鹰脖子伤痕。
秦暮云:“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