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摇下车窗呼吸一口都满是白雾,室外的路人也显得行色匆匆,不愿在外多停留。
骆洛看着卖烤地瓜的小推车慢慢在前方停下,这会是下班时间,下楼来的小白领三三两两在摊前停下,她犹豫了几秒,也推开车门走过去,距离好几米就闻到了冬日里特有的,烤地瓜的甜香味。
卖地瓜的爷爷身体稍微有点佝偻,人少下来的时候,就会将手伸到炉火边烤一烤。
“两个烤地瓜,”说着扫码付款,对面的爷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好嘞。”
拿过来还是热乎乎的,她转过身,江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骆洛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我!”
江白接过地瓜,歪着头一脸笑眯眯的:“我故意的。”
果不其然骆洛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也不理她,直直地向车走去。
江白随后跟上,坐到车里将热乎乎的地瓜掰成两半,地瓜成色很好,金黄如蜜,软糯香甜,老人家也十分体贴,还送了勺子,她舀起一勺子瓜肉递到骆洛嘴边:“不要生气啦。”
骆洛哼了一下,吃下地瓜后眼睛睁了睁:“好吃。”
江白迅速又喂她一勺,像是在喂小孩:“先去我家拿东西还是先去吃饭?”
天气实在太冷了,江白的家里只有空调,而骆洛对于这方面十分挑剔,开空调嫌闷,不开又嫌冷,两人商量后决定一同搬去骆洛的家里——因为装了暖气。
“先去拿东西吧,”距离不太远,骆洛开着车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我们今天在家里吃饭吧,我很想吃你做的菜。”
认真算起来两人这段时间大多数时候是在同居的,奈何因为江白工作的原因,吃到她做的菜次数可以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
“好,”江白说着又喂她一口地瓜:“想吃什么菜?”
“红烧排骨、丝瓜鸡蛋、再加一个小青菜,”都是些家常菜。
拿行李速度很快,早已经收拾好了的,加上江白并不想退租,也不必全部拿走,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可以了。
中途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一些菜,时间卡得刚刚好,两人到家,菜也正好送上门。
骆洛的房子里依然窗明几净,看得出来有人在打理,只是近些日子主人不在家,看上去少了几分人气。
分工合作,骆洛提着行李去将江白的衣服放进自己的衣柜里,江白去整理食材,结果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全是各类酒水,夹杂着几瓶牛奶酸奶,都是最近的日期。
“小洛,阿姨一般什么时候上门,”她靠着卧室门问道。
里面的人手忙脚乱的,在把她的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放到自己桌上:“一般是周一上午和周四上午,其他时间都在我爸爸的家里。”
江白点点头表示了然,皱着眉头看她继续手忙脚乱地收拾,看了一会才发现,虽然乱但隐约是有自己的规划的,于是转身向厨房走去。
这个厨房显然是很少有人用的,干净又整洁,好在工具和常用调料是齐全的,江白拿出食材分配了一下,先做最难的烧排骨,需要焯一下水才行,她将生姜料酒排骨倒进锅里焯水然后洗净,炒糖色后把排骨调料放进去小炒一会,再倒上热水就成功了一半。
骆洛已经收拾好了,在门口看了一会,见她闲下来走过来抱着她的腰,脸贴到她肩头:“我上次就很想这样抱着你。”
“嗯?哪次?”
“露营的时候。”
“你那时候还跟我特别客气呢,”江白抬着头想了想:“那天晚上,你做噩梦的时候,一醒过来就立刻离我特别远,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
骆洛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肩头:“总要循序渐进。”
江白哼了一声,排骨已经要开始收汁,香味渐渐浓郁了起来,她想把身后的骆洛扒下来:“去客厅等我。”
这人紧抱着她的腰不放:“不要。”
说过的黏人是一点儿也不假。
“下一道菜做丝瓜,你帮我切切。”
这下骆洛松了下来:“好。”
丝瓜早已削好了皮,要做的只有切成条状,江白看她拿起菜刀的手势,心中不安,忍不住叮嘱了一下:“小心手。”
结果这人看着她呲牙一笑:“我会小心的。”
江白耳根微红,不再看她,专心收汁将排骨盛起来,端到了客厅的桌上。
才放下就听到厨房传来一声痛呼,赶忙走进去一看,骆洛正拿手放在水下冲,声音低低的:“不小心划到了。”
江白一看,这人修长纤细的食指上被锋利的菜刀划了一道口子,看得她一阵心疼,又有点后悔,早就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开始就不应该叫她忙这些。
骆洛见江白眉头微皱,主动安慰她:“没关系的,伤口不大。”
江白轻轻地把两个创口贴粘上去,伤口不算很大,却是长长的一条,看得人心惊。
骆洛突然改口道:“好疼啊,”见江白越发心疼地看着她:“看来必须要有姐姐吻我一下才能不那么疼了。”
说完还补充了一下:“要法式深吻。”
神态十分讨打。
江白哭笑不得,她心里明白骆洛的好意,手上呼了一下她的脑袋,吩咐道:“在客厅坐着等我。”
说完转身去厨房继续忙,结果骆洛越发显得欠收拾,在一旁大声算起账来:“你今天欠我一个法式深吻。”
“亲女朋友明算账,这笔账我先记下了。”口头上胡说八道一直没停下来。
江白横她一眼也不搭理,继续去忙自己的。
丝瓜还没切几块,她接着切起来,切完正想装起来去洗一洗,才看到骆洛又站在了自己身后,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见她转过头来轻笑了一下。
似乎是幸福又担忧的姿态。
“你不要担心,”这句话脱口而出。
骆洛愣了愣,声音低低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像是总能看透自己的心情。
她的人生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出现意外,上帝好像专和她作对,一旦她开始感觉到平静和幸福,就要开始抢走她的生活。过了这么多年,骆洛仿佛已经习惯了,在快乐的时候心存忧虑,在幸福的时候想起过往的人生,极力避免出现像以往一样的,过于幸福以至于突然跌向谷底后无法接受的状态。
就好像是一种保护措施,在保护她的同时夺走许多快乐。
江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转身看着她的双眼:“但是没关系的,无常才是常事,人生里的最精彩之处,就在于人总是能鼓起勇气直面自己的人生。”
她不愿像别人一样做出一些山盟海誓来取信于人,而眼前这人显然也不是能轻易卸下心防的人。
骆洛看着江白微微低头看向她,眼蕴深情,红唇微张,说出话来温柔得像是蛊惑:“你愿意和我一起接受这个挑战吗?”
这样倒激起她几分傲气,骆洛长到这么大,坎坷多过顺畅太多,想想再多一件也无妨,她将头一扬:“有何不可。”
江白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的,骆洛和她相处,相比于爱而言,更多的是紧绷,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不能放下心来安心享受当下,也不能......让自己完全了解她。
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叫她不要担心,实际相处起来却多少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
江白手上还拿着小筐的菜,转身走去洗,却能感觉到骆洛一直在她身后看着:“怎么不去客厅等我?”
骆洛整个人软软的靠在门框上,唇角勾起来:“离你一远我就会开始想念你。”
她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她又何尝不是,这个人聪明敏锐得过头,连自己突如其来的细微难过都能察觉到,江白心想。